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衣聽着他的話,輕輕敲打着桌面,安靜的地牢裡讓人的心跳不由得隨着她的節拍越發緊張的跳動。
“如此說來,你連青蛇的真面目也不曾見過?”楚洛衣發問道。
壯漢點頭道:“只要你去江湖上打聽,便會知道,青蛇的性子算不得壞,可是隻要見過他真面目的人卻都死了,而且不僅死了,還都是死的慘不忍睹。”
楚洛衣蹙着眉頭,沒有想到事情同她想的竟有些出入。
她本是想着這些殺手大抵是南昭的哪個官員所圈養,亦或者是重金收買,只是沒有想到這些殺手竟然是一個強大的殺手組織。
不過想想,倒是也不算奇怪,畢竟她和北流雲身後尚且有着神龍宗和獵人這樣的宗族,那麼這些官宦之人需要同江湖上的殺手勾結倒是也不足爲奇。
“昨日可是你率人前往西郊?”楚洛衣強撐着眼皮,有些犯困。
“是我。”似乎因爲失血過多,此刻的壯漢看起來有些奄奄一息。
小六子怕他失血過多而亡,便討了瓶傷藥,爲他止住了血跡。
“你殺這些人可是爲了滅口?”楚洛衣再次發問。
壯漢一愣,顯然沒有想到楚洛衣竟然能夠猜出原因。
楚洛衣垂下眼皮,聲音中帶着幾分不耐:“你最好收起你的那點小心思,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在這跟你耗。”
壯漢沉默着,最後道:“是爲了滅口。”
“所爲何事?”
“這個我不知道,通常只要青蛇下命令,我們照做即可,不需要問什麼理由,除非是自己接的私活,不過殺手這一行的規矩,通常都不會問客人太多,否則惹人厭。”
楚洛衣見他不似作假,繼而開口問道:“你可知青蛇與南昭那些官員有聯繫?”
壯漢搖頭道:“這個不知,青蛇爲人性冷,他的事我們又怎麼會知道呢。”
楚洛衣的眉頭擰成一團,沒想到好端端的竟然冒出個殺手組織,而這個殺手組織裡的人卻是連自己爲誰賣命都不自知。
小六子見楚洛衣蹙眉不語,輕聲道:“主子,天色不早了,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楚洛衣點點頭,在小六子的攙扶下起身:“留着他的命,把人看好。”
“奴才明白。”
回到馮家的時候,已經是臨近夜半,看門的小廝見着是楚洛衣,心中有些不耐,卻礙於她的身份不得不起身。
小六子給了他一定銀錢,道了一聲有勞,他的臉上這才露出笑意,心中卻還是猶疑,這許大人已經離開馮府,這許夫人怎麼不僅沒有離開,反倒是夜半纔回來,想了半天,他也沒有想明白,索性搖搖頭,不再管。
楚洛衣簡單梳洗了一番,便陷入了沉睡,不知是不是因爲事情的疑問太多,是以睡的並不安心。
一夜轉瞬即逝,次日一早,楚洛衣在睡眼朦朧中便聽見院子裡的僕人在竊竊私語,讓人厭煩。
小六子本是欲將她們打發走,但是一來這並非自己府上,怕憑添麻煩,二來,這幾人的話卻是讓他豎起了眉頭。
“你們聽說了麼?這三小姐剛剛有得寵的跡象,昨夜竟然瞎了!”一個婆子低聲道。
丫鬟險些驚呼起來:“這是真的麼?這三小姐的婚期馬上就要到了,好端端的怎麼會瞎了,若是真的變成了一個瞎子,這韓副將軍還會要她麼?”
“誰說不是呢,本以爲是個命好的,熬了多年,終於時來運轉,誰知道卻是個福薄的,竟然在這個關口出事。”另一個婆子開口。
“可不是麼,照我說啊,定是有人見不得這三小姐好,還記得那日那名男子的事麼?若不是這許夫人解圍,三小姐如今怕是清白不保呢。”
...
幾人的私語聲被小六子盡收耳底,聽見屋裡有了動靜,趕忙起身進去。
小六子卻全然不覺自己的動作讓幾名婆子又議論了一番:“這許夫人怕是還未起身,這小廝怎麼能隨便就進主子的房間,雖然如今已不用男女大防,但是這樣也未免有失體統。”
“誰說不是呢,怕是這許大人一家不過是小門小戶,沒有這麼多的規矩吧....”
小六子的步子一僵,回頭對着幾人道:“若是你們幾個再嘴碎,小心直接把你們送到馮大人那裡,把你們賣去牙子手中,看你們是否還能有現在這般清閒。”
幾人嚇的不輕,心理雖然有些不懼,卻還是不敢再耽擱。
小六子轉頭正見楚洛衣起身,楚洛衣被外面吵的有些煩,擡手揉了揉自己太陽穴道:“你同她們計較些什麼。”
“不是奴才計較,這府中的奴才實在是有些欠調教,若是在宮裡,就是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小六子輕聲道,似乎瞧出了楚洛衣沒有睡好。
“外面何事這般喧譁?”楚洛衣開口問道。
“主子,馮鶯瞎了。”小六子側身輕聲道。
楚洛衣的手一愣,帶着血絲的眸子看向小六子:“你說什麼?”
