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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大元朝使者的豪華帆船順利抵達高麗國的港口。
大病未愈的王撐着病怏怏的身體,換上華貴的朝服,率領百官趕到渡口,迎接遠道而來的使者。
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一派威嚴與莊重。
“皇恩浩蕩!”
高麗國的王神色凜凜,恪守君臣之禮,款步上前,引領百官齊齊叩拜、稱頌。
大元朝的使者傲然挺立於丹樨之上,居高臨下、神情肅穆的宣讀了大元朝皇帝的聖旨。
“朕元朝皇帝,特向駙馬高麗王頒佈詔書。自我朝世祖統一天下,百姓齊享太平,百朝齊心歸順,並結秦晉之好已有百年,姻緣理當永續,鑑於高麗王沒有後嗣,百姓深感恐慌,朕豈能袖口旁觀,特此將居於元朝的高麗王之侄慶元君冊封爲世子,以完善高麗之國法。另,近日有蠻夷威脅我元朝邊界,望高麗國派出勇士三萬名,貢女兩千名,以盡駙馬國之孝道!”
聖旨宣讀完畢。
一張絕世的俊顏表情空空,王的眉眼間掛滿了寂寥和悽茫,清瘦的身影籠罩在孤獨流淌的光影裡,他怔怔地繃緊了下巴,細長的手指在寬大的雲袖裡不易察覺地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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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元朝的使臣走後。
王舉步踏上了高臺上的金座。
格桑王后端坐在他的身側,瑩潤的紅脣微微抿起,她眉宇間的表情有些複雜。是的,她沒有想到,自己的父汗,大元朝的皇帝,會對自己的丈夫提出這樣殘忍苛刻的要求。
面對高高在上的王和王后,底下的文武大臣們惴惴不安,開始竊竊私語。
“就算我們派出勇士和貢女,一旦戰火燃起,那又能維持多久。”
“爲了抵禦外族的侵略,竟然讓我們高麗國派出勇士們衝鋒陷陣,爲他們大元朝流血流汗,這也太不公道了!”
“以我之見,這大元朝還會因爲殿下無子嗣的問題不斷索求更多的兵力和財富!”開口說話的是王丞相,語音尖銳異常,矛頭直指向高麗國的王和王后。
“這樣一來勞民傷財,還不如冊封慶元君來撫平大元朝。”
“除了冊封慶元君,別無他法了!”
底下是嗡嗡嗡的一片,百官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金座上的王一聲不吭,面色肅冷平靜,眉眼深沉冷凝,沒有猜得透他心底在想些什麼。
僵持中。
“臣妾來說幾句吧?”有清脆的聲音斷然響起。
百官震驚擡頭。
是格桑王后。眼波淡若秋水,居高臨下,傲視羣臣。
王扭過頭,看向她。
脣角含着淡漠的冷笑,格桑王后正襟危坐,凜然無懼的的目光正視着底下的文武百官。
“衆位愛卿,到底是殿下的臣子,還是慶元君的臣子?臣妾無福,沒能給殿下帶來子嗣,但是,殿下年紀尚輕,日後自然會有子嗣,怎能另立他人的庶子爲儲,衆位愛卿此刻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莫非是對殿下的皇權多有不滿?難道想造反了不成?!”
