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一個角落裡,江子凡坐在階梯上,低着頭,呆呆的看着腳下的地一動也不動。
“子凡。”忽然,一個聲音輕喚道。
“......”
“江子凡!”
“......”
“臭小子!”
“......丘老頭。”半晌後他才緩緩擡起了頭,看了看已經坐在他身邊的老頭子,又低下了頭去沒有說話。
丘老將手裡的那本書微微卷起拿在手裡,許久才道:“灰心了?”
見江子凡不答話,他笑了笑也不在意,片刻後又道:“子凡啊,其實這並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對嗎?”言罷,他緩緩仰頭看着天空。
沉默已久的男孩忽然擡起頭來開口道:“什麼意思?”
“你現在,還有家嗎?”老者收回目光,低頭看着身邊的男孩。
聽到這句話,江子凡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家,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一個極其熟悉又非常陌生的字,有家似無家,他受慣了家族和族人的冷漠,家的溫暖已經好久不見了。
“你想說什麼?”看着丘老的神色,江子凡直覺他一定又想告訴自己什麼。
只見丘老淡笑道:“你覺得對於一個沒有半絲靈蘊的人,以江族的個性接下來會如何待你?”
江子凡低頭沉思半晌才沉沉道:“會讓我自生自滅吧。”
丘老搖了搖頭道:“在你父母去世後,你看見家族對你的態度了嗎?
而現在,在天虛閣的人確認下,發現你真的沒有半絲靈蘊,你以爲他們會讓你繼續呆在這個滿面榮光的江族?你的存在,只會成爲江族發展壯大的一根刺!”
“難不成他們會殺了我?”江子凡氣惱道。
“那倒未必,但是他們可能再也容不下你的存在了。”丘老嚴肅道。
“你的意思是......”江子凡不敢置信,話到一半再也說不下去了,卻見丘老篤定地點了點頭。
見此,男孩再也忍耐不住,淚水唰唰地流了下來。
“我就是想不明白,爲什麼他們說我是廢物,沒有靈蘊又怎麼樣?靈蘊能證明什麼啊!嗚嗚......”
丘老沉默了半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複雜道:“孩子,你很堅強,你絕對沒有他們說的這麼差,只是,你沒有找到屬於你自己的修煉之道罷了。”
“那什麼纔是......屬於我的......修煉之道呢?”他一邊哽咽着一邊道。
“呵呵......”只聽老者一笑,忽然轉移了話題問道:“子凡啊,你知不知道,何爲海闊天空?何爲天下呢?”
男孩疑惑地搖了搖頭。
“這世界很大,天風城偏安一隅,就連這中洲大陸也是。”丘老笑着說道。
“什麼意思?”江子凡想了想問道。
“我與你講過,這天地初始之際,有那麼一片廣闊的大陸,無邊可尋,只是後面的發生的事情卻沒有詳細跟你說。”丘老捋了捋鬍子道。
“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江子凡拿袖子將眼角的溼潤擦了擦問道,卻見丘老只是淡笑地看着他道:“後面發生的事情,需要由你自己親眼去見證。”
“我?”江子凡指了指自己疑惑道。
“子凡啊,在這天下,天風城就連一顆沙礫都不如,天下修仙之士所修之道皆是不同,所習靈術千變萬化,你聽說過聖清山嗎?見過鴻江嗎?知道祈皇城在何處嗎?天道三限,三大鍊師,五行靈道......”丘老仰望長空侃侃而道。
聽着丘老所述,江子凡小小的腦海中頓時勾勒出了許許多多的神秘宏偉的景象,還有對這天下所未知的一切的嚮往,心中頓時有種蠢蠢欲動的感覺。
看着眼下的孩子懵懂卻充滿着嚮往的眼神,丘老微微一笑問道:“子凡,中洲很大,天下很大,你想不想到外面看看這個世界呢?”
原以爲這孩子至少會猶豫片刻,怎料他竟然立刻點頭看着他,眼中星光璀璨道:“想!我想!”
老人一時失笑,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頭,眼神中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翌日。
一大早便聽到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早早起來在院子裡獨自修煉的江子凡滿心疑惑地走到門邊,卻聽外面傳來江明急切的呼喊聲便二話不說打開了門。
“子凡!不好了!出大事了!”
看着江明火急火燎的樣子,江子凡心頭一跳問道:“出了什麼事?”
“他們......他們要趕你出族......”江明有些吞吐道。
“什麼!!!”江子凡心頭一跳,許久說不出話來。
“這是我爹孃告訴我的,族長跟幾位長老昨晚討論後說是決定將你趕出江族。”江明見好夥伴此刻的表情眼眶溼潤道。
“......”江子凡無言,雖然早有準備,但是聽到這個消息時他還是忍不住的一陣心痛。
“就因爲我是廢物,就因爲我沒有靈蘊讓他們丟了面子,就因爲這樣就要趕我出族嗎?”
