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季慈說話的時候剛好服務員來到這邊給我們送點心，我輕聲的說了一聲謝謝，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問季慈。
其實不是沒聽清或是沒聽到，是聽到了但是不敢相信。人都有這樣的心裡，選擇自己想聽的話聽，選擇自己想做的事做……
季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表情也沒有剛剛那樣難看了，除了臉色又點蒼白，還真的和平常沒有兩樣：“我說，我懷孕了……”
我端着蛋糕的小碟子的手不自覺的抖了抖，幸好最後還是穩穩的將蛋糕送進了嘴裡……
“哦，我以爲是什麼大事呢……”
“你不說我？”
“我有什麼好說的……”害怕難受的話，季慈只怕會比我難過千倍萬倍，他所需要的也絕對不是我不明事理的謾罵，也絕對不是像對弱者那樣的關懷，她不過只是需要一個傾聽者罷了……
季慈也拿着一塊蛋糕慢吞吞的吃了起來：“之前還總跟你說要保護好自己，現在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了……”
我沒有回答她，看着窗外正在飄落的樹葉，心裡有些悲涼，不過臉上卻是一副平和的樣子：“阿慈，你自己的事我不會管，不是因爲別的，只是因爲你一直是個有主見的女孩子，但是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在你身邊，你說吧，你要做什麼……”
季慈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你倒是瞭解我……”
“那是，這麼多年了……”
“是啊，這麼多年了……”季慈看了我一眼放在桌子一邊的特產，隨手從裡面拿出了一種桂花糕還是什麼糕的慢悠悠的吃：“這麼多年了，你也不喜歡折陽，也真是苦了他了……”
“你怎麼還說這事……”
“是啊，都過去了。阿輕啊，每天陪我去醫院吧……”
“好……”
回去的時候還是有些晚了，感覺季慈的興致不是很高漲，我陪着她吃了飯之後還順帶着被她拐去逛街陪她買了兩套衣服……
回公寓的時候太陽都快要下去了，我看了一眼緊閉着的房間門和安安靜靜的客廳，整個人都不好了。不過好在陽臺上的窗簾沒有拉起來，現在這樣夕陽西下的場景正好給小而溫馨的客廳添了一分暖意。即使沒有一點人的氣息……
“我回來了……”
“……”
我試探着敲了敲顧今渚的房間門，輕輕一碰門就開了，整潔的牀上也沒有一點褶皺，更別說人了，也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上午做好的湯也沒有動過，廚房裡也沒有開火的痕跡……
“哪裡去了……”我看了一眼手機，沒有一點消息，把手裡的東西放在餐桌上之後，我糾結了很久，還是沒有忍得住把電話撥了過去……
只是沒想到，接電話的是今朝，而且那邊還有另外一箇中年女人的聲音。從聲音聽起來，極有可能是顧今渚的媽媽。住在一起之後，我沒少聽過顧媽媽打電話給今渚，一直坐在顧今渚身邊，對顧媽媽得聲音也能一聽就聽的出了……
“誒，你說你說，別把小姑娘嚇到了……”那邊古顧媽媽推辭的聲音一清二楚的傳了過來，顧今朝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我還能聽見她小聲的對顧媽媽說：“別啦我，要不你說……”
“阿輕啊，哥在樓上書房和爸爸談話呢……”
我尷尬的低了低頭，從來沒有想過電話打過去會是這個情況，雖然說早就做好了準備去見顧今渚的爸爸媽媽，但是這種突如其來的對話我還是受到了一點衝擊……
“哦，他回家了啊……那我等下再打過來吧……”
“別……阿輕，我媽看上去很想和你說話的樣子，你就和她講兩句唄，不然我又要受到一大推的追問了……”
“媽，你打我幹什麼！”
我默默的摸了摸自己漸漸發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只是還沒等我回答，顧今朝留下一句：“放心，我媽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就把電話轉過去了……
“是阿輕吧？”
“嗯，阿姨你好……”
這個電話的時間比想象中的要長，也比想象中的要舒服。顧媽媽總是能夠找到話題跟我說話，偏偏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也不尷尬，不是刻意也能找到話說……
直到顧今朝在那邊抱怨的聲音響起的時候顧媽媽才說：“今朝要是有你一半乖就好了……誒呀，今渚來了，我們下次再聊啊，有時間過來玩，阿姨一個人在家也挺無聊的……”
“媽……”我話還沒說出口電話就又換了主人，不過好在這次的人是電話的正主。
“怎麼了？一個人在家還怕了？”
“沒有，就是不知道你哪去，也不知道留個言發個短信告訴我一聲……”
“擔心我？”
“……沒有，就是想知道要不要買兩個人的飯……”
“我吃完飯就回了，自己去吃飯吧，別隨便就應付了，我回來要檢查的……”
“那個阿姨……好，回來在說……”
