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姍兒怎麼可能一點都沒覺察?就連二房和三房的人都披着衣裳過來了,怎麼姍兒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是睡着了?
傅朝生揉了揉她的腦袋:“怎麼了?”
幸晚之看了眼不遠處走過來的人,道:“我有點擔心姍兒,我回去看一下。”
“姍兒估計是睡着了,別亂想了。”他寬慰道,“今天你累了吧,回去早點歇着。”說着又覺得不妥,“我送你回去。”
“哎喲,我就說今兒晚上怎麼這麼熱鬧,原來是長房的人啊。”說話的是孫氏,她破這一件翠綠色的長袍,婀娜地走進了尚未散的人羣中,幸晚之擡眼看見孫氏那張高傲不可一世的臉,還有她脣角再不能更明顯的譏諷笑意,“大哥大嫂這大半夜的還在這裡爲何?”
即便是慵懶的睡態,孫氏也是極美的,頭髮散在肩頭,柔順如同瀑布,烏黑透亮。
孫氏把玩着手上的翠綠扳指,杏眸微眯,啓脣道:“可是長房裡出了什麼事?”
“多謝弟妹掛心。”張氏哼了一聲,道,“我們長房很好。”
“大嫂莫要見怪。”孫氏掩嘴,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之前長房出過九皇子那檔子事兒,我們二房一直提心吊膽,真真是心心念着長房能好好的。”
張氏冷笑了一聲,不理會孫氏的貓哭耗子假慈悲。
二房和三房來了兩個夫人,蔣氏也在。
“蒼闌?”蔣氏的手裡還拿着佛珠,見到傅蒼闌,面上有些不可置信,她細聲問,“你怎麼在這裡?”
“娘。”傅蒼闌喚了一聲,並未作答。
晚風吹在身上格外冷,幸晚之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又打了個寒顫,下一刻身上一暖,傅朝生脫下自己的罩袍披在了她身上。
這一幕悉數落進了不遠處沈凝煙的眼睛裡,她握緊手,咬住脣一言不發。
她已經數不清是被刺痛多少次了。
嫁進傅家的每一天,看見他們恩愛的模樣,她的心都是忍不住一陣絞痛。
爲什麼別人的婚姻是快樂的,憑什麼她就活該承受這一次又一次的悲傷?這不公平。她只是晚一點嫁給了傅朝生,憑什麼傅朝生所有的關懷都給了她幸晚之一個!
她緊握的手送了開來,隨後她慢慢地走到了幸晚之的面前,柔聲道:“姐姐,我們一起回去吧。”她朝着傅朝生笑了一下,傅朝生也回敬她一個毫無感情的笑。
他對她
笑了。
沈凝煙心裡一喜。
這是這麼久以來,傅朝生第一次對自己笑。
她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忽的像是被照亮了一般,暖暖的。
於是沈凝煙面上一紅,同兩人一起走了。
從廚房到客房的路不少,幸晚之卻走得飛快,越接近客房,她的心就越惴惴不安。直到她聞到一股氣味,這才瘋了似的衝了進去。
“姍兒!”她大聲叫傅芷姍的名字,房間沒有點燈,她磕到了椅子,直接栽在了地上。
傅朝生見狀趕忙點亮了門口的蠟燭,再定睛一看,傅芷姍果然不在屋子裡。
“姍兒!”幸晚之走到牀邊,掀開皺成一團的被子,目光一斜,瞥見落在地上的金簪。
是傅芷姍的金簪。
傅朝生走過來握住她冰冷的手,道:“你不要胡思亂想,姍兒可能只是出去了一趟。我現在去找,你待在屋子裡不要亂走。”
姍兒只是出去了一趟?
不是,不是這樣。如若姍兒只是出去了一趟,那麼無端掉落在地上的金簪爲什麼沒有撿拾起來,還有,爲什麼屋子裡會瀰漫着迷魂香的味道!
