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王爺的寵妃 三哥,謝謝
緩緩掉轉頭,迎上身後那人的視線,青鸞的笑無可挑剔:“三哥,今日這麼早就來了?”
她臉上的巴掌印已經不怎麼明顯,然而兩人站得這樣近,還是一下就落入了花無暇眼中。他好看的眉心難得的微微擰了起來,伸出手來想要撫上她的臉。*
青鸞本想不動聲色的退開,然而觸及他凝聚的目光,終究任由他的手指觸到了自己。
花無暇指尖微涼,指腹輕輕摩挲過微微紅腫的地方,目光微微一寒。片刻之後,開口,卻是問她:“昨夜突然就離席,去了哪裡?”
“昨夜啊……”青鸞心思清明,卻微微蹙了眉,佯裝努力回想,“昨夜我在殿外遇到淨虛和尚,然後,他請我喝酒……可能是喝得太醉了,所以就在那邊殿中胡亂安置了。”
花無暇擰着的眉心緩緩舒展開來,一絲輕笑浮上嘴角:“淨虛請你喝酒?”
青鸞一怔,隨即才記起淨虛是個和尚,頓時有些懊惱,尷尬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花無暇似乎低低嘆了一口氣,方纔又道:“臉還痛不痛?”
青鸞伸手捂住仍舊紅腫的地方,道:“早就沒知覺了。”
花無暇回頭,喚過自己的貼身內侍:“白喜,去御藥房取一瓶清涼玉露膏來,”
青鸞隨了他來到偏殿中坐下,他不再言語,青鸞冷靜了片刻,忽然開口喚他:“三哥。”*
花無暇擡眸,目光沉靜的看着她。
青鸞笑笑:“你知道嗎?我昨晚夢見菀姨了。”
“是麼?”花無暇靠向身後的椅背,淡淡勾起了脣角,臉色卻仍舊是沉靜的,“娘娘說了什麼?”
他這個模樣,倒似一早便預料到了她會如此說。青鸞心中微微一跳,卻還是強迫自己平靜下來,道:“菀姨說,見到這段日子以來,你這麼照顧我,她很高興。”
“還有呢?”他的目光淡淡投在她臉上,分明是溫潤沉靜的,卻隱隱有着逼人的氣勢。
青鸞再不敢看他,微微低下頭:“還有,我不應該再繼續麻煩你。”
花無暇垂下眼眸,輕笑了一聲。
白喜偏在這時取了膏藥回來,放到花無暇面前,又默默退了出去。
沉默了片刻,花無暇伸手取過藥膏,又取出手帕,倒了一些藥膏在上面,對青鸞招了招手:“過來。”
青鸞伸出手想要接過帕子:“三哥,我自己來吧。”
花無暇卻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順勢將她拖進了自己懷中,青鸞哪裡肯依,掙扎着想要逃開,他卻突然低低喝了一聲:“別動。”
一手撐住她的臉,另一手拿了帕子,細細的往她臉上擦藥膏。
青鸞坐在他懷中,一陣急促不安過後,倒是緩緩安寧下來,感覺着他的手指隔着帕子輕柔的撫着自己的臉,良久過後,忽然笑了:“三哥,你知道當初,我爲什麼肯喊你三哥嗎?”
花無暇手指微微一頓,看了她一眼。
青鸞笑了笑:“無憂讓我喚他五哥,我卻不肯。因爲從前,家裡也有一個三哥,卻沒有五哥。我與三哥感情最好,他每回出門,我都會纏着他哭好久,而每次他回來,我都是最高興的那個……菀姨讓我叫你三哥,我本不願意,後來想一想,這世上還能有一個人被我叫做三哥,總好過我每天晚上在夢中哭着喊他……”
花無暇緩緩收回了帕子,仍舊放進自己袖中。
青鸞看着他,笑了:“三哥,謝謝你。”
說完她便站起身,回到了自己先前坐的地方。
花無暇仍舊淡淡笑着,看着桌上那瓶剩下的清涼玉露膏,良久,忽然斂了笑意,伸出手來,猛地將那瓶子揮到了地上,起身拂袖而去。
青鸞微微有些驚住,看着地上那碎成一灘的瓶子,久久回不過神來。
永遠微笑沉靜,波瀾不驚的他,竟然動怒了?
