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點17分,一輛輛軍車在警車的引導下緩緩開進碼頭。
帶隊的團長跳下吉普車,在打前站的副團長陪同下趕緊上前給陸書記和秦副市長敬禮問好。
戰士們紛紛跳下車,在連長、排長的指揮下整隊。
各連集合完,向各自的營長彙報。
三個營長相繼跑步去向參謀長彙報。
參謀長見參加官兵全到了,立馬向團長彙報。
“團長同志,全團集合完畢,請指示!”
“稍息!”
“是!”
參戰官兵荷槍實彈,昂首挺胸,迎着海風排的整整齊齊,給碼頭平添了濃濃的緊張氣氛。
丁團長看看部下,轉身道:“陸書記,王司令,上級命令我團在趕赴演習海域的途中,服從運輸部隊的命令,接受運輸部隊指揮。”
“王司令,你介紹一下吧。”
“好。”
王司令員立馬使了個眼色,韓渝、李明生和張參謀急忙走上前。
“丁團長,這位是我們濱江民兵預備隊支隊的支隊長韓渝同志,這位是我們濱江民兵預備役支隊政委兼濱江民兵運輸大隊的大隊長李明生同志,這位是海軍東海基地作戰參謀張銘同志,他們三位負責將你們送到演習海域。”
“丁團長好,我是韓渝,很榮幸能執行運送你們去參加演習的任務。”
支隊長怎麼會如此年輕?
並且看上去像個修船的,都沒穿民兵預備役部隊的制服,而是穿着深藍色的工作服。
丁團長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往下說。
韓渝早上就瞭解過他們的番號,意味深長地說:“丁團長,你們劉師長這次參不參加演習?”
“韓支隊長,你認識我們師長?”
“跟他一起開過會,喝過幾次酒。”
還喝過幾次酒!
有沒有搞錯,就你小子的那點酒量,居然好意思在這兒裝大尾巴狼。
陸書記、秦副市長和王司令員禁不住笑了,不過必須承認他真認識人家的師長,真跟人家的師長一起去首都參加過表彰大會,也真跟人家師長一起喝過酒,只不過喝一杯就倒了。
韓渝不管那麼多,只知道坐車要聽駕駛員的,坐船要聽船長的。並且海運跟公路運輸不一樣,安全問題無小事。
他沒回答丁團長的問題,而是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丁團長,就像你剛纔所說,你團從現在開始服從我們安排。李政委、張參謀已跟你團的王副團長和餘參謀長制定好了坐船方案。現在,請你組織全體官兵按方案有序登船。”
地方一把手和軍分區司令員都這麼信任這個年輕人,並且這個年輕人看上去真可能認識師長。
丁團長不敢猶豫,應了一聲“是”,隨即回頭下達登船命令。
副團長和團參謀長一刻不敢耽誤,在丁明生和張參謀的協助下立即組織參戰官兵登船。
他們的駐地離海邊很遠,不用問都知道沒執行過這樣的任務,韓渝不想錯過這個讓他們儘快習慣坐海船的機會,微笑着提醒道:“丁團長,按方案你應該上江漁628。
我跟船長打過招呼,船上給你留了一個船員艙,你可以抓緊時間上船成立指揮所。盒飯馬上送到,9點準時開飯。等同志們吃完飯之後,我們會通過廣播通知乘船期間的注意事項,請你組織全體官兵學習。”
“好的,謝謝。”
“不客氣。”
到了什麼山就要唱什麼歌。
既然要坐人家的船,就要聽人家的。
丁團長沒辦法,只能跑到吉普車那邊背上行李和裝備,在軍分區的一個參謀陪同下登船。
陸書記沒想到韓渝居然有幾分“官威”,不禁笑問道:“就這麼把人家趕上船,合適嗎?”
“他們都是旱鴨子,肯定會暈船,不利用啓航前的寶貴時間讓他們感受下,啓航之後會暈的更厲害。”
“上船就能找到感覺?”
“等把盒飯送上船,就組織船隊出港,去港外錨泊。這會兒涌浪不小,他們很快就能找到感覺,只不過……只不過華書記給他們準備的盒飯可能會浪費。”
想到韓渝這些年是怎麼組織水警、長航幹警和軍地救援隊員訓練的,秦副市長哭笑不得地問:“你小子故意讓人家暈船,明知道人家會吐,還讓人家趕緊吐?”
“秦市長,他們是去參加登陸演習的,不是去旅遊的。”
“好吧,你是支隊長,你看着辦。但別怪我沒提醒你,這麼幹會得罪一個團的,哈哈哈。”
“什麼得罪啊,他們劉師長知道了要感謝我。”
“聽上去好像有點道理。”陸書記很同情正在排隊登船的陸軍官兵,不禁笑道:“如果大多官兵暈船,把剛吃的盒飯吐了,到時候餓了怎麼辦,總不能真讓人家啃自個兒帶的壓縮餅乾吧。”
“陸書記,如果他們吐了之後有飢餓感有食慾反而是好事,就怕他們吐完之後什麼都不想吃,就算強撐着吃下去又吐。”
這直接關係到戰鬥力!
王司令員顧不上開玩笑,緊盯着韓渝問:“暈船反應會有那麼嚴重?”