顧今渚回來的很早，大概是接到電話的那個時候就可以吃飯
了。回來的時候我的鍋裡的飯都還沒熟，因爲進去洗澡的時候忘記先把飯煮着了，出來的時候又總覺得自己煮了飯，但是還不想吃，所以直接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真正想起來的時候還是肚子有些空，沒忍得住想去就這上午的湯泡個飯的時候。看到空空如也的電飯煲才急急忙忙的把米淘好，放進去煮……
從來沒有覺得煮飯這個過程那麼長過。
“還沒吃飯？”
我默默的起身接過他手裡的東西，偷偷的往裡面瞟了兩眼，自以爲他沒又看見：“你怎麼知道……”
“放冰箱裡去吧，是一些小菜，阿姨做的小菜還是挺好吃的……”
“怎麼還在煮飯？”顧今渚跟在我身後，不悅的看了一眼還在冒着熱氣的電飯煲：“你什麼時候回的？”
“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就在家了……”
顧今渚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袋子裡還有一些新鮮的桂花糕，你嚐嚐，純手工做的，挺甜的……”
一個人吃飯的時候，再怎麼餓也沒有什麼胃口，草草的解決了一頓飯後又窩回了沙發。季慈的事說嚴重就有些嚴重，說不嚴重也沒有什麼但是，不就是流個產嗎，電視劇裡看多了。可是真正發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那種感覺又不一樣了……
顧今渚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我剛好在想着季慈的事，對他的話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直到他有些溫熱的手摸上我的額頭的時候我纔回過神……
“想什麼這麼出神……”
“沒什麼……要不我什麼時候去拜訪一下阿姨吧？”
顧今渚挑了挑眉，之前他明示過，暗示過，我就是不搭理，現在主動提出來要去見他父母，想必也是驚訝的吧：“怎麼突然想這個？”
還沒等我回答，他就自問自答掉了：“要不明天？明天我有時間，你也沒課，實習也還早……”
“明天？明天不行，明天我要陪季慈去……”
“我後天就要回公司上班了……”顧今渚可憐巴巴的看着我：“以後就沒有時間了……”
“不行啊，是季慈先約的我。再說她的事很重要，我就推後一點去你家，反正我會去的……”
“好吧，下個週末是最後期限……”
“……”
我不知道季慈打算去醫院做什麼，但是我也不打算去幹涉她的想法。但當我看到她蒼白着臉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我第一次有了打人的衝動。
“他知道嗎？”我攙扶着季慈在手術室門外的長凳上坐下來，現在的醫學進步快，流產連住院都不不用住，做完就走人，可是也只有體會過的人才知道，有時候心裡的疼比身體上的疼更難忍受……
季慈小小的抿了一口熱水，笑得悲涼：“他知道，但是那又怎麼樣，我的事反正不關他的事……”
“阿慈……他真的就那麼……”
“我和他沒關係了以後……”
“……”
“就這樣吧，這個孩子，我對不起這個孩子，但是我對得起他了。從現在開始，我要爲我自己活了。”
“那就好……”
“WHO那邊的工作，既然你不去了，那我就佔了這個機會了啊……”
“去吧，WHO總比現在那個工作好……”
“工作早就辭了……”
我詫異的拉着季慈的手，她的另一隻手輕輕的覆在自己的肚子上，像是懷念，又像是自責：“這下是真的放棄了吧……”
“放棄？我從來就沒有放棄的說法，不過是我拋棄了他……所謂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按理說，這些東西我是一直說不過季慈的，不過好在，我不用說過她，她也不用我說過她……
顧今渚似乎有點忙，呆在自己的房間裡噼裡啪啦的將鍵盤敲得震天響，我悄悄的從門縫裡看了他一眼，悄無聲息的把門合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客廳裡轉悠，這樣沒有一點事情做的下午似乎很少有了。
將季慈送回家後，安置好她之後，又一個人跑到商場去買了一點禮物，雖然說不會現在就急着去見顧今渚的父母，可是早點準備着也是好的……
但是顧今朝說的對，買禮物這種事還是得投其所好。偏偏我對他們一無所知，最後只好空着手回去……
“怎麼回的這麼早？”顧今渚像是才知道我回來了一樣，傲嬌的端着水杯坐在我身邊，看到茶几上那個黑色的小盒子，百無聊賴的指了指：“那是什麼？”
“路上撿到了一個禮物，想了想似乎只有給你纔有用……”
顧今渚頓了頓，遲疑着拆開了包裝：“手錶？”
“……”
“專門去買給我的？”顧今渚笑的滿足，將手錶遞給我要我幫他帶上……
我悄悄的翻了一個白眼，輕聲嘟囔：“都說路上撿的……”
“我需要注意時間嗎？我怎麼覺得你更需要注意一下時間了？”顧今渚不悅的捏了捏我的臉：“你看看現在幾點了？怎麼纔回來？”
“女
孩子之間的聚會你還不懂……我沒有吃了晚飯再回算是好的了……”我瞟了一眼顧今渚手上的手錶：“我做飯去了，買了排骨……”