自那夜起,青鸞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每晚總是眼睜睜的等待天亮,這樣的滋味很難熬。連續多日如此,青鸞便想起了在淨虛那裡度過的那晚,終於找了一天再次去到淨虛那裡。
沒想到那和尚竟然正在親自動手準備晚齋,青鸞跟在他身邊,見他閒適從容的洗米摘菜,不覺嘖嘖稱奇:“你果然是高僧啊,在這皇宮裡,竟然也過得上田園生活。”
“對出家人來說,哪裡不是一樣呢?”淨虛淡淡答了一句。
青鸞雙手支着下巴,坐在矮桌邊等吃,忽然問道:“那有或者沒有,也是一樣嗎?”
“那便要看你的心了。”淨虛將做好的齋菜端上桌,簡單回答了一句。
青鸞拿起筷子嚐了一口,覺得味道很好,又想起他的回答:“你說的這不是廢話麼?”
淨虛又端上來兩碗米飯,看她吃得香甜,方纔又道:“爲什麼不隨性一點呢?總是考慮太多,人難免會活得累一些。”
“你不是應該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麼?”青鸞忽然展顏笑了起來。
“你不是佛。”
簡簡單單一句話,又將青鸞打回了原形。她咬着筷子,許久之後,終於微微紅了眼眶:“可是又能怎麼樣呢?且不論在他心裡的人不是我,就算單看身世容貌,我也不及別人一分。人家紅袖郡主嫁給他,到底還是一個領主的女兒,對他以後要走的路定然有很大幫助。而我,無非是成爲他的拖累罷了。”
這晚,青鸞央着淨虛收留自己,淨虛便隨手收拾了一間屋子與她。
晚上,淨虛在大殿中做晚課,青鸞在屋中也能聽到他念經的聲音,這一夜,出乎意料的睡得極好。
第二天早上起來,淨虛竟然已經熬好了白粥,青鸞熱乎乎的喝下一碗,頓覺身心都舒暢,剛想問他再要一碗,殿外卻突然走進一人,青鸞定睛一看,竟是花無憂身邊的內侍小順。
“姑娘,奴才可算找到你了。”小順一見她在這裡,忙的上前來見禮,“五爺正四處找姑娘呢,請姑娘隨奴才走一遭吧。”
青鸞微微有些驚訝:“他找我做什麼?”
“五爺未曾言明,只說在御花園中等姑娘。”
青鸞戀戀不捨的看了淨虛做的白粥最後一眼,方纔嘆了口氣,起身隨小順去了。
來到御花園,但見眼前一派的熱鬧非凡,而熱鬧的源泉,來自於人羣中央翩翩起舞的那個紅衣女子。而女子周圍最近的那一圈,多位皇子依席而坐,竟似一個小宴的排場。
紅袖着了南凌的服飾,光潔白皙的頸,楊柳枝似的腰,毫不避忌的呈現於人前。周圍站着的宮娥們多看得面紅耳赤竊竊私語,內侍們則睜大了眼睛稱奇,在場的諸位皇子也皆樂在其中。
青鸞看了一眼第三席的位置,花無暇如常微笑,沒有半分的不得體。青鸞又看向花無憂,花無憂也正看着她,朝她招了招手。
原來是找她來看戲!青鸞無奈的嘆了口氣,還是走到了花無憂身邊坐下。
“你與三哥怎麼樣了?”花無憂見她與花無暇的視線沒有絲毫交集,便已經猜到了什麼。
“如你所見。”青鸞笑了笑,偏了頭看那位紅袖郡主美妙絕倫的舞姿。
頓了頓,花無憂才咬牙切齒的道:“活該。”
青鸞看了他一眼:“是啊,我真活該,這回你開心了?”
