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韶淵把玩着手裡的貔貅令,莞爾一笑後一把將墨千君拽了回來,將那貔貅令又塞回了墨千君的手裡,對姬韶鴻說:“皇兄看到了?謝管家身中奇毒,顯然是被人謀害,當由刑部接管此案。”
姬韶鴻一陣咬牙,一臉不甘心的瞪着他手裡的貔貅令,穆婉凝見氣氛尷尬,四周衆人全都大氣不敢出的瞪着這兩位劍拔弩張的祖宗,於是輕咳了一聲道:“時辰不早了,婉凝陪太子哥哥先行入宴可好?砦”
“齊大學士的意思呢?”姬韶鴻並不搭理穆婉凝,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大學士齊奉賢,“學士府的管家遭遇不測,齊大人打算就這樣處理此事?”
齊奉賢拱手對姬韶鴻行了一禮,“老臣對六殿下的決定並無異議。但是——”他冷臉看向姬韶淵身邊的墨千君說:“墨大小姐怕是與我學士府八字不合,未免我學士府中有什麼不好的東西衝撞了大小姐,大小姐還是打道回將軍府如何?”
墨千君在心底默默的嘆了口氣。
即便這謝管家沒死,到最後卻還是免不了要讓她來背鍋啊。
抓着姬韶淵衣襬的小手狠狠的揪緊,墨千君恨恨的暗道以後再也不相信姬韶淵了。
“大學士可是認爲,謝管家遇害還是與君兒脫不了干係?”姬韶淵感覺到在自己腰上作怪的小手,於是勾着脣角問道。
“老臣不敢。”齊奉賢微微低頭,“但國師大人的話向來都是鐵口直斷,從他入職欽天監至今,昭告天下的預言全都神奇的兌現。我大慶國百姓都將國師大人譽爲活神仙活菩薩,既然熒惑守心這四個字是國師大人斷言,那老臣便不得不防備一二。”
言下之意,還是篤定墨千君就是那個預言中的災星,是會給大慶帶來諸多災難的禍害鰥。
“大學士可知,爲何君兒出現的地方一直都血光不斷?”姬韶淵話鋒一轉,悠然的看着齊奉賢反問。
“皇弟這般詢問豈不是在爲難齊大學士。墨大小姐如今既是你的未婚妻,有誰敢在你的面前指責她是能帶來血光之災的妖星。”姬韶鴻不失時機的嘲諷道。
“皇兄此言差矣。”姬韶淵優雅的一笑,“君兒身邊一直會出現血光之災的原因,本宮原本不想對大家言明。如今既然連皇兄都對君兒有了偏見,本宮便不得不公之於衆,君兒是父皇賜下的貔貅令親自選擇的主人。”
“什麼?”姬韶鴻黑着臉瞪着墨千君手中那小巧的玉佩。
這傢伙是把他當蠢材來戲弄麼?
什麼貔貅令親自選擇的主人,這種亂七八糟怪力亂神的話虧他說的出口!
便是墨千君,也滿頭霧水的看着姬韶淵,一時間看不明白這祖宗到底在搞什麼鬼。
“諸位既然認定國師是活神仙活菩薩,把他所說的每句話都封爲金科玉律,可你們爲何不知,這貔貅令是慶國開國那年,由欽天監的第一任國師親自到天山瑤池挖出的一塊萬年暖玉打造而成,又在法華寺齋戒供奉了整整四十九天,最後舉辦儀式開天眼血祭,最終求來的一塊帶有靈性的活玉。”
姬韶淵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神秘,“那國師將貔貅令供奉給我姬氏的祖先,就是爲了守我皇族血脈萬年昌盛,保我慶國不受任何妖孽侵擾。父皇將貔貅令賜予本宮,讓本宮執掌刑部,就是爲了讓本宮恪守祖訓,將皇城中的宵小盡數誅盡。如今,貔貅令既然選擇了君兒爲主,那她身邊的一切陰暗自然無所遁形,爲的便是讓君兒將這些賊人掃清乾淨。如今看在諸位的眼中,倒是讓諸位誤解,以爲君兒是不祥之人。若是這些傳言傳入了欽天監中,怕是會惹得國師不快了。”
“胡言亂語!”姬韶鴻氣的面紅耳赤,“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貔貅令是塊能選擇主人的活玉!”
他身爲慶國太子,卻完全沒有聽說過有關這貔貅令的傳言,但他卻知道,父皇在朝堂上當着所有文武百官將貔貅令賜予姬韶淵的時候,的確說過此令牌可號令三法司所有的在職官員,在慶國所有的地方都享有最高的案件偵辦權。
只要是跟刑部牽扯上關係,是姬韶淵想插手的案件,便是御史臺都無權置喙。所以,當年姬韶淵得到貔貅令時便惹來了所有皇子的暗恨和嫉妒。
如果一切真的如姬韶淵所言,貔貅令還有這樣特殊的象徵意義,那父皇將此物交給姬韶淵,豈不是代表他心中真正屬意的儲君,其實還是姬韶淵這個殘廢麼!