“可能比想象中更嚴重,不過各位領導放心,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你做了什麼準備?”
“我讓各船準備了塑料袋,他們上船之後會一人發兩個,專門用於嘔吐。”
這算什麼準備?
王司令員正啼笑皆非,韓渝接着道:“我還讓各船準備了暈船藥,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正說着,盒飯運到了。
李部長立馬組織民兵把盒飯往船上送。
丁團長找到了自己坐的船,在船員的幫助下找到了韓渝所說的船員艙。
船員艙很小,儘管有一個小窗口,但依然能聞到一股子噁心的魚腥味,哪裡吃得下飯。
就在他走出船艙,來到前甲板,打算給盤坐在甲板上的部下們打打氣的時候,兩個船員擠了過來,一邊發放方便袋和暈船藥,一邊用帶着濃濃口音的普通話說道:
“同志們,坐海船跟坐江船不一樣,而且我們這是小漁船,海上顛簸的厲害,搞不好會暈船。趴在船舷上往海里吐很危險,萬一掉海里想救都不一定能救上來,想吐就往方便袋裡吐……”
“誰要暈船藥的舉手,我這兒有,一次吃兩片,沒水去船艙裡接。”
“晚上冷,要多穿點,還好天氣預報說今明兩天沒雨。”
能參加登陸演習,戰士們都很激動。
有機會坐船出海,之前沒見過大海的戰士們更激動。
他們不認爲自己會暈船,自然不需要方便袋和暈船藥,但一些坐船的注意事項他們很想搞清楚。
一個戰士舉手問:“同志,飯吃完了盒子和一次性筷子扔哪兒?”
“前面有編織袋,吃完了塞到編織袋裡,這兒是碼頭是漁港,跟海上不一樣,不能隨便往海里扔。”
“那想上廁所怎麼辦,船上有廁所嗎?”
“前面有兩個桶,在桶裡解決。”
“大的呢?”
“一樣。”
有沒有搞錯,居然要蹲在桶上解大手。
一個戰士將信將疑地問:“同志,你們平時是怎麼解手的?”
“我們簡單,但你們不行,上級命令你們只能用桶解決。對了,我給你們準備了手紙。”
“……”
這條件也太艱苦了吧。
丁團長聽得清清楚楚,突然後悔主動請纓參加登陸演習,如果跟兄弟團那樣通過鐵路轉運,參加陸上的演習,就用不着受這個罪。
正暗暗叫苦,船上的大喇叭裡傳來民兵運輸大隊的廣播通知。
李明生坐在廣播室裡,捧着廣播稿,對着話筒抑揚頓挫地念道:“全體乘坐的官兵請注意,全體乘船的官兵請注意,按上級要求,現在播送乘船期間的注意事項,現在播送乘船期間的注意事項:
一,我們接下來將組織各船船員在前、後甲板拉設安全繩,會給大家發放安全帶和安全扣,請大家在船員指導下繫好扣上,錨泊和航行期間沒有特殊情況不得解開安全扣,如確實需要解開,要向值班船員請示彙報。
二,運輸船隊將於9點半準時啓航出港,船隊將在港外三海里海面錨泊等候命令。由於海上的風浪較大,可能有同志會有暈船反應,請同志們做好暈船的心理準備……”
事無鉅細,交代的很清楚。
丁團長五味雜陳,來的路上很直接地以爲人家會把自己當客人,結果到了這兒被人家當“貨物”甚至“動物”,一切都要聽人家的,具體到各船要聽船長船員的。
韓渝不知道丁團長在想什麼,時間一到就給各運輸中隊下命令。
悠揚的汽笛聲響起,緊接着是主機輔機的轟鳴聲,一條條漁船在碼頭調度員的指揮下,有序駛出港池。
這就出海了!
丁團長迎着海風,看看漆黑的海面,再回頭看看燈火通明的漁港,心情是既激動又有些複雜。
戰士們則一個比一個激動,不過這只是暫時的。
隨着漁船不斷往東航行,漁港的燈火漸漸消失在視線裡,環顧四周,只能看到其他漁船的航燈,涌浪隨之越來越大,之前感覺挺安全的漁船,宛如一片樹葉在大海上顛簸起伏,並且是無規則的顛簸。
衆人感覺有點眩暈,緊接着是噁心反胃。
船老大早就猜出了韓渝的良苦用心,忍不住舉起對講機:“港調港調,江漁628呼叫。”
韓渝舉起通話器:“港調收到,628請講。”
“這邊的涌浪不是很大,要不要再往東航行兩海里。”
“再往東兩海里的水深多少米,能不能下錨?”
“水深不到六米,肯定能下錨。”
“同意,注意錨泊安全。”
“收到。”
李明生聽的清清楚楚,提醒道:“韓書記,這麼一來船隊就散了。”
韓渝看着雷達顯示器,沉吟道:“散開點好,既然是演習就要貼近實戰,錨泊的太密集太危險。敵軍一輪炮擊,搞不好會全軍覆沒。”
“這倒是,那我通知各中隊,讓他們拉開距離,散開錨泊。”
“只要在這個範圍內就行。”
韓渝在海圖上畫了圈,隨即擡頭道:“張參謀,報告上級,參戰官兵已全部登船,濱江民兵運輸大隊一切準備就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