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佯稱雲熙皓身體不適外出靜養,陸婉婉身爲即將入門的妾室隨行。陸老爹雖不情願,卻拗不過女兒,只能由她去了。
陸老爹有香嫂照顧,陸婉婉總算了卻一樁心事,背上簡單的行李,無憂無慮地直奔隱賢山莊找雲熙皓算賬。
“隱賢山莊”,顧名思義就是聚集賢人雅士的地方,他們常以隱士自居,藉以表現不在乎世間名利的清高。
但,陸婉婉不相信隱賢山莊真有什麼隱士。賞花觀月縱有意境,卻比不過美食快慰,吟詩作賦固然優雅,卻也不如佳釀怡情。所以,情調是以物質爲基礎的。
如果只是追求更高的精神境界倒也無可厚非,也不排除真有才識淵博的文雅之士。但以病秧子敗類的水準來看,他的好友充其量是個有錢的閒人。自以爲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就是品格高尚,其實只是附庸風雅惺惺作態。
陸婉婉並不想在雲熙皓身上浪費太多時間,待賺到了第一桶金,她要好好了解這個世界。既來之則安之,能否回到從前不得而知,但她必須儘快適應這種轉變,堅強地活下去。
雲家所在的洛州是靖國的商業重鎮,與千里之外的隱賢山莊相距甚遠。陸婉婉既有地圖辨識方位,又有盤纏坐車住店,倒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沿路欣賞風景,聽人閒話家常,不知不覺就出了城。
陸婉婉倚着車窗翻看地圖,出城之後往南走,到流星鎮轉車,過十幾個小時就能直達隱賢山莊。時間雖久了點,路上想必也沒什麼麻煩了,只怕找到病秧子敗類,那傢伙也不肯乖乖就範。
不過,這可就由不得他了!雲家只說帶他回去,又沒規定哪種方法用不得!
車伕說傍晚就能到流星鎮,明天早上纔有車出發。陸婉婉收起地圖閉目養神,到時候只能找家客棧住一晚了。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猛地一個趔趄,驚醒了昏昏欲睡的陸婉婉。乘客們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狀況。
陸婉婉掀開簾子跳下馬車,發現車伕正愁眉苦臉地盯着陷進坑裡的前軲轆,手裡拿把鏟子焦急地刨着碎石塊。
“糟糕,車子陷坑裡了,我們都下來幫忙吧!”
陸婉婉提議大家一起幫忙,乘客們二話不說,紛紛跳了下來。車伕忙了半天,無奈地丟下鏟子,擺擺手唉聲嘆氣:“沒用的,軲轆都散架了,車子一時半會兒沒法跑了!”
聞言,大夥兒你一句我一句議論起來,無不是擔心耽誤了時辰。在這杳無人煙的山溝裡,着急也是無濟於事。
“各位客官,莫要驚慌!”車伕解開繮繩,翻身躍上馬背,“我這就去最近的鎮子找人修車,一來一往估計要耽擱兩個時辰。放心,我會安排客官們到山上獵戶村借宿……”
陸婉婉惟恐錯過明天早上出發的馬車,急忙追問:“車子就算修好了,晚上是不是也不能走?”
車伕滿懷歉意地點了點頭:“實在對不住了,這種突發狀況誰也料想不到。”
陸婉婉背起行李,不由分說跳上了馬:“你能不能帶我一程?我必須儘快趕到流星鎮!拜託了!”
“這位姑娘,我不是不肯帶你一程……”車伕爲難地望着她,“我去的地方不順路,還得翻過一座山頭才能到流星鎮!”
“沒關係的!”這比陸婉婉預想的情況好多了,只要能趕得及,多走點路不算什麼,“到地方你告訴我怎麼走就好,多謝小哥!”
陸婉婉甜甜地喚了聲“小哥”,車伕臉一紅,頭一低,便也不說話了。
翻過眼前這座山頭就是流星鎮,陸婉婉依照車伕的交代,沿着雜草叢生的小徑上了山,始終不曾偏離正東方向。她三步並作兩步,幾乎是一溜小跑,務求趕在太陽下山之前到達目的地。
“嘰嘰……嘰嘰……”
不遠處傳來陣陣尖銳的叫聲,聽起來像是什麼小動物受了傷發出痛苦的求救。陸婉婉循着聲源走了過去,彎下腰撥開腳邊的草叢,趁着暮色仔細尋找那可憐的小生命。
“嘰嘰……”
陸婉婉聽到近在咫尺的叫聲,扭頭一看,草叢裡趴着一隻毛茸茸的小白兔,它渾身顫抖耷拉着耳朵,後腿被捕獸夾擒住動彈不得,通紅的雙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小白兔的模樣委屈極了,看着怪心疼的。陸婉婉蹲了下來,輕撫着它微微顫動的小腦袋,研究起竹條編織的捕獸夾。
半舊的捕獸夾沾染着血跡,想必是山裡的獵戶專門捕捉小動物用的。小白兔的傷並不嚴重,正是因爲夾子反覆使用,力道已經不夠強了。
陸婉婉小心翼翼地掰開捕獸夾,小白兔踮起兩隻前腳拖着受傷的後腳挪動了下,疼得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俗話說救人救到底,救只兔子也不能半途而廢!
