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然呆愣在原地,她以爲她不會知道,可是她怎麼忘了,叢萊平日裡看起來單純毫無心機,心裡卻比誰都懂。
那時的沈意然,心高氣傲,不甘心自己喜歡的男生被搶走,她毫不猶豫的選擇當她的朋友,她記得,那時的她,乾淨素雅,她甚至有些瞧不起她,直到後來慢慢的相處,她才明白,世界上有那麼一種人,或許她沒有良好的家世背景,沒有沉魚落雁的容貌,但是卻有一顆世間最善良的心。
可是,最後,她還是傷害了她,在她最孤單無助的時候,她沒有遲疑,藉助家裡的關係,迅速的幫她辦了退學手續,她要讓他,再也不能和叢萊在一起,世間的事,就是如此的巧合,陳祁連也恰好離開,以至於她那個蹩腳的謊言,過了五年,仍是完好無損。
五年來的每個午夜縈迴,她都在噩夢中驚醒,慢慢的,她慢慢地記不清楚自己這樣做的原因,或許,她天生就是個壞女人,得不到的,也不讓別人得到。
“對不起。”她低聲說,不知是在對叢萊,還是對她自己。眼前已經空無一人,她知道,叢萊走了,這一次,再也不會回來了。
叢萊出了門,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街道,第一次覺得,這裡不屬於她,或許從來就沒有屬於過她,她眯了眯眼,看着熾烈的陽光,漫無目的的走,心裡堵堵的,極爲的難受。她在附近的公園坐了很久,看着人來人往,找尋着他們的目的地,而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該去哪裡。
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她看也沒看,伸手關了機,直到夜幕慢慢落下,公園裡的人也越來越少,她才站起來,許久未動的腳有些僵硬,她邁着沉重的步子,慢慢的離開……
一家不大的酒吧,外面看起來黑咕隆咚的,沒有一絲煙火氣息,走進去,人也不多,不同於其他的酒吧的燈紅酒綠,這裡似乎有些安靜,人也不多,臺上有着彈着吉他,安靜唱着抒情歌曲的男歌手,他嗓音低沉,很適合正唱着的悲情曲目。
叢萊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讓黑暗把自己淹沒,這樣,便不會有太多的悲傷。
叢萊的酒力並不是很好,當眼前的桌子上擺滿了一排的空杯子,她的眼前微微有些模糊,喝多了腦子卻更加的清醒,她明明覺得自己已經醉眼迷離,可是腦袋裡卻清晰地閃過很多的片段,關於歐陽志城,陳祁連,沈意然,各種片段交迭着進行,她想哭,卻發現眼睛裡沒有一滴淚水,於是她笑了,在黑暗裡笑得趴倒在桌上。
有無聊的男人過來搭訕,叢萊笑了笑,招來侍者付了帳,便轉身離開。
她步履不穩的出了酒吧的門,夜風一吹,她覺得全身有些軟,遠遠的看見那輛熟悉的黑色林肯,她毫不猶豫的鑽了進去,她眯着眼睛看了看旁邊的男人,靠着椅背,沒頭沒腦的說了句。
“歐陽志城,我們回家吧!”然後迷迷糊糊的跌進夢鄉。
旁邊的男人一愣,很快又笑了,隨意地問了句,“你家在哪。”
叢萊熟練的報了自己家的地址,男人似是極力的憋着笑,隱忍在喉嚨裡,怕打擾到她。
等車子平穩的駛進小區,男人看着睡得不亦樂乎的叢萊,支着下巴看了一會,叢萊似乎也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慢悠悠地睜開眼,眼前的男人,有着燦若星辰的眼睛,最具標誌性的,還是那挺立的鷹鉤鼻,叢萊想了想,半天憋出一句。
“歐陽志城呢?”她撓了撓自己的頭,她記得她上了歐陽志城的車,不過這個人,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
樑君澤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看起來她似乎又忘記他了,他不知道,原來他的名字竟然如此生僻,生僻到記住都成了一次困難的事。
“我也不知道。”他極爲隨意地攤開手,做了一個很無奈的表情,他只是很隨意的停在路邊,抽了根菸,結果一上車便發現多了個人,看了看,好在還算是認識的,不然他可不敢保證,自己是不是會叫警察來觀摩。
叢萊這會倒有些不好意思,腦子也清醒了許多,意識到自己是上錯了車,歉疚的一笑,暗道,真是喝酒誤事。
“這位先生,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謝謝你送我回來。”
樑君澤無奈的搖頭,難得耐心的和她解釋。“看來叢小姐又忘記我了,我們至少見過兩次面,你還欠我一頓飯呢?”
叢萊茫然的想了想,把自己有限的人脈翻了一遍,貌似不能對號入座。“呃,不好意思。”她只能歉意的一笑,腦袋隱隱的有些痛。
“意然家,年會。”樑君澤好心的提醒,看着她由最初的茫然,到慢慢的清明,最後帶了一絲傷感的看了他一眼,快速的解下安全帶。
“謝謝你,再見。”叢萊飛奔下車,不再理他,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樑君澤。
叢萊聽見沈意然的名字,不由一愣,或許今後,她又是孑然一身了,這樣也好。
回到家,她洗了個澡,腦袋暈忽忽的,她迷迷糊糊的爬上牀,卻怎麼也睡不着,門鎖輕微轉動的聲音,叢萊的耳力變得很敏感,明明很暈,她卻不想睡去,聽着浴室嘩啦啦的水聲,她只覺得心亂如麻,等熟悉的氣息慢慢的籠罩在四周,她全身一僵,雙眼不受控制的睜開。
歐陽志城倒是一愣,邪魅的眼漾出一絲笑容,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叢萊不說話,他似乎蹙了蹙眉。
“去喝酒了?”他低聲詢問,叢萊點了點頭。
“怎麼想到去喝酒,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忽而又笑了,伸手撫了撫她的發。
“有一會了,還找了個帥哥送回來的。”叢萊眨了眨眼睛,極爲認真的說,臉上有着酒醉的紅暈。
歐陽志城似是笑了,極爲開心,“有多帥,比我如何。”
“比你帥。”叢萊眨了眨眼睛,翻了個身,不再看他。
“所以你對我這麼冷淡。”歐陽志城似抱怨的說,順勢躺了下來,抱住她柔軟的身子。
叢萊身子一僵,想起白天的場景,心裡更加的酸澀,卻沒有拒絕,她眯着眼睛不再理他。
“萊萊,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歐陽志城見她不答話,以爲她是哪裡不舒服,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
叢萊搖了搖頭,“沒事,累了,想睡覺。”
歐陽志城似是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背,“那睡吧,好好休息。”他伸手摟住她,關了燈,叢萊閉上眼,她告訴自己,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