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米靖和趙之源說了些什麼,我已經完全聽不見了,我的腦子裡一直不停的迴盪着趙之源那句話,是米靖親手把我送到他牀上的,而我還傻兮兮的以爲這全是自己的錯,是我喝醉了沒有認清人,是我背叛了他。
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眼淚已經流了滿臉,我覺得我自己不僅是全天下最大的傻瓜,還是全世界最蠢的女人。
米靖啊,我這麼愛你,全心全意的對你,可你居然做出這種事情,在你眼裡我究竟是什麼,你居然還能口口聲聲的說我是你最愛的女人!
我真是太笨了,太傻了!
我想給米靖打個電話,問問他爲什麼這麼對我,可是我的腿抖的根本站不住,我感覺我的整個世界都在片片崩塌,我活了二十七年完全是一個笑話!
我不知道誰是我的父親,我的母親到底是拋棄了我,還是死了,我無人問詢,從小與我相依爲命的外婆,也跟我互相憎恨到她死那一天,我唯一愛過,且付出全部心力全部熱情的男人,除了一次次的背叛我,居然還把我親手送上了情敵的牀。
我在電腦桌上看到一把美工刀,想也不想就抓過來推出刀刃,薄薄的刀片在陽光下閃着耀目的寒光,引誘着我將它放在自己手腕上。
我覺得生無可戀,既然我都這麼失敗了,我還活着幹什麼?
或許真是不怕死的人,就什麼顧忌都沒有了,我閉上眼睛,右手狠狠劃了下去,鑽心的疼痛從左手的手腕傳來,我皺着眉頭只想笑,死吧死吧,死了就一了百了,忍過了這一會兒的疼,以後就再也不會痛苦了。
可我還是沒死成,怎麼我一再尋思卻總是死不掉呢,保姆進來叫我吃飯的時候,發現了割脈的我,衝進來給我扎住了手腕上的血管,並且叫了救護車。
爲什麼電視裡那些人,割了腕總是輕易就死了,我偏偏被救回來,我都不想活了,爲什麼還要救我!
我再次在醫院裡醒來,趙之源面色蒼白的坐在我牀邊,見我醒了,他急忙站起來問我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想不想吃飯,想不想喝水。
我把臉轉過去不看他,眼淚從眼角流出來,劃過鼻翼濡鬢角的亂髮。
“姍姍,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聽那些,都是我的錯。”趙之源的聲音帶着抑制不住的顫抖,“我以爲你知道了真相會好受些,會看開些,是我錯了,我就該一輩子瞞着你。”
我不想開口,事到如今說誰的錯還有什麼意義,反正現實已經是這樣了。
“姍姍,我真的很怕,我怕你醒不來,我怕我永遠都看不到你了。”趙之源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對不起,對不起,你別再傷害自己了,行嗎?”
“啪嗒”一聲,很小很輕微,一滴眼淚落在我的被子上,那一瞬間我心裡的震撼不亞於知道米靖纔是這一切的主謀,趙之源居然爲了我掉眼淚了。可我依然沒有說話,我的喉嚨好像被什麼堵住了,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在醫院住了一天一夜,幾乎沒有吃東西,每天掛着葡萄糖水,我實在沒有胃口也沒有心情吃。後來是左嘉文來帶我出院的,是趙之源用我的手機打電話給她,告訴她我住院了,還說我心情不好,希望她能多勸和我一下。
當時我就躺在病牀上,聽着趙之源給左嘉文說這些話,我也無法形容自己心裡的感受,趙之源有時候像是一個長輩,爲你操心勞力,照顧的面面俱到,有時候他又是一個男人,眼神熾熱,言語滾燙。我也不知道如今在我眼裡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姐夫?早就不是了。
我跟着左嘉文去了她家,左嘉文是個急脾氣,一直在問我到底怎麼了,可我不想說話,只能看着她流眼淚。左嘉文急的在家裡團團轉,看樣子想罵我,卻又開不了口,大約是怕我受刺激。
她給喬苡軒打了無數個電話,喬苡軒的手機一直關機,於是她就在家裡罵喬苡軒,但是她居然一個字都沒有提米靖。