小六子點點頭道:“馮鶯瞎了。”
“消息可否準確?”
“確定無二,剛剛聽見院子裡的婆子都在議論,奴才暗中的眼線也已經確定,這馮三小姐確實是瞎了。”小六子低聲道。
“不是讓你仔細盯着麼?這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瞎了。”楚洛衣神色間帶着一絲疲憊。
小六子有些羞愧的低頭道:“奴才的人一直在馮鶯的屋子外盯着,沒有半點異動,也未敢鬆懈,誰知今日一早她自己卻在房間裡叫了起來,直道自己怎麼瞧不見。”
“請了大夫麼?”楚洛衣開口。
“怕是還沒,這會想必是剛剛傳到馮大人的耳朵裡。”
楚洛衣起身梳洗起來,準備去馮鶯那裡瞧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檢查好臉上的妝容,院子裡已經安靜下來了,似乎已經都跑到馮鶯那裡去瞧熱鬧了。
楚洛衣趕到那座有些荒涼破敗的院子時,院子裡外已經圍起了不少了下人奴才。
就在她搜尋馮大人的身影之時,屋子裡傳來了馮大人夾雜着怒氣的聲音:“她到底怎麼樣!”
“三小姐..這眼睛確實是瞧不見了...”大夫吞吞吐吐的開口。
‘啪!’的一聲,馮大人將杯子摔碎在地:“這還用你廢話麼!本官知道她瞧不見了,我問你的是她爲什麼會突然瞧不見,還能不能恢復?”
楚洛衣站在門外聽了一會,猶豫了片刻,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雖然說她一個外人不好幾次三番參和別人的家事,但是眼下爲了查清真相,她也管不得那麼多了。
楚洛衣走進房間的時候,馮鶯正坐在牀上,一雙眸子灰暗迷茫,聽見她的動靜,並沒有什麼反應。
馮大人這時候臉色不好,見到楚洛衣也只是強行擠出一個笑臉。
楚洛衣伸出隻手,在馮鶯面前輕輕比劃了一下,馮鶯似乎只能聽見些動靜,卻不知發生了何事。
見着馮大人也不再開口說話,楚洛衣一直沒有見到的馮夫人看向一旁的大夫道:“這好端端的怎麼會失明呢?會不會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或者我聽人說是受了傷也會導致失明?”
楚洛衣的目光掃過馮夫人,馮夫人一身素色,髮髻上也不過兩隻素雅的玉簪,同這一屋子的錦繡華服相比,實在是太過樸素了。
楚洛衣聽說馮夫人一直在這院子裡吃齋唸佛,許久不曾出去半步,如今見着自己僅剩的女兒忽然失明,馮夫人眼中含着熱淚,緊緊抓着馮鶯的手,整個人顫抖不已。
大夫沉吟了片刻道:“請恕在下無能,三小姐的情況實在是有些特別,在下一時間也不能斷定三小姐爲何忽然失明,不過剛剛檢查三小姐今日來的飲食,並無導致失明之物,因此,想來是還是三小姐受了什麼刺激,導致暫時的失明。”
楚洛衣只覺得事情蹊蹺,這好端端的,怎麼就會失明?若說是前日裡因着那名男子的事受了刺激,倒也不大像,畢竟事後她送他回來的時候,馮鶯的狀態還是很好的。
上下打量了一番馮鶯,楚洛衣開口道:“我在京中認識一位名醫,不若請他來爲三小姐看看。”
聽着楚洛衣的話,馮鶯的抓着馮夫人的手一緊,而這一幕正被楚洛衣瞧在眼裡。
楚洛衣的心頭一沉,這馮鶯到底要做什麼?爲何提及找大夫,她隱約覺得她有些緊張呢?
目光落在那雙灰暗的眸子上,楚洛衣試圖找到些蛛絲馬跡,奈何此刻馮鶯失明,一雙眸子灰暗無光,木木的盯着前方,除了幾分惶恐和不安,便是一片死氣沉沉。
馮夫人帶着些乞求的目光看向馮大人,馮大人拍了拍馮夫人的手對楚洛衣道:“如此便麻煩於夫人了。”
楚洛衣點點頭,看向小六子,小六子點點頭,轉身離開。
“馮大人和馮夫人不要太過擔心,三小姐吉人天相,想必不會有事的。”楚洛衣開口勸道。
屋子裡的氣氛有些沉悶,見着衆人的目光都落在馮鶯身上,楚洛衣便在馮鶯的屋子裡打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