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王爺的寵妃 真相 全本 吧
皇帝的目光再次淡淡瞥過來,青鸞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低頭看着菀妃的畫像,沉默。
“怎麼,朕這個問題讓你很爲難?”
良久,青鸞方纔緩緩搖了搖頭:“朝中大事我不懂,皇上也不應該問我的意見。”
皇帝淡淡一笑,回到了書桌後坐下。
青鸞轉身看着他,有些問題始終盤旋在腦海,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問他。
“有話便說,否則,等到你下一次想問的時候,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皇帝一面低頭批閱奏摺,一面淡淡道。如此的語氣,倒彷彿是回到了當初的那段時光。
青鸞深吸了口氣,上前:“對於雲家的事,皇上知道多少?”
皇帝淡淡一笑:“那你認爲朕應該知道多少?”
青鸞咬咬牙:“淨虛是我哥哥,你知不知道?”
頓了片刻,皇帝方纔點頭應了一聲。
青鸞呆了呆:“那你是從一開始就知道,還是在看見他給念念的護身符之時才知道的?”
“這還重要嗎?”
“重要!”青鸞點點頭,“因爲我想知道,關於我的臉,你又知道多少?”
皇帝終於擡起眼眸,目光淡淡自青鸞臉上掠過。
“從你再見我開始,你就沒有對我的臉產生過絲毫質疑或探究,也就是說,你根本一早就知道我的臉會變成這樣,是不是?”
“你的臉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你應該比朕清楚。”皇帝復又低下頭,聲音淡到極致。
青鸞一怔,下一瞬,她想起花無暇關於這件事的推論,剋制不住的紅了臉。如果皇帝也知道這臉要經過了那所謂的“陰陽交合”才能變成這樣,那他會不會也知道她和花無暇之間的事?
青鸞怔忡的看着皇帝,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冒這個險。
猶豫許久,終於還是開口:“我還記得,皇上當初屬意的繼承人是……三皇子,爲什麼如今會變成無憂?”
皇帝御筆飛快的在奏摺上批閱,良久,方應了青鸞:“也許,這便是所謂的‘聖意難測’?”
話到此處,其實對於青鸞的問題,他沒有正面回答一個。青鸞本還想問他爲什麼要認爲是花無暇害了菀妃和念念,如今忽然也不想問了,因爲知道問了也是白問。
青鸞沉默了片刻,終於道:“皇上,我可以出去了嗎?”
皇帝低頭允了,只是在青鸞背影消失的一霎,擡頭看了她一眼。
青鸞從大殿出來,剛剛走到庭中,突然聽到有人喚自己:“姑娘!”
回頭一看,竟是心兒和紅豆。青鸞驀地大喜,上前握住心兒的手:“你們也來了。”
紅豆神情仍舊淡淡的,心兒卻吐了吐舌頭:“不止我們來了,景王也來了。”
青鸞一怔,又看看紅豆,這纔想起不離原本給了自己一個迴歸的時限,而如今,時限早就已經過了。
青鸞在流雲殿見到皇甫成悅時,他正背對着她,悠悠然兀自斟茶給自己飲。
這西越皇宮,到底是青鸞長大的地方,因此她覺得此事這杯茶,應該由自己斟給他,因此走上前去,接過了他手中的茶壺。
皇甫成悅淡淡擡起眼來,目光投到青鸞臉上時,卻凝住了。
青鸞斟好一杯茶,遞到他面前時,他方纔驀然回過神來,掩嘴低咳了一聲,接過那杯茶。
青鸞在他面前坐下,皇甫成悅方纔冷笑了一聲:“看來雲姑娘在這西越過得倒是極好,都樂不思蜀了吧?”
他帶着淡淡嘲諷的目光落到青鸞臉上,青鸞早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的視線,道:“一直忘了寫信給不離姐姐說明情況,是我不對,還勞煩景王走這一遭,實在是我的錯。”
“這麼說來,我這一遭是白走了?”皇甫成悅毫不轉彎抹角。
青鸞微微吸了口氣,道:“只怕,我暫時還回不去。”
“是暫時回不去,還是永遠不想回去,哪句纔是雲姑娘你的心裡話?”
