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大年初一,便因爲顏子衿鬧的這一出,使得李青竹原本還算可以的心情徹底的糟糕了起來。至於給葉睿小包子找伴讀的事兒,也因此耽擱了下來。翠兒那小丫頭有心想問,卻也明白不合時宜。生活的困苦,讓她小小年紀便懂得了看人眼色。她深深明白,在許多事上,她們一家其實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話語權。這是身份差別帶來的,也可以說是生來註定。而未來會不會改變,得靠他們一家的努力。尤其是她弟弟這個唯一的男丁。
小葵將翠兒的欲言又止看在眼裡,心裡頗有幾分滿意。這個小姑娘可以說是她帶進來的人,她能如此知曉分寸,她亦是與有榮焉。這般一想,她便決定等自家小姐心情好的時候,在她面前幫襯幾句。
只是小葵沒想到,李青竹的壞心情到夕情出嫁都沒能好起來。
看着面前的嫁妝單子,李青竹慵懶的斜靠在軟榻上,一手支額,一手隨意地將大紅的單子給扔到了身前的琉璃几案上,淡淡地道:“再添補點兒吧,湊齊三十二臺。到底是伺候過他的人,別太寒酸了,叫人笑話。”說完,李青竹便眯縫上眼了。
小葵等人見狀,愣了愣。旋即便輕手輕腳的撿起几案上的嫁妝單子,彼此對視一眼,悄悄地走了出去。待得關上屋門,幾人才長長地舒了口氣。想及屋裡的自家小姐,幾人眼中均是流露出深深地擔憂。自從年初一顏側夫人的那出鬧劇過後,她們家小姐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平時最是好熱鬧的一個人,如今總是神情寡淡、不愛言語。就連小公子來了,都不能令她開顏。至於自家姑爺,就更不用說了,連門都進不了。更別提什麼情感交流了。
銀兒咬咬脣。對着小葵道:“小葵姐姐,小姐要是再這麼下去,可怎麼得了啊。咱們、咱們要不要告訴老爺夫人啊?”如今大將軍可是連家都不回了,直接就住在軍營裡了。。。
小葵聞言,狠狠地瞪了銀兒一眼。嚇得銀兒直哆嗦。她揚揚下巴,示意衆人往旁邊走了走。待得走到院中央。環顧四周不見任何異樣之後。小葵這才低聲道:“咱們小姐最煩別人自作主張,你們可千萬別犯了忌諱。再者,像咱們這種身份,就是想爲主子分憂,也得先守着本分纔是。”
說到這,小葵意味深長的看了銀兒一眼,才接着道:“咱們既是伺候小姐的,就得萬事以小姐的意願爲主。你們若是有哪個心大了,不樂意在小姐跟前伺候了。直接跟我說,我幫你們回了小姐就是。咱們小姐最是心善,定能遂了你們的心意。讓你們打哪兒來,回哪兒去!”最後一句,小葵的音量微微有些拔高。帶着幾分疾言厲色的感覺。
銀兒等人聽在心裡,渾身止不住的發涼。尤其是銀兒,她都覺得要不是早在宮中就受過無數這樣的磨難。她此時定已忍不住跪在地上求饒表忠心了。
小葵滿意的看了看幾人,撂下一句“都回去忙吧”,便施施然的走開了。留在原地的銀兒幾個彼此對視,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滿滿的惶然跟懼意。心中一片苦澀,原來在小姐心中,自己幾個仍算是外人麼?怔了片刻,幾人便默默地散開,各做各的活計去了。至於各人心中是個什麼想法,就都只有她們自己才知道了。。。
那廂,小葵拿着嫁妝單子添補一番過後,便交給下邊管採買的人去置辦了。不過一個不上名號的通房出嫁罷了,她這個正室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很不用事事親爲。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捂了捂手,輕抿幾口,她開口道:“怎麼,你是打算讓本姑娘親自請你出來麼?”
片刻,一個修長的人影自屋內房樑處飄下來,穩穩地落在小葵對面。他往椅子上一坐,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這才笑道:“小葵你這丫頭,怎生越長越不討喜了呢?體貼勁兒越來越不行了,日後嫁不出去可怎麼辦。。。”
小葵擡眼衝着喋喋不休的木三露齒笑了笑,水潤大眼一眯,桌下的長腿已是狠狠地朝着對面的木三胯下踹去。
木三“嗷”的一聲跳起,一手捂襠,一手指着小葵叫道:“你你你。。。”娘咧,太狠了!這是要斷他家的香火麼?
小葵下巴一揚,斜眼看了看木三,挑釁道:“你什麼?話都說不利落的人,也好意思數落我?!”
木三深吸一口氣,怒目道:“你這潑辣丫頭,愈發的沒廉恥了。男人的這個部位也是能隨便踹的?若是哥哥日後出了問題,少不了要讓你以身相賠!”
小葵聞言,狠狠地一拍桌子,震得上面的茶壺杯子都叮叮作響。秀眉微蹙,她惱聲道:“好了,別瞎扯了。正事要緊。”
木三重新坐回去,看了小葵一眼,道:“你不是已敲打了她們一頓麼?放心,那幾個都是宮裡出來的,精明的很,不會自尋死路做傻事的。”頓了頓,木三又道,“至於銀兒,總歸是成伯選出來的人,想是不會出什麼岔子的。”
小葵白了木三一眼,鄙視的道:“你懂什麼?!這忠心也不代表她就不會做錯事。宮裡最是骯髒齷齪的,那裡頭出來的有幾個是乾淨的?現如今小姐跟姑爺鬧彆扭,難保就有那自作主張想替小姐固寵的!”
木三一愣,半晌,才肅聲道:“你是說,銀兒有了那心思?”若是那樣,這丫頭就不用留了。
小葵擺擺手,“那倒沒有,不過有些自作主張罷了。我怕她壞了小姐跟姑爺的情分!”說到這兒,小葵微眯了眯眼,低聲道,“姑爺爲何拋下小姐提前來了邊關你也是知道的,如今小姐跟姑爺擰着,她卻道寫信給爺,你說這是存了什麼心思?”
木三陷入沉思,面上的神情比之剛剛更加嚴肅。片刻,他出聲道,“小姐向來喜歡性子直率不耍滑的,又愛熱鬧,銀兒太過溫柔小意了,總放在小姐面前不太妥當。這幾日,小姐那裡你就先辛苦一下吧。至於銀兒,待我觀察幾日再做決斷。”
小葵點點頭,道:“嗯。這樣也好。說不得是近幾日看小姐總不開懷,我心中憂慮,想多了。”若真是想多了纔好!小姐對那四個丫頭的喜歡她也是看在眼裡的,但願她們不會辜負小姐的一番心意。銀兒,可千萬別讓她白敲打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