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薰整個人陷入到一種愣怔癡傻的狀態。
雙腳雙腳,都好像凍住了似的,僵硬的移動不開。
周遭,那些人的說話聲,都變成嗡嗡嗡的耳鳴聲,她艱難的轉過頭來,問身邊的顧寒聲,聲音嘶啞微沉,“告訴我,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顧寒聲目光平靜,直視前方,“不是。”
“不是?……”葉薰重複着顧寒聲的回答,像是在揣摩他這句話中的誠實度有幾分。
三年前那一晚,爲了錢,她迫不得已跟着一個姐妹去出臺,在一家酒吧裡遇到顧寒聲,簡單聊了幾句後,他們一起去酒店。
就是在那一晚,在交易結束後,葉薰拿起牀頭櫃上的檯燈,砸傷了顧寒聲,趁着機會,將他錢包裡的錢全部拿走,還有他手腕上價值幾十萬的名錶也一併偷走。
她怕顧寒聲會突然醒過來追她,所以還將他的西裝穿在自己身上,這樣就徹底斷了顧寒聲的後路。
三年了……偶爾的時候,她會對這個自己只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感到愧疚。
但更多的時候,她都在祈禱,不要在馬路上大街上碰到他。
直到一個多月前,她剛入職兩個月不到的公司被顧寒聲收購,兩個人狹路相逢。
她想過顧寒聲會報復她,會報警抓她,可是戰戰兢兢了一段時間後,這些臆想中的可怕的事情都並沒有發生。
相反,莫名其妙的,顧寒聲還找她領證。
……
如果說,之前顧寒聲找她領證,就足以讓她消化接受不了。
那麼現在,當她從顧家人的口中得知,三年前顧寒聲之所以不當醫生的原因,歸根結底還是因爲她,葉薰再次消化不了。
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那個七歲小男孩小志,之所以會死在手術檯上,歸根結底不是因爲顧寒聲技術不行,也不是他臨時開了小差,而是因爲她那次打暈了他,讓他犯下了時常頭暈的毛病,才使得手術失敗。
葉薰臉色蒼白,倉皇中,她用力的從顧寒聲的手心裡抽出來。
她覺得自己一下子變成了殺人兇手,一下子變得萬惡不赦,而她和顧寒聲的這段婚姻,也一下子變的可笑之極。
“你什麼都知道,那你爲什麼還要和我結婚……”
葉薰看起來好像一個紙片人搖搖欲墜,眼前,那些顧家人都變得不重要,她的眼睛裡就只有一個顧寒聲。
這個對於她來說,像是一個謎的顧寒聲。
她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
“那次在公司,你一眼就認出我,你爲什麼不恨我,爲什麼不抓我去坐牢……你說你當醫生,是因爲你母親英年早逝,所以你長大後立志要當一名救死扶傷的好醫生。”
“可是你的美好願望,全被我給破壞了……小志死了,你揹負上強大的心理壓力……你應該很恨我纔對,你爲什麼還要找我結婚?”
一時間,顧家人全都安靜了下來,任憑着葉薰瘋言瘋語般的逼問着顧寒聲。
顧寒聲薄脣緊抿,雙眼似是不忍的微微閉上,“手術失敗就是失敗了,是我自己能力技術不行,雖然你當時砸暈我,確實讓我在那半年之內都落下了容易頭暈的毛病,可這並不能成爲我手術失敗的主要原因。”
“你撒謊!”葉薰的眼淚,乾巴巴的滾落下來,眼眶紅紅的,好像敞開了一道口子的傷口。
顧寒聲看着她,心中也是一陣黯然,“我說了,不關你的事,你不用有什麼自責感。”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再次坐實了葉薰就是三年前那個女人的事實。
蘇西瑤計劃得逞的冷眼旁觀着,顧墨北意味深長的看着葉薰。
顧之章鬱悶的吸起煙來,顧奶奶則是氣得滿臉發紅。
“來人!”突然之間,顧奶奶發話,她手中的柺杖橫起來,直指着葉薰的方向,“把這個女人給我抓起來,送到警察局!當年打傷了我孫兒不說,還害得我孫兒丟掉工作!這樣的女人,我們顧家萬萬是不會接受的!”
老太太這一發話,氣氛瞬間詭異了起來。
管家膽顫着不敢動手,看了看顧奶奶,又看了看顧寒聲。
老太太柺杖用地敲擊着地面,“耳朵聾了,還不叫人過來把這個女人給我綁起來!”
“媽。”這時,顧之章開口,“不管怎樣,葉薰現在已經和寒聲已經領證,名義上也是顧家人,您在自己的八十大壽上,把孫媳婦送進警察局,這事情傳出去,名聲恐怕不太好聽,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您這樣做,丟的也是我們顧家的臉面。”
沈靜一聽這話,立刻就不爽快了。
她想起剛纔在衛生間裡,看到顧之章和葉薰躲在裡面鬼鬼祟祟的樣子,還以爲顧之章一見到漂亮的年輕女孩,老毛病又犯了。
當下,她反駁出聲,“我同意媽的意見,葉薰害得寒聲這麼慘,不能就這樣便宜了她,現在他們倆個也不過是領了證,並沒有辦酒席,所以很多人也是不知道的。去辦個離婚證還不簡單嗎,明天一早,就送他們去民政局把離婚證給辦了。”
顧奶奶聞言,贊同的點頭,“就按阿靜說的辦。”目光又甚爲凌厲的射向葉薰,“那今晚就暫且放你一馬,明天,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你。”
顧家人們你一言我一語,顧寒聲脣角勾了勾,帶了絲輕蔑的意味。
“你們都說完了?”
他單手抄兜,另一隻手徑自拉過葉薰,“說完了,你們就都歇一歇,喝口水,我和小薰已經吃飽了,就先走一步。”
顧寒聲目中無人的態度,令顧奶奶大爲光火,“你給我站住!你是被這女人灌了什麼迷魂藥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三年前,她騙了你的錢,偷走你的手錶,又砸傷你,害得你在手術檯上失利!這些不足以讓你恨她嗎。”
老太太越說越生氣,“你既然當時第一眼就認出這個女人,你爲什麼不送她坐牢,反而還要找她領證!”
這個問題,都是大家感到疑惑的。
不僅其他人疑惑,就連葉薰自己都沒有搞明白,顧寒聲爲什麼找她結婚,雖然他之前說了那些理由,可她總覺得,那些都只是敷衍的話。
“爲什麼?!”顧寒聲冷眸極其冷淡的掃向廳內的衆人,“我想我做事,不需要經過你們的同意吧。如果不想我與這個家徹底決裂,你們最好不要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