青鸞心裡微微一抽,低頭道:“王爺是個明白人。”
皇甫成悅只是冷冷一笑。
從流雲殿出來,青鸞刻意繞路走,經過青玄宮時,踟躕許久,終於還是走了進去。
這個時辰,花無暇自然不會在這裡,然而青鸞卻偏偏有着強烈的預感,只覺得他一定會來,因此推門走進了他的書房,徑直走到屏風後的軟榻處坐下等他。等得累了,索性躺下來等。
周圍安安靜靜的,青鸞忍不住便想起了先前皇帝問她的問題。如果要對自己的心坦白,她不是沒有偏向的,否則,當初她又何必許下願他早日達成所望的心願?然而她終究不想花無暇和花無憂二人中有任何一個失望,切這種事終究不是她能做主的,因此她倒寧願不說。她不說,皇帝的態度也不明確,不知這太子之位,到底是不是會屬於無憂?
青鸞迷糊且混亂的想着,不知不覺竟然睡了過去。
她是被推門聲驚醒的,一醒來心中便一喜,剛欲起身,卻驀地聽見,腳步聲不止一人。
青鸞便不敢貿貿然出去,仍舊靜靜地躺在那裡。
“你也看到了,如今朝中一大半的人都站在花無憂那邊,如果你再不採取行動,太子之位非他莫屬,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着自己被他踩在腳下?”
說話人的聲音與花無暇極像,然而青鸞卻聽得出,他不是花無暇。
果然,片刻之後響起的纔是花無暇輕淡的聲音:“不急。”
“不急?”陸歆冷笑了一聲,“這都多少年了,你還不急呢?忘了他當初是怎麼對付你的?三年流放在外,你甘心嗎?還好那丫頭一直對你死心塌地,不然今時今日,莫說爭奪太子之位,說不定你還在江蘺呆着呢!”
“陸歆!”花無暇皺眉喚了他一聲。
“難道不是嗎?皇上就知道罵你是狼子野心,那花無憂難道不是?他一開始接近那丫頭的目的難道是單純的?爲了將你從那丫頭身邊支走,他可真是煞費苦心!好在你比他還狠,苦行僧的日子也熬得下來,否則,換了他出去流放三年試試?”
花無暇不說話。
陸歆又思量了片刻,終於道:“無暇,你不能再這樣心慈手軟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將菀妃的死推在他身上,這樣你雖然未必能翻身,可是必定能讓他一敗塗地!別讓他以爲自己什麼都算計盡了,我們又不是沒有手段!”
花無暇仍舊沉默,擰了眉不知想着什麼。
“你到底還在猶豫什麼?再猶豫下去,太子之位是別人的,那雲青鸞估計也成了你的母妃了!”陸歆忽然冷笑了一聲,“她若成了皇上的女人,倒也還真應了那句話——”
花無暇冷冷瞥了他一眼,陸歆收住話頭,又道:“你不用這麼看着我,這話不是我說的。這幾日朝中大臣議論紛紛,都說後宮之中必定要添新人,否則皇上一連多日將她呆在身邊,連宋千都不許打擾,只有兩個人在書房裡呆一整個下午,這是何意?我知道他對菀妃娘娘情深意重,可你別忘了菀妃和雲青鸞都是雲家人,容貌難免有相似,更何況雲青鸞如今的模樣,有幾個男人見了會不動心?就算她對你一直死心塌地,皇上旨意一下來,哪裡還有轉寰的餘地?如今之計,唯有早日出手打亂皇上冊封太子的計劃,否則這兩樁事,不可避免。”
“父皇不會對青鸞有意。”花無暇淡淡道。
“那可未必。”陸歆冷笑道,“那丫頭如今生得天上有地下無,你又不是皇上,你能保證他不會動心?聽說皇上已經長久未曾恩澤後宮,你我都是男人,我就不信他能爲了菀妃娘娘,從此以後再也不碰任何一個女人!”