這味道……和她方纔在廚房聞到的味道一模一樣。
是沈凝煙!是沈凝煙做的!
“不是……這是迷魂香的味道,姍兒……姍兒……”她抓住傅朝生的袖子,顫抖着肩膀說,她的腦海裡再一次浮現出之前郭強的那件事,一股不安又籠上心頭。
“聽話,晚之。”傅朝生拉住她的手,讓她坐在牀邊,把她安置好,這才轉過身對沈凝煙說,“公主,我先走一步了,天已經很晚了,請公主早些回去休息吧。”
沈凝煙點點頭,目送着傅朝生走出去。
幸晚之擡起頭,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冷冷地望着她。
面前的這個女子,長着一張明眸善睞的臉,卻是蛇蠍心腸。
沈凝煙覺得好笑:“你看我做什麼?”
“是你做的吧。”是篤定的口氣。
沈凝煙眉頭一挑,笑了起來:“這種事可不能亂說的,幸晚之。”
在人前,她叫幸晚之一聲姐姐,叫得又甜又膩,恨不得讓全天下的人都覺得她們兩個人關係好的不得了,要是鬧了矛盾,那可都是幸晚之的罪責。
“這裡沒有別人,公主,只有你我二人,你不用再裝。”幸晚之的聲音冷得彷彿二月暮雪,無法消融,“算計我,算計
傅蒼闌,你還想算計傅芷姍麼?”
“幸晚之,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沈凝煙信步走到她身側,用魅惑不已的嗓音說道,“我爲何要算計你,爲何要算計傅蒼闌,又爲何要算計傅芷姍?你們都是我的家人。況且,你和傅蒼闌在廚房裡苟且的事,是芳華胡說八道的,莫非你覺得,在這個家裡,還會有人比大太太更恨你麼?”
幸晚之驀地站起身來,毫不避讓地與她對視,道:“沈凝煙,你這副嘴臉真是讓人噁心透了。”
沈凝煙皺起眉頭,怒道:“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這副嘴臉真是讓人噁心透了。”這一次,幸晚之將方纔說的話原封不動地重複了一遍,每一個字都念得更加大力,更加刺骨,“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就算機關算盡也得不到。”
沈凝煙勾起脣角,轉過身望着不遠處明滅的燭火:“幸晚之,你還能叫囂多久呢?”
“我順遂了你的意思,退位,讓你成爲成歡院名正言順的女主人,讓你做傅家長房的大少奶奶,可是你算計我,算計傅蒼闌和姍兒,只會讓傅家沒落,這對你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是沒什麼好處,也沒什麼壞處。”沈凝煙側過臉來,一雙眸子緊緊地盯着幸晚之,她捋了捋微微凌亂的碎髮,繼而道,“但是你不快活,我開心呢。”
幸晚之一把拉住她的手,狠狠地攥住沈凝煙的手腕。
“放開!”沈凝煙瞪着她,不禁提高了聲音,“你竟敢這樣對本公主?!”
沈凝煙掙扎幾次卻沒有掙脫開。
“你對我有什麼怨恨,衝我一個人來就好了。”幸晚之鉗制住她,目光比剛纔更加陰冷,“爲什麼要傷害姍兒!”
沈凝煙怒道:“你最好放開我,趁我還沒有發怒,不然,你的姍兒隨時有可能沒命。”
真的是她。
真的是她做的!
趁幸晚之怔愣的空隙,沈凝煙抽出手,方纔被幸晚之抓住的手腕處已經通紅一片。
“幸晚之。”沈凝煙咬牙切齒道,“你今日對我所做的一切,他日我會讓你百倍奉還。”
幸晚之冷笑了一聲,毫不畏懼地答:“沈凝煙,這句話同樣送給你。”
說完,她轉過身要去找傅芷姍,走到門口,她停了下來,背對着沈凝煙,她道:“還有,我告訴你,傅朝生這輩子永遠不會愛上你。”
“到死,永遠,都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