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欣顏見這話說得蹊蹺,心中隱隱有些怒氣,忍不住回道:“原來這是肖哥哥的朋友,真是豪傑!欣顏見過兩位大哥。”張亭撲哧一聲笑道:“差了輩了!隨着你肖哥哥倒也該叫我一聲哥哥,這一位卻是我的師傅,小妹妹不嫌棄,喚一聲師叔可好?”
秦欣顏又羞紅了臉,道:“欣顏冒失了,還望韓前輩莫怪。”紫陌卻不再說話,只衝着張亭冷笑。張亭也不敢擡頭,卻衝着何顯生、胡萬施禮,嘿嘿然道:“張亭見過兩位英雄。”何顯生二人忙回禮道:“見過韓前輩和張公子。”
蕭天勉強爲雙方做了引見,卻向衆人稽首道:“兄弟慚愧,遇上了故交,有些話說。請二位哥哥帶着咱們小妹,繼續在這山中游玩。不知紫陌、紅香二位姑娘可方便我借兩位故人一敘?”何顯生忙道:“不妨,如二位姑娘不棄,還請賞光一同散心,那欣顏可又多了兩位姐妹。稍晚,顯生當護送二位回紫玉門。”那紅香笑道:“怎敢有勞何長老?我們姐妹自己回去就是了。”
張亭對着紫陌作揖道:“我遇上故人,敘敘就回。要不,先送你們回去?”紫陌嗔怒道:“你個死纏的潑皮貨,趕快離了我眼前,倒是清靜許多。”
蕭天、張亭、韓靖三人別了衆人,到了一處清靜的所在,張亭問道:“我說蕭公子,京城將軍府找你找得是翻天覆地,你如何改名換姓到了武寧?還說是出門遊歷,一定是看上了人家小妹妹了吧?”
蕭天搖頭道:“哪裡,我在京城就認識那胡萬兄長,他說要帶我出門遊歷,我就答應下來。後來見了這位何顯生,要到武寧參加武林盟聚義,我十分好奇,也跟着到了這裡,中間也曾遇上一些危難,和他們生死一心,就結義了兄弟。那女孩卻是義兄何顯生的親妹,不要玩笑。”
張亭嘖嘖:“生死結義?果然讓兄弟欽羨,只是你這將軍府的大少,和江湖中武林盟的核心執事,青陽門的未來門主結義,怎麼感覺有些不大合適呢?”
蕭天道:“如何不合適,我和他們廝混許久,感到他們不過是藉着武林盟發展勢力,積累財富,倒是不用過分防備。”
“傻公子!傻哥哥,你怎麼說也是將門之後,青陽門勢力雄厚,難道真不知曉你的來歷?你爲人過於耿直忠厚,莫要被人生吞活剝去了。”
蕭天搖頭:“你只管誇張,我與他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不用相疑。倒是你,怎麼肯拋卻京城富貴,也到武寧趟渾水?你知道那紫陌是誰?當今武林盟盟主若塵的貼身丫頭。”
韓靖接話道:“他卻正經是看上了人家姑娘,從京城一路跟來的。”
當時張亭隨着紫陌姑娘一起到了崑山,紫陌自己回了紫玉門,卻連讓也不曾相讓。張亭無奈,只好和韓靖到明陽谷武林集中找了間簡陋的客棧住下,多方打聽,好容易也瞭解了一些武林盟中的故事。第二日,寫了拜帖,只說是要見門主,要拜在紫玉門門下。韓靖明知道張亭胡鬧,卻並不阻止,本來韓靖就是江湖中人,湊巧從軍,跟了楚將軍,平日裡倒更傾向於江湖中做派。
卻說紫陌一回到紫玉門,那若塵就瞧出她面色難堪,忍不住追問,紫陌只好也將路上前前後後的事情哭訴了一番。想若塵當年在襁褓中時,梅真就買了許多丫頭給她,那紅香更是和若塵一樣年紀,一起在紫
玉門中養大。可是若塵性格天生清冷,最不喜歡不相干的人動自己的東西,不喜歡和人親近,平日裡衆丫頭裡也只有紅香得臉一些,能貼身侍候。
可若塵十二歲那年,紫玉門中有個子弟帶了自家侄女上山尋差事,可這丫頭性子不好,誰也不肯用。那弟子正爲難時候,若塵卻指名要了來做貼身丫頭,奇的是,也只有若塵能用得動紫陌,她的話紫陌都拿來當做聖旨。兩人日漸情同姐妹,感情比紅香尤甚。
聽罷紫陌哭訴,若塵當真是驚怒非常,一行淚順着臉頰就滾落下來。紫陌道:“姑娘平日裡喜怒不行於色,如今何苦爲我這樣?我生來命賤,你不用過於傷心。”若塵思量許久,心中如滾水沸騰,真是:也沒有同根同葉生,更不是世代莫逆交,只因爲一點義氣相投,紅顏似好漢相交。不忍辛苦多勞動,不捨得打罵輕折辱,好無端受他人算計,卻如何爲姊妹報復?
慧兄長瞧破天機,癡義弟忙訴衷腸。
若塵辛苦思量一夜,倒是回了梅真,讓他找到張亭,要考量考量這人的品行、本事。張亭投了拜帖,可算是魚兒自投羅網,梅真眉頭也不曾皺一下就答應下來,在紫玉門中給二人安排個閒差。張亭得了這等便宜,心中喜道:近水樓臺先得月,怎肯不歪纏?如此一來,張亭喜滋滋做了紫玉門的客卿,如魚得水,樂不思歸了。
蕭天聽罷,不禁笑道:“你這個禮部尚書家的少爺,如今可是要入贅紫玉門?”