“要不今天別做了，今天跟我回家？”顧今渚拉着我的餓手有一下每一下的輕輕撓着我的手心……
我想了想，順勢又坐了下來，或許是經歷的事情有一點多，所以情緒也有點多愁善感：“顧今渚，你說……”
我停頓一下，還是將話憋了回去：“算了……”有時候，話說出來不一定是好的，但是有些話不說出來，一直都會不好受，想必顧今渚一直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寧願自己逼着我說出來也不願意我憋着，但是說實話，他不也是喜歡憋着的人嗎？
“什麼？說吧，沒關係……”
“不想說了……”
“今天遇到什麼事了，這麼難受的樣子？”
“我……季慈分手了……”
“嗯，你應該爲她慶幸啊，終於和那個男的分手了，你難過什麼？”
“就是覺得季慈有些不值，覺得愛情來的快，去的更快……”
“不是這樣的，只要是真愛，來的快但是永遠不會消失……再說，沒有值不值這一說法，本來兩個人在一起就是爲了開心，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開心過，難受過，就算這樣分手了，雙方也能學到很多東西……”
“嗯……”
“再說，我不是李莫申，你也不是季慈，你只是你，我也只是我……”
我笑着抱了包顧今渚的腰，將頭埋在他的胸前，有一搭沒一搭的點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傻笑什麼……
“去你家見見伯父伯母去吧……”
“嗯……”
時間過的永遠比想象中的快，明明前一秒還在車裡爲自己要去見家長而緊張，後一秒，我就坐在了顧媽媽旁邊充當一個相見恨晚的知己。
前一秒我還在學校拍畢業照，看着熟悉的同學的面孔有些傷心，後一秒我就在魅力和周媛還有王淑清一起幫裡入職手續，一起在魅力的大廳拍下了做爲正式員工的第一天……
前一秒我還在和顧今渚在小公寓裡打打鬧鬧，有孤獨更多的是溫馨，後一秒我就在別墅裡滿頭大汗的和顧今渚一起收拾未來的家……
……
其實有時候，一生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長，你看，當兩家的家長坐在一起談我和顧今渚的婚禮的時候，我突然就記不起我和他究竟是怎麼一步一步的走過來的，就像我已經記不起，季慈身邊的那個對她極好的男朋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想什麼呢？”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的身後，攬着我的肩膀輕聲的告訴我：“轉眼間，我們家阿輕也要嫁人了……”
“媽……”
“明明才二十多一點的人……不過這樣也好，今渚啊，以後可以領着你走，我們也不用擔心你以後的路了……”
“嗯……”
“阿輕，凡事能退則退，但是並不是說你一定只能退，適當的時候，進一步也許是好的。不管怎麼樣，我和你爸爸都在……”
“我知道的……”
“走吧，今渚在找你，出來這麼久了……”
婚禮敲定的很快，連顧今渚都被兩家的家長的速度給嚇着了。不過雖然是有些倉促，可是幸好，百忙之中的顧今渚親自抽出了時間來策劃了這場婚禮……
雖然在我看來，這不過只是一個形式，但是不可否認，再看到那麼精緻溫馨的婚宴的時候，我也不自覺的哭了……
周媛還有王淑清和季慈一起陪在我身邊，李沁還是那樣一如既往的低調的坐在角落，和我打過招呼之後就沒有在說多餘的。但是看得出，她是真的祝福我，她也是真的變了，即使還是一個人，但是看的出，她很幸福……
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蘇折陽了，婚禮前兩天，急匆匆的約我見了一面，然後再也沒有見到了，就像之前的那幾年一樣，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但是我相信，在不久之後，他也會帶着對他而言，正確的那個人，幸福的站在一起，一看就是情侶……
“阿輕，新婚快樂。”
“其實我就像別人說的那樣，喜歡你……可是你看，我多麼懦弱，連喜歡都不敢說只會躲在背後默默的看着你。你放心，我會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看到了你聽到我說那句只是朋友的時候的放鬆，但是你沒看到我說只是朋友的時候的落寞。本來這些話永遠都不會說給你聽，但是，我還是想說，因爲我希望，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我們還可以坦坦蕩蕩的做朋友……”
……
“我願意！”
“我願意。”
兩句話，承載着的是一生的諾言。
你看，其實一生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長，只要你身邊的人是對的那個，着一生你嫌短都來不及，更別說什麼一生太長，過不下去了。
雖然我們可能會在中途走散，但是別忘了，我們曾經那麼相愛，我們曾經那麼美好。但是我希望，我門之間，不多不少剛好一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