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瞬間,姬韶淵的身影便追出了幽蘭宮外,立在大殿的房頂向遠處望去。一名暗衛出現在他的身邊,拱手道:“殿下,沒有看到任何人離開幽蘭宮。”
沒有人……
姬韶淵從房頂躍下,緩緩的向內殿走去砦。
他幾乎是在聽到尖叫的瞬間便出現在了正殿門口,而看那宮女的模樣,顯然也是剛剛遇害。幽蘭宮四周有他安置的暗衛,以他的武功也不可能有人在瞬間就消失在他的視線裡,既然如此,那兇手去了何處……
正殿門口,幽蘭宮的宮女們縮在一處遙望着那屍首指指點點瑟瑟發抖。聽到聲響從寢殿出來的賢妃也震驚的白了一張臉,然後被迴轉的姬韶淵扶回了內殿,待他安撫好賢妃再出來之後,正殿裡只剩下了墨千君一人,正對着那屍首若有所思,姬韶淵走到墨千君的身邊道:“這是母妃身邊慣常跟着的兩位宮女之一,名叫竹韻。”
墨千君長出了一口氣,側頭看着姬韶淵道:“殿下,回一扇門去吧。而且,我需要穆姑娘同去。”
她猜錯了。
起初,她根據前兩件命案的發生推測,兇手是有意識的按照宮中權貴的品級來尋找作案對象,若是再有意外發生,定然會出現在皇后的宮裡。
然而她剛做了噩夢醒過來,賢妃的幽蘭宮便又見血光,之前她看的不甚清楚的血案動機立刻就在她的腦海中有了清晰的輪廓鰥。
這案子並不是衝着將軍府去的……也不是衝着他老爹去的,而是衝着她來的。
墨千君的眼底的光芒越發的清亮,她對姬韶淵道:“待我們回一扇門見過另外兩具屍首,臣女便能基本確定這兇手的大致模樣了。”
姬韶淵擡手從袖中取出錦帶蒙在了眼上,然後擡頭看向了正門外的方向,皺眉道:“可惜,我們大概是出不去了。”
墨千君順着他的視線回頭,頓時看到一大片黑影簇擁着宣德帝和太后趕了過來,瞧見他們二人緊繃又鐵青的神色,墨千君下意識的便躲在了姬韶淵的身後,心底感嘆:兇手的目的……在此時基本上已經成功了一半了。
只片刻間,宣德帝和太后便來到了墨千君的面前,聽到了太監的通傳,內殿裡賢妃連忙迎出接駕,而宣德帝和太后則相繼看了竹韻的屍體一眼,隨後拂袖進入了內殿坐下。
“兒臣見過父皇,見過皇祖母。”姬韶淵帶着墨千君跪下,宣德帝揮了揮手,禁軍侍衛立刻上前將竹韻的屍首擡下。宣德帝陰沉着一張臉道:“六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說着,他又對門外的太監斥道:“墨長歌還沒有進宮麼!”
墨千君心底一凜,眉心頓時擰起,暗道他老爹到底還是被牽扯了進來,就聽太后顫抖着聲音道:“這兩日發生的一切,真是叫哀家心驚膽戰。路公公在宮外遇害尚不必說,哀家還可以當做他或許有仇家在外,一時間疏於防範才遭到了暗算。可是哀家宮裡的小全子和賢妃宮裡這宮女的!短短不到半日,宮中就死了兩個人,而且還是用這種陰毒的手法!墨將軍掌管着禁軍,這宮中佈防皆是出自他手,理當是固若金湯毫無破綻,可偏偏就是在這裡讓賊人混入,威脅到了皇兒的安全!這般失職,讓哀家如何放心把皇兒的安全託付給他!”
說着,太后的目光又轉到了墨千君的身上,她咬牙切齒的對宣德帝說:“皇兒,六兒和這墨千君的親事哀家不答應!”
她握緊了身旁的扶手,瞪着墨千君的眼神像是與她有深仇大恨一般,“容貌醜陋暫不必說,她煞星附體所到之處血光不斷,若是六兒與她大婚,還不知道要給皇家招來多少禍事!”