清澈的雙目似是罩上了一層冰寒的霧氣,高麗國的王后一字一句大聲訓斥,聲音刻骨悲涼。此刻的她與以往清純欲滴、千嬌百媚大不相同,竟隱隱有了一種巾幗女英的颯爽風姿。
顧城侍立在王的後側,聽了格桑王后的一番話,他英華內斂的眸底閃過一縷欽佩的光芒。
王面色鎮靜,依然沒有表態。
百官們深深地低下頭,不敢再多言。
——
夜深人靜的時候。
王的寢宮內燃起了嫋嫋的薰煙。
那股沁心的香氣一直滲透到了人的心底。
“泊泊”的倒酒聲。
王坐在案前,自斟自飲,一杯接着一杯,窗外的月光流淌在他雪白的衣衫上,他的神情落寞而憂傷。
身後的大牀上。
格桑王后靜靜地端坐,透明的薄紗包裹着她芬香如玉的身體,她凝望着王的背影,顫聲道:“殿下,您不要再喝了。”
王沒有說話,眼睛清冷迷朦,又靜靜地飲下一杯。
“今天晚上,臣妾想在……想在這裡就寢……服侍殿下。”手指輕輕拉開了衣襟前的蝴蝶結,格桑擡起手指,輕輕褪去肩上的衣衫,她的神態又是緊張,又是期待,聲音也結結巴巴的。
王的手指驀地一顫,酒樽裡的醇酒灑出了一些,他靜靜地回眸,望向牀邊等待的羞澀女子。
窗外風聲凜冽,一盞盞血紅的宮燈在屋檐下無助地飄搖。
殿門虛掩,一室的溫香。
王后溫婉的坐在牀邊,臉上有羞澀的紅暈,輕柔的燭光照在她雪白晶瑩的肩頭上,很完美。
王沒有說話,靜靜地垂下眼睛,他慢慢站起身來,一步一步的朝她走了過去。
格桑的心臟怦怦直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她下意識地擡起手指,緊緊揪住牀單,又是顫慄又是害怕,幾乎要暈厥過去。
王停在了她的面前,修長如玉的手指微微向前探出,似乎想要觸碰她光潔嬌嫩的臉頰。
輕輕跳躍的燭光。
格桑屏住了呼吸,驀地閉下眼睛。
然而,王的手指卻並沒有觸碰她。
而是將她褪下去的衣衫。
輕輕的拉起來。
裹住了她單薄嬌美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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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元朝去吧?”這是王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語氣威凜而低沉,似乎在下命令。
格桑震驚地擡頭。
王居高臨下凝視她,眼底的光芒平靜而哀傷:“你應該清楚,我是不可能臨幸女人的,所以根本不可能有後嗣,大元朝的陰謀早晚會得逞,如果慶元君被冊封爲世子,我必將成爲傀儡皇帝,留在我身邊,還會有什麼好日子過?在情況變得更加糟糕之前,你還是回到你的故鄉去吧?”說到最後,他無望的脣角勾出了一抹妄自菲薄的苦笑。
聽了王的一席話。
格桑王后整個人傻掉了一樣,眼淚晚如掉線的珍珠一般,簌簌滾落下臉頰,她怔怔地凝望着自己的丈夫,寒聲道:“臣妾嫁給了你,就已經是高麗國的子民,這裡就是臣妾的家,您還讓我往哪兒去?”
王輕輕皺眉,脣齒間呵出的氣體刷白了他的脣角,他低低地笑了,眼神忽然變得瘋狂陰洌:“難道你還想因爲後嗣的問題,繼續被文武百官羞辱嗎?”陡然加重了語氣,他厲聲質問。
王后一怔,身體漸漸變得僵硬起來。然而,那雙剛烈冷豔的眸子卻依舊執拗的盯着自己的丈夫。
王只跟她對視了兩秒鐘,猛地閉下眼睛,握拳的雙手在身側輕輕顫抖。
“只要有一個孩子,所有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難道你真的準備做一個傀儡皇帝嗎?”格桑喃喃地,絕望地低喊。
王無言以對。
下一刻,他選擇了轉身走開。
然而,剛走了兩步。
王的身體毫無預警地僵住,連目光也瞬間凝滯起來。
“孩子?”喃喃地重複,王的眼神忽然有些複雜,頓了頓,忽然暗暗地說,像是在自言自語:“王后,其實,我們也並不是沒有其他辦法!”
格桑呆了呆,一時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王定了定神,似乎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
——
萱瑞堂。
地下密室裡,一燈跳動如豆。
一襲白衣凜然若風,王的身影被斜斜地拉扯在軒窗上,逆光的剪影裡,他的輪廓越顯俊美而深邃。
“眼下也只能這樣,別無他法!”
“殿下,微臣不明白你的意思?”顧城一臉惶恐的站在王的身後。
“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除了你,我找不到其他人來做這件事情。”窗前,王輕輕地說,脣角怔然發白,彷彿在說出這幾句話的同時,他的心已歷經千錘百煉,再痛也感覺不到了。
顧城低眉斂目,越聽越糊塗,只是頻頻地搖頭。
“不,微臣萬萬不能……”
空氣寂靜如死。
王悠悠地轉過身來。
“現在朝廷這麼混亂,除了你和王后,我還能相信誰?!”手指痙攣般緊緊抓住窗櫺,白衣男子微微仰頭,語氣隱忍而悲涼。
“殿下,微臣不能那麼做!絕對不能那麼做!”顧城連退幾步,狂亂地低喊,神色幾近崩潰。
王正視着他,忽然間沉默下來,脣角顫動不止,他不說話了,只是看着他,眼底有無法形容的絕望和悲傷。
“殿下……”顧城神色慌亂,震驚之餘,硬生生喊出了兩個字。
這一刻,他覺得整個世界都是瘋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