“我自然開心。”花無憂忽然往她臉龐湊了湊,附在她耳邊小聲道,“你嫁不出,我便娶你。”
青鸞揉揉耳朵,忽然輕笑了起來:“你呀,就快成親的人,還這樣胡說!”
話音剛落,眼前忽然掠過一片紅,花無憂伸手將青鸞一推,那條突如其來的紅綾自二人中間掠過,又極快的收了回去。青鸞只覺得那紅綾掃得自己耳朵微微有些疼,不由得伸手碰了碰,花無憂一看,她耳朵竟然紅了一大片,頓時剋制不住的一拍桌面,冷眼看向仍舊翩然舞動的那個女子:“你個妖女,眼睛長到哪裡去了?”
此言一出,絲竹頓停,紅袖也停止了舞動,嬌嬌柔柔的看向他:“五皇子是在說紅袖?”
“五弟!”二皇子忙的出聲勸阻,“你胡說什麼,還不快向郡主道歉?”
青鸞也在下面伸手拉了拉花無憂的袖子,花無憂卻愈發惱火,冷笑了一聲:“她也配!她分明就是故意弄傷青鸞!”
此言一出,在座衆人的目光又都落到了青鸞身上,青鸞微微有些尷尬,剛欲開口,紅袖卻已經搶先一步,關切道:“五皇子實在是誤會了,因爲紅袖見五皇子與這位姑娘說話,忘了看紅袖跳舞,這在南凌,跳舞的人都是要給予提醒的。紅袖只是在提醒五皇子,不想會弄傷了這位姑娘,姑娘,你沒事吧?”
青鸞微微搖搖頭,站起身來:“攪擾了郡主舞興,是青鸞不對,還請郡主勿怪。”
紅袖立刻便笑起來:“還是這位姑娘明事理,既然如此,我們便兩不相欠了。”
“你——”花無憂怒上心頭,還想說什麼,已經被青鸞一把拉住:“你再鬧,我以後都不睬你了。”
花無憂又急又氣,憤憤不平的坐了下來。
絲竹又起,紅袖再次舞動,這一回,紅綾卻飛向了一直冷眼旁觀的花無暇。那根紅綾一直繞過他的脖子,又回到紅袖手中,紅袖便理所應當離他越來越近。最終,紅袖收回了自己的紅綾,人也跌進花無暇懷中,勾住他脖子輕輕地笑:“無暇,你怎麼這樣壞,搶人家的紅綾?”
花無暇輕笑了一聲,將她的紅綾往天上一拋,紅袖滿目風情,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隨即起身,順着他將紅綾上拋的動作,再次搖曳起舞。
二人旁若無人的親密,紅了周圍所有人的眼,只除了青鸞和花無憂。
青鸞是根本沒有看,而花無憂則恨恨一拍桌子,留下一句“有傷風化”,起身便拉着青鸞走了。
“我可真想不通,這樣一個女人,三哥究竟看上她哪點!”一路往回走,花無憂忍不住哼了一聲。
“好了,你想給我看的,我也看到了,你就不要再說了。”青鸞淡淡道。
“雲青鸞,你可真是沒有良心!你以爲我叫你來是爲了自己?”花無憂聽他如此說,登時氣得額上青筋暴起。
青鸞微微嘆了口氣:“無憂,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你想說的我也都懂了。”
她這個樣子,忽然讓花無憂心頭微微一驚,他看着她:“你在想什麼?”
青鸞微微擡起頭來,看着碧藍入洗的天空,忽然笑了:“一眨眼,我在這宮中都呆了六年了,我想出宮去走走,你說,皇上會同意嗎?”
花無憂一聽,有些茫然的道:“自然會同意,我帶你出去玩一天不就行了?”
青鸞仍舊笑着:“這一回,一天只怕是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