張亭在路邊上摘了一枝野花插在頭上,得意道:“倘若今日紫陌首肯,我明日就入贅當新郎官去。”
蕭天問:“你果然如此堅決,難道叔父能任由你這樣胡鬧?難道你不怕因此累了叔父被皇上責怪?”
張亭奇道:“我不過是要娶紫陌姑娘,也不是要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皇上爲何要責備?父親爲什麼不許?”
蕭天疑惑,看看二人:“難道你們不明白,武林盟人稱江湖朝廷,歷代皇族哪裡有不忌憚的?紫陌又是當今盟主的親信,韓師傅難道沒有告訴你這中間的厲害?”
張亭笑道:“真真好笑,你如今和青陽門親近,難道就沒有考慮過其中厲害,如今倒要勸我?難道你和那何顯生親近是別有用心?我張亭今生是認定了紫陌的,倘若她肯嫁給我,我也不怕爲了她得罪當今朝廷,倘若她不肯嫁給我,我就跟在她身邊做個護花的衛士。等有一日她有了心愛的人,爲人妻爲人母過上了幸福的生活,我就了卻凡塵俗念出家當和尚去。”
蕭天見到張亭認真不禁有一些震撼,也有一些哭笑不得,向韓靖道:“韓師傅也不勸着些?”
韓靖張開手,指着張亭笑了:“紫陌也是個不錯的姑娘,很是配得上我們這個混世魔王,我爲什麼要勸他?他如果不肯負責纔是混賬。”
蕭天聽到二人如此說,也有所觸動,不再糾纏於此,卻問:“我離家已經半載,不知道家裡如何,父母親可安好?”張亭嘆道:“你也是狠心,伯父身體還好,如今卻更少在人多的場合露面,深居簡出,只怕是爲你憂慮所致。那一日母親做壽,倒遠遠見了伯母一面,人瘦了許多,精神也不大好。”
蕭天聽罷良久無言,三人各有心事,相攜到明陽谷中尋了一個酒館,痛飲到夜色朦朧方纔罷休。
蕭天
本是有心買醉,回到珊瑚谷時腳步踉踉蹌蹌,醉眼朦朦朧朧。那秦欣顏正在谷中央望月,看到蕭天的模樣,上前去攙扶,嗔怪道:“怎麼醉成這副模樣?平日裡只當肖哥哥是個自知自律的,原來是倒高看了你。”
蕭天笑笑:“哪裡就醉了?我清醒着呢,你是欣顏,這麼晚了還不去睡?山風涼,小心吹着身子。”
秦欣顏不禁紅了臉,道:“也沒什麼,月色正好,不忍睡去。”
兩人說話間,何顯生、胡萬也出來查看,秦欣顏忙忙放手,那蕭天站不穩,往前撲去,何顯生趕緊抱住他往屋中攙扶,道:“他鄉遇故知,果然親近,喝成這副模樣。”
蕭天犟嘴道:“沒醉。”一行還回頭招呼着:“欣顏快回去睡,去睡,這山風涼,不要吹壞了身子。”
何顯生回頭笑望着欣顏,道:“快歇着吧,如今有人心疼了。”秦欣顏嬌羞萬分,也不敢答話,匆匆去了。胡萬哂笑道:“從不見做哥哥的打趣妹妹,今日也瞧新鮮了。”何顯生自嘲道:“可能我這也喝多了吧。”
到了次日天明,蕭天醒來,卻見何顯生守在身畔,忙忙起身道:“哥哥日理萬機,怎麼在這裡耽擱?”
何顯生道:“不妨,過了前十日,哪裡還有什麼重要的人物要見?有父親和師叔在那裡就夠了,有重要的事情商議我再過去。你現在感到如何?”
蕭天搖搖頭:“頭痛,口渴。”
何顯生忙斟了水過來。蕭天見此,急着要起身,卻感到渾身無力,只好苦笑道:“哥哥折煞我了。”
何顯生道:“最見不得你這樣客氣,做哥哥的照顧你還不應該?之前吩咐廚房做了醒酒湯給你,這會該成了,我催催去。”
蕭天掙扎起身:“不要、不要,哥哥如今也是武林盟的長老,讓人看見總不大好。”
何顯生搖頭道:“那就不去,你還躺好,咱們兄弟說些知己的話。”
蕭天點頭答應,依舊躺回牀上去。何顯生猶豫了一會兒,道:“哥哥有話不知道當問不當?”
蕭天笑道:“哥哥纔是客氣,我們兄弟有什麼話不能講?”
何顯生點頭,問:“兄弟如何認識紫玉門的人?昨日那兩人聽起來是京城口音,看起來卻也不太像是江湖中人,其中一人似乎是從過軍的。”
蕭天微微一怔,沉吟片刻道:“哥哥好眼力,只是不知道江湖武林盟是不是忌諱朝廷中人?”
何顯生道:“武林盟中諸行諸業做什麼都有,我青陽門還出過七品縣令呢。”
蕭天正色道:“哥哥,倘若我也和朝廷中人有些瓜葛呢?”
何顯生笑了笑,也斟了一盞茶,抿了一口,道:“早看出來兄弟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
蕭天心中慚愧,勉強從牀上起身道作揖:“哥哥恕罪,哥哥當我是自家兄弟,從不曾慢待,可兄弟有話未曾對哥哥實說。”
何顯生扶起蕭天道:“慢慢說,不急。”
蕭天道:“我,我是昇平將軍長子,我真名叫做蕭天。那張亭卻是禮部尚書的次子,身邊跟着的是他的教習師傅。”
何顯生大驚:“你們,你們竟然都是高官子弟?爲何都到了武林盟來,難道是朝廷忌憚武林盟,派你們到這裡來探聽虛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