陸婉婉圍着小白兔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它的腿應該是骨折了,但要如何救治她卻束手無策。
“包紮,對,要給它包紮……”陸婉婉解開包袱找了件衣服撕成幾條,在小白兔眼前來回比劃,猶疑不決自言自語,“是要先接骨呢?還是直接包紮?它的後腿估計是斷了,不知道嚴重到什麼程度……”
小白兔瞪着紅通通的眼睛,驚恐地望着手忙腳亂的陸婉婉,懷疑自己逃出陷阱又入魔掌,不禁打了個寒顫。
“姑娘,且慢!”
悅耳動聽的男聲堪比天籟之音,小白兔滿懷希冀地回頭望去,頓覺目眩神迷心潮澎湃,乘着夕陽翩翩而至的俊美身影如同仙人下凡,使它重獲新生。
陸婉婉的手停頓在半空中,好奇地打量着對方,他穿着一件皎潔如月的絲緞長袍,點點晚霞交織其間繪出花瓣的紋理,隨着他的走動舒展開來,好像月夜下吐露芬芳的嬌蕊。
美衣華服沒有什麼稀奇,有錢誰都能添置一套,俗不可耐的人穿着只會顯得不倫不類,但若穿在一個清豔絕俗的美男身上,那就是天壤之別的效果。
他的美是沉靜的,溫煦的,像是碧藍澄清的泉水,柔和愜意的春風,不知不覺被他吸引,情不自禁爲他迷醉。
但,他那雙璀璨如星的美眸若是充滿笑意,就會極具侵略性,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他微笑着點頭,不待陸婉婉回過神來,已經抱起雙眼放光的小白兔,溫柔地查看它的傷口。
陸婉婉承認她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但也不會一見傾心再見傾情直犯花癡。喜歡欣賞美的事物乃是人之常情,暫時性神經短路純屬本能反應。
他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折成兩段,固定住小白兔那隻受了傷的腿,抽出陸婉婉手中的布條,緊密地纏繞起來。
小白兔安靜地趴在他手上,不時地伸出粉舌磨蹭他的手臂,感激之情不言而喻。
“它在向我道謝……”美男愛憐地撫摸着小白兔,笑意吟吟地看向陸婉婉,“在下和姑娘都是這小兔子的恩人呢!”
話是沒錯,但這小傢伙恐怕只記得美男的恩情吧!
被小白兔無視的陸婉婉望着他絕美的側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本以爲兔子不會叫呢,沒想到它叫起來倒挺響的。”
美男微微一怔,爽朗地笑了起來:“兔子平時不叫,不代表它不會,看來,姑娘很少出遠門吧!”
“呃……”陸婉婉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以前的確是孤陋寡聞,只顧着工作學習啃書本,卻連這些生活常識都不懂。
陸婉婉看着眼前纖塵不染的美男,納悶地問:“你經常出遠門嗎?”
這下輪到美男沉默了,他沉吟片刻,輕嘆出聲:“不是!”
冷場,尷尬的冷場……
陸婉婉發覺自己天生不會與異性溝通,尤其是感覺良好的異性!
美男放下小白兔,輕輕地拍了下它的背:“回家吧,這幾天不要到處亂跑,好好養傷!”
陸婉婉莫名其妙地望着美男,小白兔要是能聽懂這些話,只怕早就成精了!
令她大跌眼鏡的是,小白兔很通人性地在美男手掌蹭着腦袋,戀戀不捨地與他告別。一瘸一拐地跑出幾步,忽然想起什麼,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陸婉婉,朝她搖了搖尾巴算是答謝。
陸婉婉好笑地揮了揮手,美色當前,虧得這小傢伙還記得她!
美男擡眼看向天邊暮色,不由微微蹙眉,急着下山卻也不能丟下沒出過遠門的姑娘家一走了之,好心地問了聲:“天色已晚,姑娘是要下山麼?”
“下山?是,是啊……”經美男一提醒,陸婉婉這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匆忙繫好包袱背在身上。
“在下前往流星鎮,不知與姑娘順不順路?”
美男的意思很明顯了,如果順路那就搭伴而行,若不順路就各走各的吧!
“咦?這麼巧?我也要去流星鎮呢!”陸婉婉驚喜地附和道,原來她和美男還是有點緣分的。
“好,那快走吧,興許還來得及到鎮上投宿!”
“嗯,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