姬韶淵雙目雖然失明,但他一直都在暗中求醫,父皇也從未放棄讓御醫爲他診治,如果有一天他的眼睛恢復正常,那他這麼多年的努力豈不是全都白費了!
姬韶鴻的雙手握的死緊,看着姬韶淵和墨千君的眼神陰沉的似能滴出水來。
偌大的迴廊庭院再一次陷入了一片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匯聚在了墨千君的手上,帶着一絲驚詫審視這那小小的令牌。
這……這貔貅令竟然是個活得?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是活得呢?但六殿下說的煞有其事,他應該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試圖哄騙他們這麼多人
吧。
“皇兄不信麼?”姬韶淵見姬韶鴻的臉色陰沉難看,幽幽的說道:“皇兄若不信,臣弟就將這令牌交予皇兄保管一段時日如何?若是此段時間皇兄發生了什麼意外,可別怪臣弟沒有提醒過你。”
“你——”姬韶鴻拂袖哼道:“本宮怎知你是不是刻意編造些傳言再私下裡僞造些怪事來欺瞞本宮!”
“僞造?欺瞞?”姬韶淵臉上的笑容緩緩隱去,一字一句的道:“皇兄以爲臣弟這雙眼睛是怎麼瞎的。”
“嗯?”姬韶鴻聞言一愣,衆人的目光也全都望向了姬韶淵的眼睛上。
姬韶淵解下了眼上的錦帶,睜開了那雙常年都緊閉着的雙眼,墨千君心底狠狠一抽,暗道這神經病難道真的瘋了?就不怕那雙兔子一樣的紅眼睛惹來更多的非議麼?跟着卻見……姬韶淵那睜開的眼睛完全的翻了過去,只能看得到血紅色眼白,完全看不到那如紅寶石一樣的瞳孔,乍一看去,就像是眼中蓄滿了流不出的鮮血一樣。
庭院中的小姐們再度發生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姬韶鴻也嫌惡的後退了一步。姬韶淵輕笑了一聲,又將眼睛閉上,然後道:“父皇雖然在幾年前纔將貔貅令賜予本宮,但本宮兒時偷偷入父皇的御書房遊玩,無意中曾碰到了那貔貅令,然後,本宮的眼睛就變成了這個模樣。”
姬韶淵將貔貅令從墨千君手中拿出來,遞給姬韶鴻說:“皇兄要試試看麼?”
姬韶鴻只覺得一股嗖嗖的涼意從後頸竄出,幾度想伸手接過,最終卻還是沒能將手擡起。
姬韶淵擡手撫過墨千君臉上的胎記,“君兒天生鎮邪之相,不懼怕這活玉上的凜然正氣,所以才能被貔貅令選中成爲本宮的皇妃。本宮感念天賜良緣,自然是萬般喜歡這樁親事。而那些一直以來圍繞着君兒發生的命案,不過是貔貅令指引着君兒所揭開的暗影。諸位試想一下,若非那些案子都跟君兒息息相關,會有人在意將軍府上兩個丫鬟的死活,宮中命案的兇手又怎麼能如此輕易被抓到,而這學士府中……只怕這謝管家之死也不會如此輕易的暴露在人前吧。”
“你——”姬韶鴻張口想要反駁姬韶淵,卻又發現無從說起,最後便只能將袖子一拂,“既然是這樣,本宮就等着看你如何查清楚謝管家被謀害一案,給大學士一個圓滿的交代。”
說罷,便氣沖沖的轉身朝內院走去。
見太子先行離開,一旁圍觀的衆人似是也受不了此間詭異的氣氛,於是便灰溜溜的跟着姬韶鴻朝內院行進,只是在他們經過墨千君的時候,原本那懼怕忌諱的眼神裡似乎又多了些什麼,害得墨千君渾身發毛,一動不敢動的僵立在當場,被人當成個猴子一樣細細圍觀。
“殿下。”墨千君瞪着身邊和她一樣充當木樁的姬韶淵,小聲問道:“你剛纔說的可是真的?”
那貔貅令真的有那麼玄乎?聽的她都要信以爲真的了……
“假的。”姬韶淵乾脆利落的回答,“這種糊弄人的傳聞君兒也信?”
他幽幽的嘆了口氣,摸了摸墨千君的腦袋道:“本宮越來越贊同卿姨的判斷,君兒這心智……便是三歲孩童,也不該如此輕易的被這些話哄騙了去吧。”
我靠……
墨千君淚流滿面,內心崩潰不已的不停咆哮。
不止是她上當了好麼!在場的所有人全都上當了好不好!就連那個太子殿下都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最終不還是沒敢伸手接他的貔貅令麼!
什麼鎮宅辟邪……去你妹的鎮邪之相啊!
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爲她洗去污名的辦法麼?
將她由原來的妖星轉世說成是啥鎮宅辟邪的貔貅令主人……可她完全不覺得這種說法比以前的妖星好了多少啊有木有!
想起姬韶淵方纔那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的模樣,墨千君不得不感嘆——
什麼叫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她今日總算是見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