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怒意還是沒有褪去,他冷着一張臉,毫無表情。手勁兒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根本不容許朝暮有任何反抗。
許朝暮撲騰了兩下,浸了一臉的水!
“你、你放手!救命!”她大喊。
“我看誰來救你!”沈遲嗓音低沉,手上卻是毫不放鬆。
許朝暮又嗆了幾口水,不停地咳嗽起來。完全沒有力氣反抗,她就跟一隻布娃娃一樣,任由沈遲擺佈。
沾了一臉的水,頭髮也因爲動作劇烈,都散開來了。
她現在這樣子,真是人不人,鬼不鬼。
深夜裡的水很涼,她哆嗦地打了幾個噴嚏。
“咳咳……”猛烈咳嗽起來,胸脯也上下起伏。
沈遲把她折騰得半死不活,這才稍稍解了氣,拎着她的衣領將她甩在地上。
“阿嚏!”
連打了幾個噴嚏,許朝暮抹開臉上的水,慢慢站起來,瞪眼看着沈遲。她上半身溼漉漉的,整個人都在哆嗦。
風一吹,她就抱緊胳膊,冷得牙齒打顫。
“王八蛋。”她還是咬着牙,啐了一口。
這些天,他對她再也沒有了從前的寵愛和憐惜,甚至,不惜惡言相向,根本不顧及她的感受。
大概,一個人的寵愛,總不能分給兩個人。
他對她,總歸是沒有寵愛的義務的。收養她,讓她吃好穿好,已經是最大的仁慈。
“許朝暮,你還真是出息了,誰讓你來這種地方的?”沈遲沉着嗓子質問。
“我來傍金主的,不行嗎?”
許朝暮想起了厲北廷跟他打電話的時候,他說“她能幹什麼?想傍幾個金主?”
在他眼裡,她一無是處,會做的事情,無非就是勾引男人、傍金主。
“丟人現眼!”他毫不客氣。
許朝暮氣得渾身發抖,她的肩膀劇烈顫動,說不清是冷還是生氣。
“我丟你什麼人了?在外面,你從不承認我是你沈家的一份子,所以,我也從來不說你是我四哥。你放心,沒有人知道我認識你。我知道分寸。”
許朝暮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是顫抖的。
小拳頭握緊,她死死咬着脣。
她知道,他不承認她是沈家人,事實就是,她確實也不是沈家人。
有水滴順着她的頭髮往下滴,晚風一陣陣吹來,她越發冷。
清泠的月光下,她看到他手上的戒指閃着幽寒的光。驀地就想起昨天看到的報紙,發佈會上,他言笑晏晏,摟着白曼說“下個月,我將和白曼小姐訂婚,也表示將來,我們會像這永恆之心一樣,永遠恩愛”。
永遠恩愛……
那她祝福他們白頭偕老。
哪知,她的話不知怎地,又惹惱了他。
“你知道分寸?你要是知道分寸,就別在外面勾三搭四,到頭來丟的還不是沈家的臉!”
許朝暮擡眼看着他,死死盯着他看。她的嘴脣都快咬出血來了,心口就彷彿被人戳了一刀又一刀。
“沈遲,你滾,我不要看到你!”
她終於發怒了,這麼久,她終於敢罵他一句了。
她有她的自尊,她愛他,不代表她可以拋下自己所有尊嚴。
從前,她都不敢對他說一個“不”字,現在,她指着他,讓他滾!
沈遲也是頓了頓,反應過來後,一臉暴怒,嗓音低沉:“你說什麼?你他媽再給我說一遍!”
“沈遲,我讓你滾!滾!”她指着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說十遍,一百遍,一千遍,還是這樣!
水珠順着她的頭髮往下滴,她忘記了冷是一種什麼感覺。胸腔內,有一團又一團的怒火在燃燒……
渾身發抖、發涼,她甚至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等待她的,也許是一巴掌。畢竟,這個男人,從來都是焦點,天之驕子,怎容得有人對他出言不遜。
可她不在乎了。
沈遲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手勁兒十分大,將她按在一旁的香樟樹上!
“許朝暮,你膽子可真不小。你信不信,憑你這句話,我沈遲就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信,她信。
她知道,他捏死她,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可就算是這樣,也不代表他可以肆意踐踏她的自尊。
“沈遲,我知道你討厭我,我也討厭你。你回家把領養書找出來,去辦個公證,我就跟你們沈家沒有任何關係了。”
“你他媽想都別想!”
他橫眉冷對,幾乎是毫不猶豫,一雙手恨不得嵌進她的肩膀,扒了她皮!
許朝暮吃痛地咬着脣,不開口了。
她渾身狼狽,凍得瑟瑟發抖,溼漉漉的水粘了一身,又溼又冷。
然而,氣氛更冷。只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在這寂靜的夜空中,慢慢放大,放大……
“這麼晚了,我要回學校了,沈四少,你也回家吧。”
許朝暮終是妥協,她知道,再僵下去,不是個辦法。而他這個人,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她跟他硬碰硬,不會有好下場。
“許朝暮,以後,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在外面鬼混!”他狠狠警告她。
“哦。”她淡淡應了一句。
正好,一陣冷風吹來,許朝暮又打了幾個噴嚏,冷得縮了起來。
背後還靠着大樹,有一片樹葉晃晃悠悠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沈遲終是鬆開了手,情緒緩和很多,下意識地就擡起手指,替她撣去肩上的樹葉。
動作優雅、輕柔,根本不像剛剛那個暴怒的男人。
許朝暮身子一偏,沒有再讓他碰。
她低下頭,側身從他旁邊走過,走得十分坦然。其實她也沒有什麼好心虛的。她既沒有做讓沈家丟臉的事,也沒有做對不起自己的事。
她來未央,只是想賺點錢,她不想再用他的錢了。
沈遲跟許朝暮的這一切,全部落在了一個人的眼中,這個人就是紀盛宣。
紀盛宣眯着眼睛抽着煙,靜靜看着這一切。
他雖離得遠,但也看得真切。
他對沈遲可是非常熟的,沈遲也算是未央的VIP客戶了。這男人生意場上,老練狠辣,手段非凡,誓要將沈氏集團慢慢擴張。現又有白家撐腰,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不過,他倒真好奇,頭一次聽到有人敢讓沈遲滾。
這女孩子年紀不大,小臉蛋還透着稚嫩,哪怕是再濃的妝都掩蓋不了她的青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