在左嘉文家裡住了一晚,她幾乎寸步不離的看着我,不過她也沒之前那麼急了,開始耐心的給我講話,勸我吃東西。趙之源送來了好多補氣血的食物,她就做給我吃,我每次吃個兩三口就沒了胃口,而且還想吐。
第二天趙之源來看我的時候,左嘉文出去了一趟,我就躺在牀上背對着趙之源。
“姍姍,你已經好幾天沒好好吃東西了,這樣下去你的身體受不了。”趙之源在身後輕聲對我說。
我不想開口說話,我誰都不想理,我希望他們都不要再關心我了,把我丟開讓我自生自滅去吧。
“你什麼都不要想了,安心的休息。”趙之源繼續跟我說,我還是沒理他。
“姍姍,你如果不想跟我說話,你就和左嘉文她們說說話好不好,難受別憋在心裡。”
趙之源像個老太婆似的嘮嘮叨叨個沒完,他也不管我有沒有反應,只是一直不停的囑咐我這個那個,我很煩,拉起被子矇住頭。
“好了我不說了,你好好休息。”趙之源見我矇頭,立刻閉了嘴,然後就真的不說話了,坐在牀邊看我。左嘉文回來之後,他們在客廳裡講了些悄悄話,然後趙之源就走了。
“姍姍,你覺得好些沒有,我買了你喜歡吃的蛋糕,你要不要吃點兒?”左嘉文搭了一隻手在我身上,我沒有動,也沒有回頭,閉着眼睛裝睡。
左嘉文嘆了口氣,收回手出去了,但是她沒關門,恐怕也是爲了方便時時看到我。
住到第四天的時候,喬苡軒來了,我聽到她們在客廳裡悄悄地的嘀咕着什麼,自殺,在普羅大衆的眼裡,恐怕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傳出去的話,所有人都會議論紛紛吧。
可是我已經無所謂了,別人喜歡怎麼說,願意怎麼看我,我都無所謂了,我只是拖着一副軀殼的活死人罷了,還有什麼可在乎呢。
我知道喬苡軒會進來看我,所以我繼續閉上眼睛裝睡,其實也不算裝睡,我一天裡有大半時間都在牀上躺着,總感覺自己是在半夢半醒之間,哪怕睡着了也從來睡不安穩,不時就會醒來。因爲我一閉上眼睛,夢裡就全是米靖和趙之源的臉,我不想看見他們。
喬苡軒在悄聲問左嘉文我的情況,他們提到了趙之源,還說到了米靖的名字,然後喬苡軒和左嘉文出了臥室,還關上了門。
我立刻就睜開了眼睛,左嘉文說米靖不見了,出差之後就再也沒回來,可是米靖怎麼會出差呢?很快我就釋然了,所謂出差大約就是一個藉口,他走了,像錄音裡說的那樣,他遠走高飛了,徹底離開了這座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城市,從此再也不會回來了吧。
又在左嘉文的家裡住了兩天,趙之源又來了,他對左嘉文說了什麼我不知道,隨後他和左嘉文一起進了臥室。我正靠在牀頭看着天花板,見到他們倆一起進來,我的目光落在趙之源身上,立刻就轉開了。
“姍姍,我來接你。”趙之源的語氣很嚴肅,“總是住在朋友家裡也不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沒辦法一直陪着你,你總該爲別人想想。”
左嘉文在一邊拽趙之源的胳膊,讓趙之源別這麼說話,她可能怕我又受刺激,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爲來。
“我不走。”這是我從進醫院到現在爲止,說的第一句話,我不想跟趙之源走,米靖不在的屋子不能算家,至於趙之源那裡,我更不想去。
“我媽知道了你的事情,很擔心你,她想見見你,但是她最近腰疼只能臥牀,你去看看她好不好?”趙之源問我。
我不說話,我早就不該招惹老太太,讓這成爲趙之源見我的藉口。
沉默了一會兒,趙之源對左嘉文說,“你能讓我們單獨說幾句話麼”,然後左嘉文就出去了,還關了門。
“姍姍。”趙之源繞到牀的這一邊,看了看我還包着紗布的傷口,然後將我的手握在了手心裡,我也就任由他握着,我這副軀殼,我已經不在乎了。
“跟我走吧,左嘉文不能照顧你一輩子,你們無親無故,在別人家裡叨擾這麼久,人家還這麼耐心,已經很不錯了。”趙之源低聲對我說。
我依然不看他,低着頭不說話。
“姍姍,我要娶你。”趙之源忽然堅定的說了一句,“我來照顧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