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後,也不理會夫子,便率先掠出了屋子。然後縱聲一躍,出了圍牆,三兩步消失在了叢林之中。
山鬼看着那個閉上雙眼便再也沒有睜開的老人,內心深處也不知是喜是悲,最終他緩緩的嘆了一口氣,對着夫子淡淡的說了一句:“小子,我們也走吧!”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他手腕輕挑,提起夫子,縱身躍出了高牆之外。
夫子還在沒有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輕,從高牆上面一躍而過。在從高牆上面躍過的剎那,夫子忽然看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同時躍進了高牆之中。那道身影,與自己白日在有間客棧中看到的那個爲自己付了帳的那個邪魅的少年如出一轍。
那個少年也在同一時刻將目光轉移到了夫子的身上。兩人的目光交錯,分開,然後遠去。
出了高牆之後,山鬼並未再做停留,帶着夫子,一路遠去。
不過,在遠去的過程中,夫子隱隱約約的聽到身後的高牆之內,傳來了一陣乒乒乓乓劇烈打鬥的聲音。
當然,這一切,都已經與他無關了。
看着一路沉默的山鬼,夫子的心中忽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他仔細的回想着在那間狹窄的屋子中幾人之間的對話,最後想起那個滿臉皺紋的老人閉上的雙眼,失聲叫到:“前輩,難道那位前輩他,已經……?”
看到山鬼不置可否的表情,夫子才真正的意識到,那個滿臉皺紋的老人,
已經死了!
想明白了這件事情之後,夫子也選擇了沉默。
其實現在的他心中很亂,也有着很多的疑問。不過他還是如同之前在那間狹窄的小屋子裡面一樣,選擇了沉默。
是因爲自己麼?
還是因爲其他的什麼?
夫子雖然不知道真正的答案,可是他的內心深處,卻始終覺得,那個老人的死,與自己有着很大的干係。
那個老人究竟是誰,他爲什麼要選擇自殺。難道真的只是因爲山鬼的那句“救不了別人也救不了自己”麼?
一時間,夫子的腦海中滿是疑問。
“小子,你是不是有很多的話想要問我?”山鬼一眼便看穿了夫子的心思。
山鬼何許人也,夫子雖然什麼都沒有說,可是山鬼又豈會感受不到他體內紊亂的情緒。
夫子倒也不否認,很乾脆的說道:“是,前輩,晚輩心中確實有很多的疑問,想要知道答案!”
“除了你的身世之外,今晚你可以問我任何的問題,我會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山鬼帶着夫子,在一處山頭緩緩的降落下來。然後他的目光看向遠處,深邃而且閃爍着睿智的光芒。
聽到山鬼的話,夫子先是一愣,想要開口,不過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來。
山鬼話裡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說,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只不過現在不會告訴自己。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何必苦苦的追問呢?
其實現在,夫子更加關心的,反而是那個滿臉皺紋的老人。不用問他也知道,關於自己,那個老人肯定也知道一些什麼。只是,山鬼幾人的談話過於簡單,或者說是過於的複雜,夫子沒法聽懂。
“前輩,之前的那位前輩,他已經,已經……”
不待夫子將話全部問出來,山鬼便已然打斷了夫子的話,說道:“沒錯,他已經死了。不過,你不必自責,這件事跟你沒有任何的關係。對於他來說,這或許是一種解脫!”
雖然已經知道這件事情,可是現在聽山鬼親口說出來,夫子的心中,還是不免一陣難過。他雖然有些迂腐,可是這並不代表着他愚蠢,相反,他的內心十分的明白。那個叫做妙手醫仙的人,很久以前必然與山鬼河伯相識,而且之間還有着更深的關係。這一次山鬼與河伯到這個地方來,不是老朋友聚會,而是爲了自己體內的那道封印。
這樣說來,老人的死,與自己真的脫不了干係!
好在如今的夫子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少年了,所以他並未在這件事情上做太多的糾纏,直接開口問道:“前輩可不可以告訴我,之前的那位前輩到底是誰,他也知道我的事情對不對?”
若是換做平日,夫子對着山鬼提起自己的身世,這個老頭肯定會顧左右而言他,將這個問題很快的糊弄過去。可是今日,山鬼出奇的沒有反駁,反而嚴肅的點了點頭。此時的他,一反往日的那張嬉皮笑臉,這倒是讓夫子的內心,很不爭氣的加快了跳動。
山鬼看着夫子,這是他在夫子面前第一次流露出一個長輩的關懷;“不錯,你的身世,我們三個老頭都是知道的,而且,當今天下,知道你的身世的人,也只剩下我們這幾個半死不活的老頭。現在醫仙已死,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便只剩下我們三個人了。”
夫子知道,山鬼所說的三個人中,有兩個自然是指他與河伯了,可是剩下的一個人呢,那個人又是誰?
