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點點的花燈隨水漂到遠處那一葉扁舟旁。
通常每一盞花燈都會寫上一個心願或一個人名。有祈福之意。
只是金陵中秋節與元宵節的水燈多數是年輕男女表明心意所用。這面河邊放燈。對岸勾燈。幸運者能勾到寫上自己名字的水燈。更幸運心有靈犀者終成眷屬。
作爲曾在楚國呆了二十餘年的晏王殿下。當然知道這個風俗習慣。
所以。他非常期待看到趙明月花燈上的字。
花燈如同星星越飄越近。
水鬼目不轉睛。等趙明月的那盞花燈靠近一把撈起來。恭敬遞給後夕晝。
修長的手指拆開花燈。面色驟然大變。
水鬼見情況不。腦袋慢慢沉入水面之下。直到扁舟之上的人影消失。躲到水裡的水鬼才偷偷冒出頭。
鬼王當真走了。
他這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水鬼撿起水裡揉成一團的紙。是方纔那個花燈紙。打開一看。被水暈染開的紙上還能分辨出三個字。
陸燕青
陸燕青走到趙明月身後。看她望着遠處的水面走神。他目光也看向了那個方向然後說:“讓我猜猜你花燈上寫的是誰的名字?”
明月側過頭看他:“陸燕青。”
“我有此等榮幸?”陸燕青並不相信。他很明白趙明月不喜歡他。
明月反問他:“要我猜你花燈上寫的名字嗎?”
陸燕青楞了一下。
明月沒繼續揭穿離開了河邊。他跟了上來。
兩人並肩行走在繁華的街道。商鋪林立。攤販密集。吆喝聲此起彼伏。
直到一個着玉器飾品的攤販上前攔住了陸燕青:“公子公子。今日花好月圓。給你家娘子買個禮物吧。”
陸燕青跟明月這才都停下腳步。恍然覺得方纔兩人都是走馬觀花。並沒有把心情真正的放在中秋遊園的心情之上。
確實。這幾年無論什麼時候。都感覺內心是緊繃的。無時無刻不警戒。心裡始終保持緊湊的節奏。沒真正放鬆過一天。
陸燕青隔着衣袖拉着她手腕。將她帶回貨攤之前:“喜歡哪個?”
明月看着上邊整齊睜着手鐲、髮簪、步搖、耳環、玉佩等等小玩意兒。
那老闆娘熱情介紹:“看看這個步搖叫蝶戀花。是現在最受**的淑妃步搖款式。咱們金陵的娘子們紛紛效仿。赤手可熱。”
陸燕青去而看向了趙明月。她簡約的髮束之上。只帶着簡單的髮簪。身上的白衣雖然布料質地上層。看且十分低調奢華。十分符合她聖潔大氣的氣質。若這個奪目的步搖若戴上去。倒是顯得俗氣了。
他伸手去拿一旁的碧玉簪。
“這個可好?”
明月點頭:“好。”
老闆娘:“這個叫碧波仙子玉簪。娘子戴着也合適!”
“就這個吧。”陸燕青給了銀兩。
老闆娘準備用錦盒撞上。
明月說:“不必裝了。燕青爲我戴上吧。”
陸燕青只是微微挑眉就拿起玉簪。靠近她一些低聲問:“有人在附近?”
明月只是低頭笑沒回答。
陸燕青也沒追問。就說:“今日中秋又逢你生辰。祝你生辰快樂。”
“多謝。”
明月個子很高。陸燕青比她高個幾釐米。兩人面對面而站。明月微微低頭在他面前。陸燕青將玉簪戴在她的髮髻上。
在外人看來很是郎情妾意鶼鰈情深。
“好了。”
陸燕青退後了一些。明月擡起頭問笑問:“好看嗎?”
拋開所有感情。趙明月也是美麗無雙的。陸燕青點頭:“我這算是傷害了天下所有男子的心了吧。”
明月啞然失笑:“你真是配合。”
“這可是實話。你看着一路多少男子向我投來羨慕嫉妒的眼神。很多人想過來敲昏我的吧?”
明月再笑。
陸燕青模樣也很好。只是比起雀凜與雪兒那些妖孽。就沒有那麼奪目罷了。但放在人間也是品貌非凡的血性青年。
陸燕青湊近她耳邊又加了一句:“雖不知那位在哪兒。不過。我應該感覺到殺氣了吧?”
明月依舊不答。上前走去。
陸燕青跟上。繼續與她並肩而行。前方的小塔樓前。懸掛無數的燈籠。燈籠之下飄着薄薄的竹片。上邊寫着燈謎。
一旁紅紙黑字的水牌上寫着規則。說事猜中五個謎語就能兌換一個禮物。
禮物有摺扇、蘭花、手鐲等等。
陸燕青拉着擠上前去。仰頭看着花燈上的字謎。摘了兩個之後。到了第三個他瞧了半天。猜不出來。
當然明月也猜不出這個古老的字謎。但記憶深處有楚子晏猜過燈謎的印象。所以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那人任由她隨手摘謎題。他不費吹灰之力就猜出來的樣子。
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做到這份上?
