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尾聲

顧家垂死掙扎的求助和威脅,最終還是沒能得到任何他們想要的迴應。

顧家連發十二封密信,均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而聞人嵐崢對於打擾自己妻子安寧的家族給予的答覆就是,絕殺令。

以絕對優勢的兵力,絕對百戰鐵血的殺氣,打垮已有很多年沒經歷過戰爭的顧傢俬軍,徹底毀滅顧家。

二月二十四,蘭傾旖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踏進顧家大門,以絕對的勝利者的身份。

她本來不想和看見顧家有任何牽扯,但聞人嵐崢執意帶她來,只當是清點戰利品。

畢竟歧陽城的氣候條件還是不錯的,顧家的私藏寶貝挺多的,養胎也是很適合的。頭三個月舟車勞頓地回玉京,他也不放心。不如就近選個地方讓她安安穩穩地度過這三個月再圖其他。

聞人嵐崢曾問過蘭傾旖怎麼處理顧家,她壓根就沒把這事當回事,淡淡地扔下一句“你隨意”就沒再過問。

於是聞人嵐崢採取最簡單也是最安全的方式——屠刀。

數千條人命一夜之間成爲歷史,鮮血洗滌過的顧家,如今異常安靜。

蘭傾旖漫不經心地踏進顧家祠堂,熟練地打開密室,看着堆成小山的金銀珠寶珍品古玩,心裡對顧家的斂財能力表示佩服,轉頭對聞人嵐崢笑道:“這下咱們軍費不用愁了。”

“本來就不用愁。”聞人嵐崢目光掠過那些奇珍靈藥,不由搖頭。“不愧是藥材之國的掌權者,這些好東西看得我都眼紅。”

“怕什麼,以後都是咱們的。”蘭傾旖懶得關注這些,如今她對顧家興致闌珊,若非他堅持,都不肯來這一趟。

看出她不感興趣,聞人嵐崢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春日長風從遊廊外吹進來,帶着新鮮馥郁的花香。

鮮血洗清的顧家安靜跪伏在她腳下,她做到當初誓言的極致,用二十三年的鮮血和光陰。

如今,她也該安享最後的平靜。

“我殺了樑悅。”他特意咬重“殺”字。

“嗯?”蘭傾旖聽出不對勁,挑起眉梢,“她不是瘋了嗎?怎麼還會礙到咱們?裝的?還是突然好了?”

“八成是裝的。”聞人嵐崢也忍不住鄙夷冷笑,“這要怎麼說?禍害遺千年?還是壞事做多了養出趨吉避凶的本能?她也挺能忍的,難怪做過那麼多喪心病狂的事還能安安穩穩地守住家主正室的位置,果然是強人。不用我說你也能猜到,讓顧家用所謂的血脈之情來打動你是她的主意。”

想起他自己剛聽說這一切時也覺得難以置信。樑悅那是要有多厚的臉皮才能這麼理直氣壯地以她的母親自居口口聲聲母女親情人倫孝道?還是人至賤則無敵?

蘭傾旖皺起眉,生氣?不至於。樑悅那樣的也不配。但噁心到了是真真切切的,她覺得和吞過死蒼蠅似的。

這都是什麼玩意?簡直能把人膈應到死。“是嗎?那一刀結果她太便宜她。你對她這麼溫柔幹嘛?”

“懶得在這種小角色上費工夫,就當是爲孩子積陰德。”聞人嵐崢漫不經心答。

蘭傾旖暗暗可惜,知道他是爲自己着想怕夜長夢多,也不再糾纏這個話題,“蘇家如今放水不打,只裝個樣子,安國已沒有可以和我們一較高下的勢力,咱們應該很快就能拿下安國。”

“半個月就足夠。”聞人嵐崢答得散漫而認真。

盤踞安國稱雄多年的顧家就此消亡,那些久遠的愛恨和潛藏的陰謀,因爲懷念與在意、相思與別離而墨色淋漓走筆於歷史圖冊上的恩怨糾纏,也終究化爲一頁泛黃的紙,深埋在厚重的史書中。就如同他們如今經歷的一切,百年後也不過是後人口中津津樂道的一則傳說。

