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一動下,聖清山中的情景快速浮現在了眼前,只見那靈劍宗已經恢復了先前的樣貌,又多了些許陌生面孔,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江子凡見此很高興,心底卻有着些許落寞,這些註定將離他而去,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眼前的景象從登雲殿轉到西水林,第一個入眼的是一抹堅強的紅色身影,只見她正揮舞着手裡的兵器認真地練習着。
“萱萱......”江子凡心中一陣刺痛,要說自己最放心不下的還是這個妹妹,他走了,她該怎麼辦?
“萱萱!”一個老者從不遠處走來,面上滿是心疼與擔憂。看着這丫頭沒日沒夜地修煉,怎麼勸也不聽,廖安知道她想爲江子凡報仇,可是這樣下去這身子怎麼吃得消啊!
江子凡將目光落在江萱手中的長刀上痛苦地一皺眉,不捨地將目光移開到了極屏峰。
這裡的景色他再是熟悉不過,只是此刻的極屏峰上卻是冷冷清清,一衆弟子都不在這裡,歸行院裡就連那到處玩鬧的桐桐也不見了蹤影。
卻只見一個老者端坐在禪房內的一把椅子上,神情專注地看着旁邊茶几上擺着的一個物件,手中還拿着一把長長的斷刀。
江子凡心中一痛,那是自己與二師兄一同送給師傅百歲生辰的壽禮,還有那把被法空的大言鐲打斷的斷刀。
再看那原本烏黑的髮絲如今卻是滿頭華髮,昔日榮光煥發的臉上不知何時佈滿了皺紋,一臉的憔悴與思念,他的淚水終於抑制不住,潺潺而下。
萬重山擡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雕刻中的那個小人,只見他一副店小二的打扮,手裡託着一個托盤,上面放了許多茶點,星辰般的眸子透着快樂與喜悅。
“子凡......”只聽萬重山的口中呢喃地脫出了思念已久的名字。
“唰!”眼前的圖像突然消失,江子凡神情一怔,冥界的景象再次呈現眼前。
“下去!下去!下一批!”只聽冥兵一邊催促着一邊將包括江子凡在內的數道亡魂趕下了望鄉臺,隨後又見一批靈魂蜂擁而上。
江子凡回首看了看望鄉臺,苦苦一笑再次朝前而去,沒走幾步便看到又有無數靈魂簇擁在一處,在一塊大石頭面前擡眼觀看。
江子凡湊進一看,只見那石頭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他怎麼也看不懂的文字,正覺無趣間卻發現,那些站在石頭前的靈魂皆是神情專注地盯着那石頭看,表情複雜。
“莫非,這石頭也能看到些什麼?”江子凡想到這裡瞪大眼睛,再次朝那石頭仔細看去,可任憑他怎麼看,也不見這石頭有什麼奇特之處,再擡眼看到一邊的石壁上寫道:三生石三個大字,其上附言:三生石,道三生,往今來,生聲言。
“三生石,可以看到前世今生?可是爲什麼我......”江子凡大惑不解,試了幾遍依然無果只好放棄繼續朝前行去,不一會兒,眼前出現了一位衣着淡雅的女子端坐在一塊石頭上,面帶笑容手中輕輕託着一碗泛着金黃,卻清澈見底的湯水。
江子凡走近女子身前,見其容貌倒是平淡無奇,卻透着些許詭異,那女子也不說話,只是依然帶着絲毫沒有改變的笑容,輕輕托起手中的那碗湯水遞到江子凡眼前。
“飲了這忘川的泉水,便去吧!”江子凡正好奇這碗湯水到底是什麼,就見女子幽幽開口,嘴脣一張一合,面上的笑容卻是僵硬得令人發寒,再見之前的靈魂都是飲了這湯水,便也不再想什麼,拿過碗來一飲而盡。
那湯水在味蕾中散發着淡淡的清甜甘冽,很是美味,江子凡不禁脫口而出道:“味道不錯!”
隨即嘻嘻一笑,將碗遞迴女子的手中,轉身又朝前繼續行去,卻忽略了身後女子呆愣的神情。
忘川之水有人生五味:甘、苦、辛、酸、鹹,可使飲後之人忘記前世今生,洗淨靈魂一切的記憶,一切的污垢,飲後之魂魄將完全失去意識,如同一個沒有思想的傀儡,只是跟着前面的遊魂前進而已。
“味道不錯?”女子口中呢喃着,望着江子凡遠去的背影皺了皺眉頭,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飲了泉水之後還能笑着與她說味道不錯的靈魂。
喝了忘川水,江子凡再次恢復了氣團的形態,跟着前方的遊魂繼續朝前飄着,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漸漸的,他感到自己身處的地方越來越暗,也越發的陰寒刺骨。
跟着前方的遊魂來到了又一座宮殿前,前方冥兵林立,還有幾個衣着與衆數冥兵不同的,看那副架勢就知道他們的級別應該更高些.
