夜幕降臨,小魚家燈火通明,高朋滿座。
樑爸樑媽忙活了一天,張羅了五桌美味佳餚,堂屋裡擺了三桌,西廂房裡擺了兩桌。
老章來了,老丁來了,跟前白龍港派出所的劉所和蔣教一樣,都是帶着老伴兒來的。
白龍港小學高校長全家都來了,江上加油站的李站長、白龍港船閘管理所的楊主任和早就關門的白龍港衛生院陳院長也來了。
陳子坤、張平和陳有仁是帶着妻兒來的,小龔、小陳沒結婚只能帶女朋友赴宴……
韓渝今天的主要任務就是帶娃,所以來的最早。
由於不會喝酒,陪不了長輩們,乾脆老老實實坐在西廂房裡,跟女眷和孩子們坐一桌!
“菡菡,別動手,還沒開始吃呢。”
“韓書記,菡菡想吃就讓菡菡吃,我們這一桌又沒那麼多規矩。”
陳有仁的愛人把菡菡喜歡吃的涼菜端到韓渝面前,又回頭笑道:“俊俊,等餓了吧,想吃什麼儘管吃,沒事。”
陳子坤的愛人孟花蕾連忙道:“俊俊是大孩子,跟菡菡不一樣。”
“只要是孩子都一樣。”
“鹹魚幹,我剛打電話問過葛叔,他和師孃最多二十分鐘就能到。”
“我們不着急,我們這邊你別管,去陪章叔、丁叔他們吧。”
“行,那我先出去了。”
家裡請客,小魚忙得不亦樂乎。
孟花蕾好奇地問:“韓書記,葛調和你師孃去哪兒了?”
“葛調過幾天不是要去首都麼,他以前的西裝都舊了,我師孃下午帶他去文峰買西裝了。”
“檸檸呢?”
“檸檸來了,在樓上跟玉珍聊天呢。”
……
韓向檸不只是在跟玉珍閒聊,也是在還債。
韓渝榮立一等功的獎金髮下來了,加上市裡給的慰問金和全家上半年的工資,一共湊了兩萬。
韓向檸當着玉珍的面數了一遍,把錢放到玉珍面前,笑道:“你再數數,先還本金,利息等本金還完了再跟你算。”
“數什麼數?要什麼利息?檸檸姐,你這不是打我臉麼!”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再說你的錢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檸檸姐,這錢你留着吧,用不着還。”
“開什麼玩笑,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我怎麼能白拿你的錢。”
“不是白拿,這次要不是你左一個電話右一個電話提醒,我的損失就大了。”
“提醒什麼?”
“漢武那邊的庫房啊。”玉珍輕拍着剛睡着的小鱷魚,解釋道:“我表姐打電話說原來的庫房都被淹了,市場裡的商戶損失慘重。如果不是你提醒,我那會兒真想不到讓我表姐她們把貨往高處搬。”
韓向檸反應過來,不禁笑道:“一碼歸一碼,趕緊數數收起來。”
“我不要。”
“你這樣我就不高興了,以後還處不處?”
“好吧,那我先收起來。”玉珍把兩萬塊錢塞進包裡,想想又問道:“檸檸姐,你把好不容易存下的錢都還給我,下半年還房貸有錢嗎?”
“有,一個月還兩千多,我們一家四個人賺錢呢。”
“真有錢?”
“真有,騙你做什麼。”
……
與此同時,老丁正跟老章、老王、老劉、老蔣和高校長、陳院長等老同事、老朋友談笑風生。
“鼕鼕今天去學校,作抗洪事蹟報告。張江昆和韓寧也去了,張江昆也要上臺講。我想想不放心,中午打電話問韓寧,韓寧說事蹟報告會很成功,好多老師和同學都聽哭了!”
“韓寧有沒有說鼕鼕怎麼講的?”
“鼕鼕真長大了,也真懂事了,韓寧說他上臺之後光顧着講別人是怎麼抗洪的,講荊州的幹部羣衆,講參加抗洪搶險部隊的東海籍戰士的事蹟,講明遠是怎麼帶領黨員突擊隊跳進洪水裡鋪土工布的。
雖然沒怎麼說他自個兒,可他瘦成那樣、黑成那樣。伸出雙手,手上全是磨破皮的繭,脖子都被曬傷了,站在那兒就很感人!”
蔣曉軍是看着鼕鼕長大的,感嘆道:“參加抗洪雖然很苦很累,但有利於他成長。”
老劉同樣是長航分局的老民警,一樣是看着鼕鼕長大的,深以爲然的說:“剛開始我還擔心鼕鼕太貪玩,上高中不如去漢武上警校好。現在看來還是上高中好,將來考大學,大學畢業纔有前途。”
如果只是想要一份穩定的工作,鼕鼕有更好的選擇。
作爲長航公安民警的子弟,以鼕鼕的中考成績,完全可以去漢武上長航警校,畢業之後就能跟他媽媽一樣當長航公安民警。
但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以前中專文憑很吃香,現在中專文憑跟技校、職中的文憑差不多。
聊到鼕鼕,自然少不了聊張江昆和韓寧的工作。
老丁笑問道:“劉所,你還記得三野當年是怎麼聯合你們打擊黃牛的嗎?”