也只是傳說而已。

三月初六,黎國大軍下安國京城,又一個國家,在黎國鐵騎之下成爲歷史。

戰報傳到湖州戰場,原本僵持不下的戰局也開始向黎國傾斜。

佔據整片安國土地的聞人嵐崢,並沒有就此止步,直接攻向和安國接壤的宣國東崖城。人海戰術之下,這一戰完全沒有任何懸念。

強大的壓力迫使殷劭庭不得不從湖州戰場上撤兵,司徒畫衣趁機反攻,打散勞師遠征孤軍奮戰的衛國大軍。

就在所有人以爲聞人嵐崢會乘勝追擊,打進宣國內部,連殷劭庭都將從湖州撤回來的大軍派向東崖城增援時,黎國火速利落地撤軍,見好就收,全心全意去鞏固已到手的戰績。

貪多嚼不爛,剛打下安國,還有很多事要處理,與其拼命搶地盤,還不如抓緊時間穩固後方,休養好再來打架。

三月十三,聞人嵐崢和蘭傾旖啓程返回玉京,因爲顧及到蘭傾旖如今的身體狀況,聞人嵐崢將行程放慢,趕回玉京已是月末。

長街上萬人空巷,三千禁衛軍封鎖住大街兩旁,另有三千軍隨從保護,全套的帝王出行儀仗擺開,熱情的百姓被攔在街邊,滿懷期待地等着帝后迴鑾的車駕。

厚重的深紅宮門緩緩開啓,門後正中央兩個小影子正等着迎接親人們回家。

高闊的宮門後,他們的影子細弱得像兩隻小貓,然而那麼多人謙卑地站在他們身後,不敢讓自己的影子覆蓋上他們的身影。

夫妻倆剛下車,兩道小小的身影已向他們撲來。蘭傾旖眼前一花,小小的孩子已撞進自己懷裡。她連忙拉住他軟軟往上爬的知昧,衝不好意思往自己懷裡鑽的聞人既明招手,覺得心裡長久以來的壓抑淡了幾分。“你們最近過得怎麼樣?來,讓我看看,是不是都瘦了?”

知昧抱住她不放,突然把頭埋進她腰間嗚嗚地開始哭:“我恨起來就拼命吃,又胖了。”

蘭傾旖噗的一聲笑出來,心想娃娃號稱吃神轉世真不是蓋的。

拉着聞人嵐崢正表功的聞人既明聽見這句話後深深捂臉,覺得弟弟哭得真心丟人。

不就是吃嗎?爹孃不在,宮中他們最大,想吃什麼吃多少都可以。哭什麼?既然敢吃就不要怕胖!男人應該有擔當!

心裡想着嘴上不由嘀咕出來,這次忍俊不禁的換成聞人嵐崢,看着被弟弟帶得古靈精怪的太子,他無限隱忍地提醒,“我說,你現在好像還的確不能算男人吧!還有……”他上下打量倆孩子的體型,陰惻惻道:“從現在開始,你們都要減肥!不準吃肉吃零食!小青菜管飽!”

兄弟倆:“……”

一句話擺平熊孩子們,聞人嵐崢已施施然轉身提醒媳婦:“這裡風大,回去再說,你現在的身子受不得寒。”

蘭傾旖微笑,仔細端詳兩個兒子的臉,轉頭看向聞人嵐崢,“我發現他們越長越像你。”

“肚子裡的這個會像你的。”聞人嵐崢的目光落在她已微凸的腹部,很好脾氣地哄。

孩子已有近四個月,已經顯懷。不過蘭傾旖最近瘦了很多,衣服寬大,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

“但願如此。”蘭傾旖搖頭,希望自己這次能找到平衡。

兩人牽着兒子們往回走,邊走邊聽他們唸叨最近的事。

“皇祖母前段日子着涼染上風寒,雖然已治癒,但一直精神不濟不能操勞,宮中事務以後就要麻煩母后了。”聞人既明的眼神意味深長。

蘭傾旖一笑而過,看來兒子還在爲他們出遠門不滿,這是打算先下手爲強把她穩定在身邊?“知道了。”

她和顧家的恩怨已結束,半生的願望都已實現,如今她一身輕鬆,掛念在心的也只有自己的家、相互扶持的貼心人和兒女,蹉跎別離的滋味她已嘗夠,也該把時間留給身邊在意的人。

不遠處的鳳儀宮燈火通明,硃紅宮門次第打開,宮人們等候在側,正迎接着他們歸來,也迎接宮中另一個小生命的誕生。

平靜的日子過得特別快。蘭傾旖每天忙着養胎,閒暇時幫聞人嵐崢處理摺子,聽着官員對各地情況的彙報,很快就等到瓜熟蒂落的時候。

九月十五,黎國的小公主在整個皇室的翹首期盼中出生,從降生之日開始就受盡父母兄長的萬千寵愛。帝后爲此大赦天下、大宴羣臣、慶典三日三夜,將自己的喜悅和所有人分享。

晏傾十三年,聞人嵐崢秘密聯合衛國赤風族,以計誘殺韋憬赴,而後出兵滅衛國,與宣國隔徽海相望。

聞人嵐崢從此開始對宣國長達三年的經濟軍事等各方面的封鎖壓迫,試圖將宣國遏制壓迫到國力不前甚至倒退的僵局。

晏傾十五年正月初,伏闕宮於無量山重建。流浪在外的子弟,終於找回自己的家園和皈依,重新延續屬於伏闕宮的輝煌絕豔。

晏傾十六年,在將宣國耗到半殘廢時,聞人嵐崢派大軍出征,以絕對的優勢打進宣國的土地,一路攻城掠地,三月便下京城。殷劭庭自盡,餘下的皇族子弟都被押送到玉京。

繼千年前大涼淩氏統一整座大陸後,又一個人完成這項壯舉,另一個全新的龐大的帝國以絕對強硬的姿態出現,開闢出不輸於大涼的盛世繁華。

十月初十,聞人嵐崢改國號爲“越”,改元長寧,以晏傾十六年爲長寧元年,從此世間再無黎國,也再無五國爭雄的亂世。

一個時代結束,而另一個時代纔剛剛開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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