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是他這半句假話,卻還是讓拓跋士瞧出了端倪。
他看了看夫子,然後笑嘻嘻的回過頭,看着宋玉說到:“宋兄,我知道你與夫子交情匪淺,可是我與他也極是投緣,想要請他到我大雪山小坐幾日,不知宋兄意下如何?”
聽了拓跋士的話,宋玉皺了皺眉,不過還是耐心的解釋道:“實不相瞞,夫子體內種下病根,久治不愈,恩師大發宏願,苦思多日,終於發現,我劍門無上寶典無名典中所載,通過造化之力,可以讓夫子壓制體內的東西,因此我這次出來,也是要將他帶回劍門,恩師也好設法早日除去他體內的病情。不過拓跋兄也不必在意,等到夫子的病情得到有效的控制之後,我必定陪他到大雪山走一遭,據說大雪山終年都是漫天冰雪,我對於那番景象可是嚮往的緊啊!”
拓跋士先是一愣,不過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減:“好說,好說!”
然而,便在此時,一聲冷哼陡然從王林的口中響起,只見他看着宋玉,沉聲問道:“宋玉,夫子身上有着諸多不明之處,乃是五域共同關心的問題,你想要就這樣不聲不響的將他帶回劍門,莫非是想公然與整個五域爲敵麼?”
宋玉收斂起臉上的笑容,認真問道:“少堡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心知肚明,又何必來問我?”王林冷冷的譏諷道。
“那不知道少堡主要怎麼做,才肯讓夫子隨我走?”
“怎麼辦?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我,而是五域的同道說了纔算!”
宋玉眉頭微皺,江湖中素來傳聞暗月堡的少堡主王林性格陰沉,行事狠辣,城府極深,今日果然如此,三言兩語便想挑唆在場的人與自己爲難,可是自己又豈能這樣遂了他的意?
宋玉輕拂衣袖,往前跨出大步,轉身面向青碧崖上衆人,朗聲說道:“今日五域同道在此,我宋玉不才,斗膽向各位前輩說一個情,夫子不僅是我好友,也是家師點名要關注的人,此次從小重山出來,家師更是耳提面命,要我務必將其帶回劍門,早行醫治之法。還望各位前輩不要輕信謠言,免中小人奸計。今日衆位行個方便,便當我劍門記下這份恩情了!”
宋玉的這幾句話,可以說已經擺低了姿態,而且又搬出了玄真子的名頭,意思已然十分明顯了。力保夫子,這不僅是他宋玉的意思,也是整個劍門的意志。換一句話說,宋玉的話也向衆人透露出另外一層意思:與夫子爲難,便是與整個劍門過不去!
這場戲,本來就是幾大超級宗派之間的較量,儘管大家都對夫子十分的感興趣,可是青碧崖上真正有資格參與這件事情的,也就是那幾個超級宗派的人,以及少數幾個修爲出衆之人。對於這裡大多數的人來講,他們只不過是來打醬油的!
現在聽到宋玉這麼說之後,這些人更加的不會輕易參合到這件事情裡面來了。
看到幾乎不爲所動的衆人,王林心中也是微惱,挑唆不成,他也索性不再與宋玉打啞謎,沉聲說道:“今日你要帶走他也可以,不過他身上的天嬰草是我的,只要將天嬰草留下,你自然可以將其帶走,不然的話,我暗月堡也有自己的手段。”
王林三言兩語,便將中原的兩大超級宗派拖到了對立的層面上來。
不過,王林的話才說完,宋玉都還沒有來得及做出迴應的時候,便聽到旁邊一聲清喝之聲響起,鍾清蓮猛的往前跨上一步,與宋玉並排而立,寒聲說道:“暗月堡的人果真是有常人所不能及之處,只是不知道,那天嬰草什麼時候成了少堡主的了?”
這句話裡面的諷刺之意再也明顯不過,所謂的常人不能及之處,自然是在說王林顛倒黑白,不要臉的本事了。
看到鍾清蓮與宋玉並排而立,將夫子攔在身後,已隱隱的有針對自己之意,王林心頭微凜,他三人在中原並稱“三秀”,身後站着的,乃是中原的三大勢力,雖說如今他們都還不能代表各自的勢力做出決斷,可是他們的一言一行,都已隱隱的能夠影響到各自宗派的意志。七彩天與劍門的關係本來就十分微妙,現在因爲一個夫子,鍾清蓮與宋玉更是站在了一起,自己一人,對上宋玉,已經沒有多少勝算,現在再加上一個已經突破到遠古境的鐘清蓮,在兩大年輕高手的圍攻之下,別說自己想得到天嬰草,即便是安然脫身,也是顯得有些困難了。往大的地方說,暗月堡對上劍門與七彩天……
王林心中飛快的做出估計,知道今日自己在此也討不了什麼好處。可是他身爲暗月堡的少堡主,本來就心高氣傲不說,今日受到鍾清蓮與宋玉的針對,更加的不會退讓半步了。
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轉而看着拓跋士,出聲問道:“拓跋兄,你不是也對夫子感興趣麼,難道今日你想就這樣將他拱手讓給被人不成?你這麼做,明白的人知道你是大度,可是在那些不明白的人看來,還以爲你是怕了別人。難道拓跋兄不怕影響到你大雪山的名聲麼?”