房中一時陷入沉默,許久之後,陸歆似乎也平靜下來,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道:“我知道你想要那丫頭,可是皇上不允許,你能怎麼辦?若是天下和那丫頭之間只能選一個,難道你還要選她不成?雖說得鳳凰者得天下,可這到底只是一個算命的說的話,你和花無憂都爲了這句話,爲了那丫頭費了那麼多的神,到頭來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說到底,只有皇上的意思,纔是唯一可以倚仗的。”
“話又說回來,傳說那丫頭背上有鳳凰飛天之象,究竟是真的假的?”陸歆突然古怪的笑了一聲,“如今,可只有你見過那丫頭的背吧?”
良久,方聞得花無暇低低的一聲嘆息:“是真的。”
“真的?”陸歆猛地站起身來,分明是不可置信的模樣,“這怎麼可能?那難道……那句話也是真的?難怪如今你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棄那丫頭,竟然真的有這麼一出!”
陸歆大概是有些混亂,來來回回的在屋中走動着,忽然一拍大腿道:“我先前一直以爲那不過是個謠言,如果是真的,那得鳳凰者得天下,應該就是一個命數。如果是這樣,我們就需要從長計議。也就是說,今次就算被花無憂得到太子之位,他也必定成不了皇帝。那丫頭對你死心塌地自不必說,如今我們要防的,就是皇上對她起心思。這樣大的事,你居然到現在才說,你想急死我是不是?”
花無暇看着陸歆臉上急劇變化着的神情,良久,輕笑了一聲。
屏風內,忽然也傳出一絲輕笑。
花無暇微微一怔,陸歆則臉上大變:“誰在那裡?”
他猛地伸手拉了屏風一下,那屏風應聲倒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伴隨着那聲巨響,青鸞平靜的目光與花無暇微微有些凝住的目光相接,她忍不住又笑了一聲。
“你怎麼會在這裡?”陸歆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青鸞站起身來,踏過那四分五裂的屏風,來到花無暇面前,緩緩在他身邊蹲了下來,靠在他的膝頭,聲音平靜道:“我是來告訴三哥,皇上的確是想要封無憂爲太子。我還想告訴三哥,皇上可能自始至終都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我還想告訴他,也許我可以說服皇上,讓我們繼續,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花無暇凝眸看着她,晦暗的眸子裡,滿滿都是青鸞看不懂的情緒。
青鸞說完,忽然站起身來,看看陸歆,又看看花無暇,忽然又笑了:“可是三哥……終究還是死了。”
自始至終,她都前所未有的平靜,說完這句話,提裙轉身往門口走去。
“砰”的一聲,陸歆猛地攔在門口,不許她離去。
青鸞迴轉身,靜靜地看向花無暇:“我不能走出去了嗎?”
花無暇終於站起身來:“陸歆,你先出去。”
陸歆冷着臉,又看了青鸞許久,終於拉開門閃了出去。
青鸞背靠着門,眼看着他越走越近,卻仍然只是平靜的微笑。
他終於站到她面前,青鸞忽然踮起腳尖,伸出手來勾住了他的脖子,巧笑若兮間,眉目顧盼生輝:“我背上,明明什麼都沒有,爲什麼你要說我背上有什麼……鳳凰飛天之象?”
花無暇神色平靜,眼眸深邃,良久,卻只是道:“你信不信我?”
青鸞也彷彿聽不到他說話一般,眼眸一轉,忽然又笑了:“我想起來了,第一次,天靈寺那次,你好像在我背上摸了許久。是不是那個時候,我背上有什麼東西出現?”
“青鸞。”他捏着她的手,“你信不信我?”
“可是有這個,就說明,得到我,就能得到那皇位嗎?”青鸞忍不住笑出聲來,“真傻啊,這明明是算命的胡說八道而已,你跟無憂也信?然後跑來對我好,你們真是世上最大的傻子!如果我死了呢?如果這世上再也沒有我,那……這天下是誰的?”
花無暇臉色微微一變,沉了臉看着她。
“我不會做傻事的。”青鸞看見他的臉色,眼裡笑意更深了,“我如今才知道自己……竟然這樣的金貴,我自然要好好活着,並且活得比誰都好,是不是?”