夫子心中這樣想,自然而然的問了出來。
“他是木龍族的大祭司!”山鬼沒有在這件事情上面做什麼隱藏。
夫子心中一動,難怪當日木龍族的族長能夠一眼瞧出自己身上的古怪,卻沒有想到,這其中還有着這一層關係。只是,山鬼既然肯告訴自己這個,想必也是知道,現在的自己,根本就是不可能從那個什麼大祭司的口中得到關於自己想要的東西的了。
夫子倒也果斷,點了點頭,開口問道:“可是你們現在不會告訴我我的身世,對麼?”
“不會!”山鬼乾脆的回答到。
“是因爲我太弱小了麼?”顯然,夫子還是不死心。
“也可以這麼說。”山鬼嘆了一口氣:“當然還有一個原因,現在時機未到,知道那些東西,對你沒有半分的好處。”
聽了山鬼的話,夫子緩緩的低下了頭,彷彿若有所思。
我知道了,我會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的!
這句話,夫子藏在了心裡,沒有說出來。
突然,他又豁然擡起頭來,目不轉睛的看着山鬼,一臉鄭重的說道:“那,他們現在還活着嗎?”
山鬼沒有想到夫子會突然問出這樣一個話題來,明顯的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夫子原本緊繃的身體一下子便垮了下去。
這個答案,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之前一問,也純粹是抱着僥倖的心裡。因此,在知道了答案之後,心中雖然不免失落,倒也不是沒法接受。
“我是伽葉族的人,對不對?”
山鬼不置可否,冷冷的說了一句:“你問的太多了!”
山鬼的這種態度,讓夫子分辨不出自己的判斷究竟對不對。這畢竟是一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了,又豈會不知道自己心中想的哪點東西。
夫子頹廢的哼了一句,說道:“那好吧,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想知道之前的那個醫仙前輩的一些事情。這個問題總不算過分了吧?”
山鬼聽了夫子的話之後,先是皺了皺眉,然後又靜下心來仔細的想了想,最後從口中吐出兩個字來:“可以!”
夫子頓時大喜。
不過,山鬼馬上便又跟着說道:“你接下來不可以再問任何的問題,否則我們的談話到此結束!”
任誰都知道,這是一句絲毫不加掩飾的威脅。
可是,出乎山鬼意外的是,夫子很爽快的回了一句:“沒有問題!”
聽到夫子這句脫口而出的“沒有問題”的時候,山鬼原本看向遠處的目光忽的收了回來,忍不住看了夫子一眼,心中喃喃自語,這個孩子,終於開始長大了麼!
隨後,山鬼再次將目光轉移開,點了點頭。
“當年,我們三個是很好的朋友!”山鬼這樣說了一句,然後停頓了一下,似乎回到了那個久遠的年代裡。他的目光,變得更加的深邃了。
“他是醫仙,妙手醫仙,當年五域當中,說起醫術,沒有人能夠站在他的前面。雖然他的修爲不如我們,可是因爲他的醫術,導致了他的名聲遠遠的比我和河伯要大的多。不過總的來說,當年我們三人在五域的名頭之響,也算是屈指可數的了。”
夫子認真的聽着山鬼說的每一句話,甚至是每一個字。因爲他知道,山鬼要說的事情,或許便是五域中人人想要知道的真相。更重要的是,這其中或許還有着一些與他的身世有關的東西。
一個說的專心,一個聽的認真。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原本,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山鬼的話,又回到了原點。只不過,再次說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已經遠遠的不如原先的那麼平靜了。他話鋒一轉,接着說道:“可是後來,天下戰事四起,五域民不聊生,幾乎所有的勢力,都在那場大戰當中遭受到了波及。在那場大戰裡,我們所敬仰的人都受了重傷。他們都是當時五域當中的絕頂高手,關係着整個五域的興衰。所以雙方都是想方設法要幫他們恢復傷勢。”
“即便是他當時已經有了妙手醫仙的名頭,可是因爲受傷之人非同小可。以他的本事,也只能拼着修爲大減而救治一個人。因爲這件事情,我們三人之間發生了爭執,我與河伯一致,極力反對他的主張。最後他在萬般無奈之下,不願與我二人達成妥協,只好發下誓言。有生之年,不會出手救治任何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