宋玉與鍾清蓮幾乎是同時蹙起了眉頭。
王林果然還是不肯死心,眼瞧着煽動衆人不成,他又想挑唆拓跋士參與到這件事情裡面來了。兩人同時將目光轉向了拓跋士,迫切的想要知道拓跋士的態度。如果他一心要加入到這場爭鬥中來的話,二對二,已然讓王林先贏了一局。
拓跋士聽了王林的話之後,臉上瞬間又洋溢起溫暖的笑容,他笑着說道:“我對夫子,是真的很感興趣,不過,他既然是有病在身,帶他到大雪山去,雖是我的一番美意,可是要是他承受不住那裡的溫度的話,只怕反而會害了他。我是真心對他有好感,至於別人怎麼說,怎麼看我大雪山,那倒是無所謂了,我大雪山在北原雖然有些名頭,可是比起你們中原的幾大門派來,可就差的遠了。”
拓跋士頓了頓,朝着衆人微微一笑,接着說道:“不過,依我看啊,少堡主既然說天嬰草是他的,那宋兄何不將天嬰草讓出來與他,大家好不容易在此相聚一場,又何必因爲些許小事而傷了和氣呢!”
拓跋士說到真心對夫子有好感的時候,夫子幾乎要以爲這個傢伙是不是性取向特殊了。可是當他聽到拓跋士說完了後面幾句話的時候,心中也隱約清楚,拓跋士雖然不願意捲入到中原幾大門派的爭鬥當中,可是卻樂意隔岸觀火,坐看幾大派的鬥爭。不然的話,他明知宋師兄不肯讓出天嬰草,還要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擺明了是想看熱鬧了。
不過,只要拓跋士不加入其中,對於夫子來說,都是一件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了。在場的隔岸觀火之人,多了拓跋士一個,倒也沒什麼。
王林聽了拓跋士的話之後,心頭卻是冷哼了一句:果真是一個狡猾的傢伙!
難道今日真的要對着這兩個人做出讓步不成?事後別人會怎麼說?王林不敵宋玉、鍾清蓮,在青碧崖做出讓步?中原三大派內鬥,暗月堡先輸一局?
這樣都還算好了,指不定到時候別人說出怎樣不利於暗月堡的話來呢。
就在王林左右爲難之際,忽然從天際盡頭處傳來一陣大笑之聲,大家擡起頭去,便看到有兩道人影以飛快的速度朝着青碧崖掠來,一個漂亮的俯衝,穩穩地停在了青碧崖上。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意,那兩人恰好與王林並排,落在了宋玉、鍾清蓮兩人的對面。
衆人這纔看清,這是兩個年紀輕輕之人,也就與宋玉王林等人差不多,應該都在二十歲左右。兩人身着赤紅長袍,紅袍上面繡着一隻精細的小鼎。整件長袍做工十分精細,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穿上這樣的一件長袍的兩個人也是長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即便是與宋玉、王林這樣的年輕俊傑站在一起,也是立時透露出一股雍容尊貴的氣息。
因此,兩人一到,便馬上吸引了觀衆的眼球。
不過,對於大家略微有些好奇羨慕的目光,或許是因爲習以爲常,兩人顯得絲毫的不在意。他們其中一人的目光,一下來便停留在宋玉的身上,先是疑惑,可是很快,嘴角邊露出了一抹驚訝的笑容來。不過,該男子並未說什麼,便將目光轉移到了鍾清蓮的身上。
他臉上的那抹訝異的笑容並未消失,然後便將目光從鍾清蓮的身上移開,最後落到了他二人身後的夫子身上。
同一時刻,這名身着赤紅長袍的男子臉上的笑容陡然消失,化作了凝重之色。他目不轉睛的看着夫子,就像是在打量一件精美的藝術品一樣。許久之後,才從他口中緩緩的吐出幾個字來:“夫子麼,呵呵!”幾個字尚未說完,臉上的表情,再度變成了嘲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