“青鸞。”他又喚了她一聲,起起伏伏的呼吸間,聲音中似乎也帶着一抹少見的急迫,“我對你是真的——”
“我信。”青鸞點點頭,“我當然相信,你對我背上那隻鳳凰,的確很真。”
說完,她突然鬆開纏在他脖子上的雙手,用力將他一推,轉身就想逃出去。
男女之力懸殊,花無暇一手撐在門上,另一手攬住她的腰身,阻攔她去路的同時,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青鸞只掙了兩下,他竟然幾近失態:“雲青鸞,我對你是真心的!”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的模樣,平日裡那樣優雅平靜的一個人,竟然因爲暴怒紅了眼。
青鸞停止了掙扎,與他兩兩相視,良久,她再度伸手攬住了他的脖子,覆在他耳邊,聲音很輕:“三哥,我這輩子,再也不會像對你這樣對第二個人了。你是青鸞此生的唯一,所以青鸞是你的,那隻鳳凰也是你的,如果傳說是真,那麼,那個皇位最終也是你的。你不須擔心我離你而去你會失去什麼,所以,你也不用說這樣的話,騙我,也騙你自己。”
青鸞緩緩擡起手來,摸到頭上那隻紫玉釵,取了下來,放到他眼前:“我屬於你,這支釵卻不該屬於我。”
揚手一扔,那釵直直的從青鸞手中飛出去,碰到了桌角,落在地上,斷成兩截。
花無暇轉頭看着那支釵,手臂終於緩緩從她腰上鬆開。
時近夏汛,朝中之事越來越多,花無憂一直在大殿中忙到夜深,方纔準備去休息。
小太監手中的燈籠發出微弱的光,花無憂揉着額頭,一擡頭,卻看見前方有一女子模模糊糊的背影,因天太黑,也看不清究竟是誰。他心中卻不知爲何有着強烈的預感,上前跑了幾步,待終於看清那熟悉的身影時,忍不住笑着喚了聲:“青鸞!”
青鸞聽見有人喚自己,回過頭,見到他,微微笑了起來:“無憂。”
“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燈籠也不打一個!”花無憂責備的說了幾句,又拉起她的手摸了摸,不出意外一片冰涼。他皺了皺眉,取下自己身上的披風披到她身上:“大晚上出來也不知道多穿一點,冷不冷自己沒知覺嗎?”
青鸞看着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情形,笑道:“從前這些話應該是我對你說的,可如今卻要由你來教訓我了。”
花無憂聽她提起從前,也不覺尷尬,只是微微一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兩人一直靜靜地走到臨安宮門口,花無憂頓住腳:“快進去休息吧。”
青鸞點點頭,走出幾步,忽然又轉過身看着他:“無憂,我今日聽說了一個傳說,也不知是真是假,我想問問你。傳說,雲氏幼女青鸞,背有鳳凰飛天之象,得此鳳凰者得天下。是不是真的?”
花無憂臉色赫然一變:“你說什麼?”
青鸞仍舊靜靜地看着他:“我只問你,是不是真的有這個傳說?”
在青鸞平靜的目光之中,花無憂臉色逐漸變得灰白,良久方喃喃道:“青鸞,你從哪裡聽說的?”
青鸞看着他,微微一笑:“你已經回答我了。謝謝你,無憂。”
此處是皇帝寢宮,花無憂再不甘心,也不敢多糾纏,眼睜睜看着青鸞消失在自己視線當中,無能爲力。
他在臨安宮門口一直守到第二天早晨,眼看着皇帝就要出宮臨朝,才終於不得不離去。
彼時,同樣一夜未眠的青鸞,還守在念念身邊,看着念念熟睡的容顏,靜靜地微笑。
又過了約半個時辰,念念終於醒過來,一睜開眼睛就看見青鸞,她很是歡喜,高興得手舞足蹈:“姐姐,抱抱。”
青鸞伸手將念念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懷中,抱着她晃了許久,方纔輕輕開了口:“念念,姐姐很想陪在你身邊,很想一直都陪在你身邊……可是怎麼辦呢?姐姐現在非走不可了……”
青鸞輕輕地在念念臉頰印下一個吻:“等念念長大了,姐姐再來看你,或者你來看姐姐,好不好?”
念念茫然的睜着眼睛看向青鸞,拉着青鸞的衣袖,奶聲奶氣的道:“姐姐不走……”
青鸞忍不住又親了親念念的額頭,仍然只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