“猜不出來?”
陸燕青已經放棄了幾個。在花燈之下尋找。被明月這麼問他有些尷尬:“沒什麼把握。”
“我們來得晚。前邊好猜的都然個人摘了的。”
“你無需如此安慰我。我原本對這個就不精通。你如此聰明也不行?”
“你也無需給我戴高帽。我是真不行。”
兩人便同時笑了。氣氛反而輕鬆了許多。
陸燕青說:“不如我們比比。看誰能先猜出五個字?”
“……好啊。”
陸燕青將手上的兩個字牌給了她:“你是姑娘家。我讓你兩個。”
明月只拿了一個:“公平競爭。不分雌雄。”
“好!”
兩人各自拿了字牌就開始尋謎面。方纔興趣缺缺的趙明月。因爲有勝負欲開始仰頭不停地尋找能猜的謎面。
不過對她來說都挺難的。
放棄了好幾個之後。她擡手拿起另一盞燈下的竹片。輕聲念:“天鵝湖上鳥飛絕。田漢有心架銀鵲。今日將心倚嵐殿。您若無心到宮闕。打一句問候語。”
唸了一遍之後。覺得好像明白了什麼。
明月琢磨着:“先將字拆開。再組合新字……天鵝湖上鳥飛絕。鳥絕……鵝字沒有鳥。我?田漢有心……田有心。思念的思?……我思念你?”
對了。一定是這個!
趙明月伸手要摘竹片。
從後方伸過來的另一隻手比她更快將竹片摘走了。趙明月不悅轉身。一看身後的人面色更加不悅。
身後頎長的人影不是別人。正是後夕晝。
他看着明月頭上的那根碧玉簪一眼。沉聲說:“時候不早。回去。”
“知道了。你先回吧。我要再玩一會兒。”
明月並不跟他慪氣。這讓後夕晝有些意外:“你跟我回去。”
“我跟朋友一起來的。等會兒一起回。”
“陸燕青?”
明知故問。趙明月乾脆不回答。繼續尋找謎面。但很沒出息的下一個完全猜不出來。後夕晝問:“猜完這個就走?”
沒等明月回答。他隨手摘了四五個給她:“去猜。”
知道他會猜。但能別這麼不要臉嗎?明月站着沒動並不接他手上的竹片:“我不想跟你玩。”
後夕晝手裡還拿着竹片。
明月對他頷首。轉身目光搜尋陸燕青的身影。然後朝着他繼續走了過去。陸燕青見到她回頭笑着問了什麼。明月回答。陸燕青朝着後夕晝的方向看過來。然後遠遠對他行了一個頷首的禮。
趙明月便將兩人手上的竹片給了附近一個小年輕人。兩人畢安先後離開了燈謎會場。
原本風和月麗的夜晚。驟然颳起一陣冷風。吹得花燈飛散。
趙明月與陸燕青兩人很有默契地頭也不回。並肩離去。
只是兩人走上石橋時。後夕晝已經站在橋的那一頭。陸燕青當然知道那就是鬼王。但他毫無畏懼依舊往前走。
倒是趙明月伸手攔住了他。
“你先回去。”
“……”陸燕青看着她。
“那跟跟飛馳在東門等我。我很快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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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看看陸燕青乘上馬車離去。趙明月才轉身朝着後夕晝走過來:“那就走走吧。”
她揹着手往前走。
沒有了指責與憤怒。很平和的走着。這讓後夕晝覺得更加……不安。他舉步跟了上來。看趙明月安靜地走着。耳朵裡卻突然響起一首曲調奇特的歌曲。
你給我小雨點。滋潤我心窩
我給你小微風。吹開你花朵
愛情裡小花朵。屬於你和我
我們倆的愛情就像。熱情的沙漠哦哦哦~~~~
那個熱情的丫頭似乎已經不能與眼前這個人重疊了。遙遠得如同天上的明月。
察覺到他視線長久的停留。趙明月偏過頭對他一笑:“在想什麼?”
她真的太過平和了。後夕晝擰起眉頭:“你呢?”
“嗯……”明月想了想。“我剛纔去福來樓了。吃了那裡的豬肘子。味道跟以前好像不大一樣。也不知道是我不愛吃了。還是那裡的大廚換了。”
真的不生氣了嗎?
“我把原來的廚師找回來給你做。”
明月無奈笑了:“不用那麼麻煩。你看那冰糖葫蘆的大叔。好像還是原來那個啊。”
後夕晝看向那個冰糖葫蘆的男人。其實他記不清。
明月其實也不大記得那人長什麼模樣:“那年你第一次帶我進宮。半路故意讓我吃了很多的冰糖葫蘆。還說我長得像猴子。所以我印象深刻……”
她很從容地說起了過往。然後走過去買了兩串冰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