“記得,先取證,再抓人。提到取證我到今天都忘不掉,從白龍港到十六鋪碼頭的這一路上,找乘客認人做筆錄,手都快寫斷了!”
老劉回想起當年,又笑道:“我家姑娘那會兒正好要出嫁,好不容易到了東海,想去楠京路買點喜糖。結果走着走着,鹹魚因爲穿女式警服被東海民警誤以爲是招搖撞騙的,差點被人家抓。”
這事在座的都聽說過,但已經過去十年了,老劉不提衆人都想不起來,不禁鬨笑起來。
老丁笑完點上支菸,慢條斯理地說:“你們當年打擊黃牛的那一招,韓寧和邵磊學的有模有樣。先請長航東海分局刑警支隊的同事扮成病人,不動聲色給那些長期在長航醫院活動的黃牛拍照留影。
長航醫院很大,設備很先進,保衛處有閉路電視監控,監控的錄像帶也可以作爲證據。反正她們在掌握了黃牛的基本情況之後,就請各科室門診的醫生幫忙,問前去就診的病人號是在窗口掛的還是跟黃牛買的,然後悄悄給人家做筆錄。”
蔣曉軍笑問道:“取到證再收網?”
“嗯,韓寧說收網那天她們分局治安支隊、刑偵支隊民警都去了,人手不夠又從乘警支隊抽調了二十幾個人,不但一下子抓了三十九個黃牛,還摟草打兔子抓了一個長期在東海各大醫院行竊的通緝犯。”
“韓寧可以啊,看來沒在我們濱江分局白乾。”
“她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再說她是在船上長大的,船上長大的小娘多潑辣!”
張二小則跟陳子坤、陳有仁和小龔等戰友聊別的戰友。
“吳總和錢總決定來我們陵海開發區投資建廠,可能擔心濱江開發區的領導知道了會不高興,所以他們打算等過了元旦再來簽約。”
相比那幾位“老闆軍官”戰友,陳子坤和陳有仁更關心體制內戰友的情況,好奇地問:“張總,吳處和董科他們呢?”
“吳處提正科,調回港監局做交管中心主任。董科原來是海關監管科的副科長,這次也提正科,好像換了個科室,究竟是哪個科我忘了。”
“港務局的顧主任呢?”
“調到三號碼頭了,現在是三號碼頭的主任。”
“三號碼頭是集裝箱碼頭,從浮吊碼頭調到集裝箱碼頭這是重用。”
……
衆人正聊的興高采烈,外面傳來摩托車的引擎聲。
回頭一看,老葛和魏大姐到了,魏大姐手裡提着一堆精美的服裝包裝袋。
老葛停好大踏板車,一進來就一個勁兒給衆人道歉。
他現在是真正的市領導,誰也不能批評他遲到,反而要起身相迎。韓渝剛迎出來,就被魏大姐拉到一邊。
“師孃,怎麼了?”
“屋裡人太多,我們出去說。”
“行。”
韓渝跟着師孃走到門口,師孃就苦着臉道:“浩然下午給我打電話,說他們部隊要搞什麼師改旅,團要變成營,用不着那麼多幹部和戰士。他雖然在軍部警衛連幹了好幾年連長,說起來天天在首長眼皮底下轉,可事實上沒什麼關係。”
韓渝反應過來,低聲問:“浩然哥想轉業?”
“嗯,接着幹也沒什麼前途,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不管做什麼都要有關係。”
“那就讓他回來。”
“回來容易,可工作呢?別人轉業單位還提前放假,讓先回老家聯繫工作。他們部隊倒好,說改革就改革,根本不給人準備的時間。”
“工作好辦,海關現在正缺人。”
“能安置到海關?”
“應該沒什麼問題。”
韓渝笑了笑,想想又回頭看向堂屋:“有葛叔在,小芹嫂子的工作調動問題應該也不大。”
師孃終於松下口氣,不禁笑道:“這我就放心了。”
“趕緊進去吃飯吧。”
“好。”
部隊今年的變化真大,那麼多部隊要整編甚至撤編。
韓渝沒想到徐浩然所在的部隊也要師改旅,把師孃送進西廂房,想想又藉口有點事出來給曾副關長打電話。
曾副關長搞清楚情況,意味深長地說:“浩然回來也好,我雖然沒當過兵,但有不少部隊的朋友。現在的部隊怎麼說呢,浩然太像他爸,在部隊混不好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