只見一個身穿紅色官服的人正坐在一張石桌前,手中拿着硃筆在一本長長的簿子上勾畫着什麼。
前方的遊魂經過那人面前,也不知那紅色官服的人說了些什麼,立在一邊的冥兵便在那靈魂上附上了一個印記,那靈魂便跟着指印朝着一邊飄去。
江子凡感到好奇,這些靈魂經過那個石桌被審查之後,被分作兩撥,朝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
“這次的數量也不少!這些個惡靈,真是越來越多了!”石桌邊一個身披紅黑相間衣袍的長鬚老者搖頭嘆息道。
“大人,這全怪他們生前作惡太多,以致於剩下了靈魂還殘存惡念,魂飛魄散纔是這些惡靈最好的歸宿!”坐在桌前揮着硃筆的紅衣書生勸慰道。
“唉......”長鬚老者又是一聲嘆道:“如若換作從前,縱使再多的惡靈也不懼,可如今......畢竟,他們非十惡不赦之徒......”
“大人慈悲,可是現在我們也沒有其他辦法了,爲了避免不必要的災難,就得恨得下心!”站在一邊滿臉嚴肅的鬼官幽幽開口,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靈魂一個個被帶走。
所有的靈魂早已失去了意識,他們說話再大聲也不會被他們聽到,可是卻偏偏有一個不引人注意的意外將他們說的一字不漏地聽了去。
“靈魂有殘存的惡念就要魂飛魄散?怎麼可以這樣!”江子凡心中氣憤:“可是,他們說的從前......又是什麼意思?難道在這之前不是這樣的?”
看那老者嘆息的神情,似這也非他之所願,江子凡心中仍是不解,但此時他也自身難保,哪還有空管這些事!
當江子凡一臉神情渙散地走到石桌前時,卻見那紅衣書生正對着面前的長簿發呆,他擡眼一看,那長簿上沒有一絲字跡,竟是一片的空白,再見那書生濃眉一皺,不知何意。
“奇怪!怎麼回事?”書生皺眉輕語道。
“怎麼了?”長鬚老者見書生遲遲不下筆走上前來詢問道。
“大人,生死簿......”書生擡頭看着老者,又轉眼打量了一下江子凡,一臉的困惑。
老者湊近一看,面露驚訝之色,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子凡道:“讓他先站一邊,下一個!”
接着,一個冥兵上前將江子凡的魂魄拽到了一邊,後面的一個靈魂遊了上來,只見那生死簿上立刻浮現了此人生前的姓名,生辰八字及一生所做的大小事。
江子凡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站上去的時候,那生死簿上竟然毫無顯示,難怪他們會出現這樣的表情。
接着,在老者的令下,江子凡又被站在了生死簿面前,可是,那生死簿竟仍舊與方纔一樣,毫無反應。
“奇怪!從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啊!”老者摸不着頭腦道。
“要我說,直接將他拉到那邊,與其他魂魄一起處理了就是了!”一旁的鬼官目光森冷道。
“這......”老者猶豫。
“此人毫無根據可查,如果放入輪迴池,若發生了什麼我們可擔待不起,不如一了百了,讓他消失。”鬼官笑道。
江子凡心裡窩火,恨不得將他胖揍一頓,查不到就要讓他魂飛魄散?這是什麼道理!
“把他,帶到斷魂池去!”不見老者回應,鬼官一聲令下便有一個冥兵上來,手中鎖鏈一伸將江子凡的魂魄套住,往斷魂池方向拉去。
長鬚老者猶豫半晌,最後無奈嘆了口氣卻也沒阻止,江子凡有苦說不出,只能任人擺佈朝斷魂池而去。
眼前,一個漆黑的漩渦不斷旋轉,一個個魂魄被冥兵扔了進去,那漩渦像一隻永遠也吃不飽的饕餮惡獸,來者不拒,魂魄被丟進去頃刻間就不見了蹤影。
江子凡滿心不甘地也隨着這些不幸的魂魄一同落入了斷魂池中,瞬間沒了蹤跡。
“完了!真的完了!”他絕望地嘶吼着,跌落至黑暗的深淵,久久在空間的暗流中飄蕩,直到......
“咦?不是斷魂池嗎?不是應該魂飛魄散嗎?”
......
“難道是他們弄錯了?我進入的不是斷魂池,而是輪迴池?”
......
“不可能弄錯啊!那爲什麼我到現在還有思想呢?魂飛魄散就是這樣?”
......
突然,猶如一下子脫離了黑暗才桎梏束縛,刺眼的光亮使他不禁閉了雙眼,耳邊風聲呼嘯而過,拂面而來的是清新的空氣與泥土淡淡的腥香。
他睜開眼睛,被眼前的一幕迷了雙眼,這又是什麼地方?與先前的冥界陰暗呈現鮮明的對比,一片清湖波光粼粼,碧波盪漾,遠處的幾座島嶼上綠樹蔥蔥,還有人泛舟湖上,好一片風和日麗的絕美佳景。
江子凡徹底懵了,自己被丟入斷魂池,又是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這裡又是哪?
“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突然,一聲絕望的哀吼傳入他的腦海,他四處張望也找尋不到聲音的來源,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周邊的場景正在不斷變化,須臾間之前的美景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一個幽暗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