“子凡,我們去跟族長求情,或許他能答應你留下來的!”看着夥伴滿臉的怒意,那緊咬的牙關流出了一道血痕,江明不忍說道。
“求他?鬼才去求他!”他大聲吼叫道,一個轉身回到了院子裡朝屋內走去。
不久之後便有人前來傳喚,當江子凡來到江府時,這裡早已經聚滿了人。
“呵呵,都是來看我笑話的嗎?”他淡淡地掃了衆人一眼,銘記着這些人不屑鄙夷的眼光,就這麼立在大堂前,盯着上方的江涵南與一衆長老。
“江子凡!跪下!”三長**賀厲聲喝道。
“......”
“聽到沒有!給我跪下!”見他彷彿沒聽到一般,江賀再次怒聲道。
“我做錯了什麼你要我下跪?”江子凡問道。
“你還有臉說!家族的臉都被你丟盡了!”江賀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
“江子凡,你可知錯?”坐在正上方座椅上的江涵南開口道。
只見江子凡高昂着腦袋大聲道:“不知道!”
“好你個沒教養的小雜種!到了現在還不認錯!”江賀見其傲慢無禮的態度厲聲喝道。
“老東西!你怎麼罵我侮辱我都可以,你若是敢對我爹孃都半絲不恭,當心我宰了你!”江子凡聞言擡手直指着江賀怒聲道。
“你!”江賀何時被這麼個小輩指着臉罵過,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就要上去教訓他,卻被一隻手擋了下來。
“三長老,何須和一個稚子嘔氣?失了身份不說還會讓人說你以大欺小。”說話的是二長**謙,將江賀勸回了座位後淡笑着看着江子凡道:“我們已經商量過了,決定驅逐你出江族,不許再踏入天風城半步!”
“......”底下的男孩低着頭沒有說話,此時耳邊傳來的竊語聲顯得格外刺耳。
“這個決定好!瞧瞧這廢物給我們家族丟了多大的臉,若不是天虛閣的大人寬宏大量,指不定會出什麼岔子呢!”
“就是,一個連靈蘊都沒有的傢伙還有什麼臉留在江族?”
“這樣的禍害,早點趕走就好了!”
“早些時間怎麼就沒看出來呢!現在想想,還真是走到哪裡禍害到哪裡,就連我家的寶貝兒子這次的成績也不理想,肯定是被他害的!”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在一旁數落道,江子凡獨自一人立在堂下,雙拳緊握牙間緊咬,雙目微紅卻不見落下一滴眼淚,只是環顧着四周,將那些人的嘴臉深深印刻在了心裡,直到衆人皆數散去。
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就連江明也走了,大堂裡只留下了江子凡孤零零的一個人,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站了好久了,腿一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滿腦子一片空白。
“這樣真的好嗎?”遠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中,一人低聲問道。
“是時候讓他去外面看看了。”老者淡淡道。
“可是對於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是不是太過殘忍了?”
“如果現在不狠下心,安逸過後他將如何承載災難和困苦?”老者說着將一個包裹交到了對方的手中,隨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正準備離開的江子凡見一人擋住了自己的去路,擡頭看了看道:“二長老,還有什麼事嗎?”
只見那江謙一臉的冰冷道:“你也不必再回去了,這是你的包袱,現在立即離開這裡吧!”說着,他將一個破舊的小包袱扔在了他的面前,無情的轉身離開了。
“這麼急嗎?”男孩沉默了片刻,彎腰拾起了包袱,擡起了沉重的腳步邁出了江府的大門,留下兩名欲言又止的侍衛頭也沒回地朝着城門走去。
早上,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看着腳步沉重的江凡,已經得知了消息的百姓們有的憐憫,有的若無其事,卻沒有一個上前安慰和鼓勵。
“小爺我纔不願意留在這裡呢!小爺早就想走了,這樣剛好隨了小爺的心思......”他低着頭,一路自言自語地碎碎唸叨着,藏在袖裡的拳頭不知何時多了一小片的鮮紅。
“哈哈哈哈......”
忽然,從身後傳來了一陣刺耳的笑聲,江子凡回身一看,只見一幫人滿臉歡喜地走上前朝着他一臉的幸災樂禍,不出所料,那領頭的正是江奇,只聽他嗤笑道:“如何?傻子,廢物!到了最後連家族都不容你了!哈哈哈......”
他的笑聲帶起了身後的一羣人,滿是鄙夷嘲諷的意味充斥在周圍的空氣中,引起了周圍路人的注目。
“江奇,你想做什麼?”江子凡此刻沒心情與他計較,只想早些離開這個沒有人情味的地方。
“做什麼?”只見江奇陰陰一笑道:“你得罪過本少爺,在你離開前本少爺自然要好好獎賞獎賞你這個廢物了。”
“你們最好別惹我!”江子凡惱怒道。
“呦!做個廢物還這麼張狂?我真是越看你越不順眼了,給我打!”江奇輕蔑地笑着,手中的扇子一揮,身後的七八人隨即走上前來準備動手。
“是你逼我的,江奇!”江子凡一聲厲喝,丟下手中的包裹就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