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而且還是曾經的夫妻,想想都覺得這八卦很勁爆。而——經過幾個小時的折磨,顧晚秋已經沒有了瞎想的精力,而薄衍之,更加是八卦絕緣體,兩個人在黑暗當中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後,薄衍之就自顧自離開了。
他離開之後,顧晚秋才感覺到了徹底的安靜和寂寞,不知道爲什麼,看到薄衍之一言不發的樣子,她竟然還有些失望。
莫不是真的餘情未了?顧晚秋苦笑,繼續埋頭手中的工作。
等到昨晚的時候,顧晚秋長長出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眨眨已經酸澀的眼睛,纔算是看清了指針已經指向快十點。
終於可以回家了。
顧晚秋關了燈。
不關燈還沒覺得,辦公室裡面已經沒有人,只有整個走廊傳來空蕩蕩的迴響,不知道是風聲還是什麼別的聲音,稀薄的光線將大理石地面上的影子拉得很長。顧晚秋一邊走,一邊覺得毛骨悚然。
總歸是跑出了辦公大樓,顧晚秋平復了好一陣子,纔算是將後背上炸起來的毛捋順下去。這麼晚的時間,公交車肯定是沒有了,只能打車。可已經是深夜,即便是打車也不是那麼好打的了。顧晚秋嘆了口氣,索性坐在公交站牌下面的座椅上望天。
天空是漆黑一片,沒有月光,大概是個陰天。
看着看着,顧晚秋忽然覺得眉心一片涼意。她狐疑地垂下頭,摸了摸額頭——糟了,是水滴,下雨了!這個念頭剛從顧晚秋的腦海中冒出來,天邊驀然閃過一道紫色的閃電,幾乎要將整個天空劈開,瓢潑大雨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落下來,澆得人卒不及防。比如毫無防備的顧晚秋,豆大的雨點密密麻麻拍在臉上,她呆愣了半晌,趕緊轉身縮在站牌的雨搭下面。
果然長時間的工作會讓行動變得遲緩。
站牌很短,遮雨的功能有限,顧晚秋努力縮着身子,可還是溼了半邊。這一下雨,打車就更困難了,顧晚秋想着,要麼就跑回家?那麼遠的路,跑回家的話估計換個衣服,就可以直接再來上班了,更何況,嫣兒還自己在家呢!顧晚秋一個人倒是無所謂,而今有了個牽掛在家裡,不由得焦急起來。
可這雨,似乎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反而越下越大。
就在她着急的時候,耳邊傳來了汽車的聲音,轉過頭,一輛黑色的車已經在公交車站牌的旁邊停下。顧晚秋的心一陣狂跳:她認得這車。
車窗緩緩降下來,是司機:“顧小姐,這大雨天的,上車吧。”
顧晚秋往裡張望了一眼,看見薄衍之冷漠的神情,並不是看着自己,而是看着前方目不斜視。白給的車,不坐白不坐,可是看見薄衍之這張臉,顧晚秋就有些打怵。
“謝謝,還是算了吧,我在這裡等着就好了,總會有車來的。”
“你可以等,嫣兒呢?”裡面的人終於發話了,隔着黑漆漆的玻璃,語氣冷漠。“別告訴你將嫣兒託付給那小子,還是說,你準備讓嫣兒一直在家裡等你,她才三歲,萬一出事了呢?”
“這……”顧晚秋當然也知道這一點,她更想早點回家,這空曠的大馬路上,哪怕有一輛車也好,價錢不談她也認了,可爲什麼偏偏是這一輛?
“總裁不是早就走了嗎?怎麼還會在這裡?”
“回來拿個東西。”薄衍之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看起來很是疲憊的樣子,“你要是不上我們就走了。開車。”
司機猶豫了一下,回頭看看薄衍之,又看看顧晚秋,將信將疑地起步。
眼看着車子要走了。上?不上?不上的話,可還有車?
千鈞一髮。
“等一下!”
