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王爺的寵妃 無賴
青鸞獨自來到了惠安宮。
依舊如昨的庭院和大殿,彷彿,菀妃還住在這裡,而她還沒有長大。受了委屈或是犯了錯後,還可以埋進菀妃懷裡哭一場,或是撒撒嬌請求原諒,所有的一切便都可以事過境遷。
青鸞靜靜地坐在大殿門檻上,看着一如往昔的庭院,淡淡的微笑起來。
上一次要離開這個皇宮的時候,她也在這裡坐着,然後撞見花無憂。可是這一次,她在這裡坐着,那些曾經熟悉,曾經自以爲了解的人,卻都成了徹徹底底的陌生人。
青鸞在那裡坐了半晌,終於站起身來,緩緩朝門口走去。
坐了許久,腳有些僵,她伸手扶住宮門,剛要跨出去,那隻手卻驀地被另一隻大掌覆住。
青鸞平靜的擡頭,見着來人的一瞬間,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花無暇神情依舊如常,只是眼眸愈發的深不見底,竟然襯得臉色都微微有些發白。
青鸞平靜的看着他,良久,微微一笑:“你也來看菀姨麼?”
他沒有回答,只是一直盯着她。
青鸞道:“那我不打擾你。”
她退開幾步,想從另一邊出去,卻仍舊被人攔住了去路。青鸞有些好笑的擡眸盯着面前的人:“三皇子,您深謀遠慮,計劃周全,從來都不該是這樣無賴的人。”
花無暇神情依舊不變,只是目光彷彿愈發凝着:“是啊,如果沒有遇上你,我從來不會是這樣的人。如果不是你向父皇請求讓我回宮,如果你不是唯一一個可以一眼認出我的人,如果不是你跟不離說那些話,如果不是你在孔明燈上寫下那些祈願,如果不是你將那兩粒珍珠還給我——雲青鸞,那麼的確,所有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的確不會變成今天這樣的人!”
他說的這些,分明都已經是很遙遠的事,然而青鸞竟然一一都記得。
她記得,皇帝對菀妃說,先前同這丫頭聊起一些事,發覺朕似乎有些虧欠了她。回頭你問問她有什麼要求,說出來朕也好補償她。她在心底思量了許久,終於開口,我想要三哥回來。
她記得,當日見到那假的花無暇,那人笑言,這是怎麼了,才三年而已,便連三哥都不認得了?而她篤定的搖頭,你不是三哥。
她記得,初識明珠公主時,她誤以爲明珠公主與花無暇之間有情,對明珠公主說,三哥他從小娘親沒的早,皇上又待他不怎麼好,所以有很多時候,他都是身不由己的。公主若能多多體諒三哥,也許便不會怨他了。
她記得,上元節那日,他陪她去放孔明燈,她許下祈願,希望他早日達成心中所想。而他淡淡一笑,你又知我心中所想是什麼?她答,大概是知道一點的罷,無論三哥心裡想什麼,我都希望三哥能夠達成心願。
她記得,天靈寺那次,她將那裝着兩顆小珍珠的荷包遞給他,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那玉佩是你母妃留給你的,那麼自然是不該有所損毀,這兩粒珍珠,你收起來吧,回頭叫人修補一下,重新配在玉佩下。
想到最後,青鸞臉上早已沒有了表情,淡漠的看向他:“所以呢?”
花無暇沉眸望着她。
“你想說,你對我是真心的?”青鸞盯着他,忽然冷笑起來,“不是。你只是混淆了,你把我和我背上那隻鳳凰合爲一體了,可是我是我,它是它,你現在清醒了嗎?”
“雲青鸞!”他咬牙低喚了她一聲。
青鸞驀地笑出聲來:“謝謝你提起這些往事,讓我看清楚,從前的自己,有多愚不可及。三皇子,謝謝你。”
她一字一句的說完後面幾個字,將“三皇子”這一稱呼,咬得極重。
至此,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經說清楚,再無需相見,再無需糾纏。
青鸞再次側過身子,這一回,沒有人再攔住她的去路。
她大步跨出宮門,頭也不回的離去。
青鸞沒有回臨安宮,而是來到了流雲殿。
皇甫成悅正倚在椅上,撐着額頭不知在想什麼,面前的桌上放着行禮,他似乎已經在準備離去。
聽見腳步聲,皇甫成悅擡起頭來,看見青鸞時,微微一怔,隨後擰了眉:“你又來做什麼?”
“請你告訴我,我哥哥在哪裡?”青鸞站到他面前,徑直開口道。
皇甫成悅站起身來,避過青鸞的視線:“你說過你不需要知道這個。”
青鸞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口:“我求你,告訴我。”
皇甫成悅微微有些驚異的看了看扯着自己袖口的那隻手,又看看青鸞,終於看出一絲不對勁:“你怎麼了?”
青鸞微微笑了笑:“我想去找我哥哥。我跟哥哥才相認沒多久,我不想再跟他分開了。你告訴我他在哪裡,行嗎?”
皇甫成悅冷眼看着她,良久方道:“你不留在這裡了?”
“不留了。”青鸞仍舊笑着,“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來這裡,永遠都不會了。”
皇甫成悅眉心微微一動,許久之後,又道:“你如今這個模樣,想要單憑一己之力,千里迢迢去找淨虛,簡直是癡人說夢。”
千里迢迢?青鸞沒有聽出他話裡別的意思,只聽見這幾個人,心中隱隱一跳:“我哥哥他,到底在哪裡?”
皇甫成悅上前走到桌邊,親自動手整理了一下已經收拾妥當的包袱,方纔不緊不慢的答道:“東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