墨千君低着頭,認真的聽着太后咄咄逼人的指責,難得的想點頭附和這個老妖婆的觀點。
是啊是吧,她是煞星附體她是大寫的黴神,所以趕緊攛掇着皇上讓她跟六皇子解除婚約,到時候她一定會早晚三炷香叩謝這個老妖婆的祖宗十八代的。
這兇手一路跟着她的行蹤,見她走到哪裡就製造出一起命案,煞費苦心的爲她塑造了一個死神過境的形象,倒是給這老妖婆找了個好的不得了的藉口,怎麼當初她在榮華宮的時候就沒把她也一起給咒死呢。
宣德帝聽了太后的怒斥,臉上的神情也越發的晦暗,一旁的賢妃雖然仍有些驚魂未定,卻看着宣德帝和太后說:“皇上,太后,臣妾方纔與君兒閒聊了幾句,倒覺得她是個難得的好孩子,雖然容貌是有些瑕疵,但她是將軍府的嫡長女,談吐教養可絕非一般世家的女子可能比的。臣妾對她頗爲喜歡,也覺得她並非是命裡帶煞之人。雖然這血案的兇手並沒有拿到,可也不該怪罪在君兒一個小姑娘身上,若是傳揚了出去,沒得惹人嗤笑,說是刑部無能,拿不到兇手便隨便找個替罪羊來搪塞。”
“既然賢妃不信此女命中帶煞,那便招國師前來爲他們二人合婚卜算一下,再讓皇兒來決斷如何?”太后不依不饒的冷笑,大有不將姬韶淵和墨千君拆散誓不罷休的架勢。
墨千君在心中不斷地爲太后加油,拆吧拆吧,爲了能和姬韶淵解除婚
約,便是讓她背上個煞氣附體的黑鍋她也願意。她未來的自由就全看太后這老妖婆的手段了,但求她能給力一點,一拆到底讓姬韶淵再也沒有補救的機會!
像是感覺到了墨千君的心思,姬韶淵的身上突然涌出了清冷的涼意,墨千君只覺得頭皮一炸,身上的寒毛根根立起,心底猶然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覺,就聽姬韶淵淡然的道:“父皇,兒臣以爲,耽誤之急是要追殺混入宮中的兇手,而不是在這裡拿兒臣的婚事來做文章。”
他側頭面對着墨千君的方向:“墨大小姐服用了太醫開的藥,這風寒已經好了不少,此時完全可以接受父皇的審問。兒臣已經說過,墨小姐之前看到了殺害了路公公的兇手,如今便讓她將那兇手告知父皇吧。”
“嗯?你當真看到了殺害路名的兇手?”宣德帝如刀鋒般的眼神落在了墨千君的身上,墨千君微微咬牙,低着頭回應道:“是。”
該死的姬韶淵,太后那老妖婆來坑她也就算了,怎麼他還來雪上加霜,也把她踹到了風口浪尖之上。路公公死後她的確是簡單了勾畫出了一個犯罪側寫,但她還不能清晰的畫出那兇手的長相,這個側寫並不算成功,他要自己如何像皇上交代。
墨千君欲哭無淚的扁着嘴,腦中的思緒飛速的運轉。額邊有冷汗悄悄墜落,她頂着宣德帝凌厲的眼神,索性把心一橫,回道:“皇上,臣女不但看到了之前殺害路公公的兇手,也看到了殺害榮華宮內侍公公以及幽蘭宮宮女的兇手。只是臣女先前以爲自己眼花,又怕殿下和皇上誤以爲臣女是刻意爲將軍府脫罪信口開河,所以纔不敢聲張。”
“你的意思,是說這三起命案皆與將軍府無關?”太后猛然一拍身邊的扶手,“那你如何解釋他們死後的身邊都留有指向將軍府的罪證。”
“竹韻的身邊沒有。”墨千君突然擡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太后,“此案本就是爲了栽贓嫁禍,爲了把將軍府和父親推入萬劫不復之地。先前那兩起命案有足夠的時間去製造僞證,但幽蘭宮裡的血案發生的突然,殿下又出現的迅速及時,以至於兇手倉促間逃脫,未來得及在竹韻身邊留下僞證。而且,臣女分明看到了兇手,還望皇上和殿下明察。”
“你所看到的兇手是誰。”宣德帝皺緊了眉頭問。
“臣女不認得他們,臣女只知道,殺害路公公的,與殺害內侍公公和竹韻的,並非同一個人。”墨千君微微側頭,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即便他們害人的手法相同,死狀也一樣詭異一樣悽慘,卻掩蓋不了他們已經暴露了一半的身份。皇上——”
墨千君附身叩首,“殺害路公公的,是一個身高將近七尺慣用左手的男子。但殺害內侍公公和竹韻的,卻是一個身高六尺左右的女子。那男子的行蹤臣女並不敢確定,但這女子,定然是宮內之人,而且對榮華宮和幽蘭宮無比的熟悉,更有可能便是兩宮內的宮女。只要皇上封鎖兩宮,仔細查問今日內此間宮女的行蹤,定然能查出蛛絲馬跡,找出殺害了內侍公公和竹韻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