薄衍之偏過頭,冷冷看了坐得遠遠的顧晚秋。
這車不算很寬敞,以前顧晚秋總是喜歡挽着薄衍之的胳膊,然後將頭枕在他的肩上,這樣在車上小憩一會。而如今車載香水的味道都還沒有變化,人世卻早已物是人非,顧晚秋儘量讓自己縮在車門那邊,離薄衍之大概隔着兩個嫣兒的距離。
薄衍之雖皺眉,卻也沒說什麼,只不過在顧晚秋下車的時候,跟了下去。
顧晚秋大概沒有想到。
“我到家了,謝謝總裁。”雨也沒有一開始那麼大,她將衣服頂在頭上,司機遞給薄衍之一把傘。應該是雙人傘吧,但是薄衍之沒有撐。
“總裁你出來幹嘛,萬一淋溼不久感冒了。”
薄衍之卻不理她,走在前面:“哪裡就那麼嬌氣,你家住幾樓?”
看着薄衍之要上樓的做派,顧晚秋嚇了一跳:“總裁,你要上樓?”
“嫣兒在你這裡生活,難道我不應該考察一下她的生活環境?”
顧晚秋縱然脾氣再好,聽了這話也有些生氣:“我到底是嫣兒的親生母親,你以爲我會虐待她?”
“哼。”走在前面的薄衍之冷笑一聲,“像你這種殺人犯,剛剛又想將嫣兒一個人扔在家裡,我還真不確定你會不會虐待她。”
“你!”顧晚秋氣急,有氣無力地辯解:“我不是殺人犯。”沒用的, 說了多少遍了呢,可是從來都沒有人相信,一個孤兒的話,活該沒人信的。
罷了罷了,顧晚秋想,來就來吧。到了樓梯口,她上前一步打開了門。
隨着咯吱一聲,門開了,裡面的燈亮着,很簡單的裝潢,一個小小的客廳,進門右手邊有個小沙發,沙發上有個小身影。
聽見開門的聲音,薄嫣被吵醒,揉揉惺忪的睡眼:“媽媽,你終於回來了,嫣兒等了……爸爸!”看見爸爸,薄嫣的眼睛亮了一下,迅速從沙發上滑下去,光着腳跑到爸爸跟前:“爸爸,我好想你!”
“爸爸也想你。”一向冰山臉的薄衍之,難得露出一點慈愛的眼神來,他彎腰抱起薄嫣,一邊打量着屋子裡面對比薄家來說簡直就是“寒酸”的陳設,“想爸爸了我們就回家好不好?”
沒想到,薄嫣卻猶豫了一下,垂眸玩手指頭:“嫣兒想爸爸,可是嫣兒也喜歡媽媽,爸爸有爺爺和叔叔,可是媽媽就只有媽媽一個人,嫣兒還是箱子啊這裡陪媽媽,可以嗎?”她擡起頭,葡*萄一樣的眼睛看着薄衍之。薄衍之頓了一下,冷聲道:“好,你喜歡,爸爸當然允許的。”
看起來一時半會也沒有要走的意識,顧晚秋一邊問薄嫣:“嫣兒,媽媽留給你的晚飯吃了沒有?”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後,她忙着搗鼓自己的晚飯,順手將一雙男士拖鞋扔在了薄衍之面前。
“你先換上等一下吧,飯馬上就好。”說着轉身進了廚房。
她走得太快,沒有看到身後薄衍之瞬間陰沉的臉色。
男士拖鞋看起來不是新的,其實是上次周澈來家裡沒有拖鞋,顧晚秋想着也許不方便,就特意去買了一雙男士拖鞋回來,只不過剪了標籤而已,說是給周澈準備的也不過分。就是沒想到第一個穿的人竟然是薄衍之。
薄衍之或許猜到了這雙拖鞋是誰的,他咬着牙:“不必了。我這就走。嫣兒,爸爸過幾天再來看你。”說完拉開門匆匆離開,剛剛下過雨的枝葉溼漉漉的,薄衍之動作粗暴的拉開車門,也沒有看到身後的閃光燈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