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溪緋倒在他肩膀閉上眼睛的那一秒鐘,一種透明的液體從他的眼中閃爍,他揹着溪緋瘋狂的朝着一個方向跑了過去,所有人都不明白他爲什麼而奔跑,只看到溪緋在他的背上吐着鮮血,眼角在緩慢的流淌着紅色的血液,都不約而同的讓出了一條路給他,籬落衝着背上的溪緋低聲嚷道:“笨蛋,你給我堅持住,堅持住!”
——醫院,重症監護病房前。
籬落站在玻璃窗前,看着裡面奄奄一息的溪緋,身上插滿了各種測量儀器,臉色蒼白得沒有了一絲血色,還在持續的發燒,內臟出血。然後幾個穿着醫院特製的防細菌感染的衣服進去給溪緋在她纖細的手腕處扎針,輸上了血液,她身體的血液在隨時隨刻流失,而她就像是一個玩偶一樣,任由醫生擺佈着,沒有了意識,一直處於昏迷當中,怎麼也醒不過來,從裡面走出來的景尚河看到了籬落,不禁斥責:“我不明白,你明明知道她現在很危險了,你爲什麼還要擅自帶她離開醫院裡面,你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現在,她昏迷不醒,這次恐怕……”
“什麼時候可以做骨髓移植的手術?”他彷彿根本聽不見景尚河所說的話一樣,看着裡面的溪緋卻衝着景尚河說,景尚河愣了一下,開口問道:“你真的決定要給她移植骨髓?”
“就在這幾天之內,你安排。”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重症監護病房,他看不下去了,如果再多看一眼,他怕他胸膛裡的那顆心臟會馬上衰竭致死。
躺在重症病房裡的溪緋呼吸困難的戴着氧氣罩昏迷不醒,夢中的她不知在哪裡遇見了什麼,胸前的那塊老道士送給她的五彩石頭在泛着淡淡的彩色光芒,像是在預兆着什麼似的,溪緋的表情變得惶恐了起來,彷彿在夢中遇到了什麼,身子掙扎着,不安分的扭動着,過了一會兒,又安分了下來,緊皺的眉頭也漸漸鬆開,胸前的那塊五彩石頭散發的彩色微光也慢慢的消失了,這真的正如那個道士所說,代表着他?代表着倒計時?
醒不過來,很累,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可是溪緋拼命的掙扎着,睜開了雙眼,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又回到了這死氣沉沉的病房裡面,戴上了這氧氣罩,聽着那些儀器滴滴答答的聲音,她確定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離開。
然後看到了景尚河穿着防護服走進了病房裡面,看到她睜開了雙眼後,景尚河多少都有些興奮,走到了病牀前:“你終於醒了。”
隔着氧氣罩,溪緋有些艱難的問道:“我睡了多久了?”她感覺到自己睡了很長時間了,很久很久了,景尚河被裹得嚴嚴實實,溪緋聽見了她那有些發悶的聲音:“這是昏迷不醒的第三天了,你終於醒過來了。”
“三天了,我又睡了三天了嗎?”自己竟然這麼貪睡的睡了三天,那個
道士說一週內,一週之內,刻自己就這麼浪費時間的睡了三天,他呢,爲什麼看不見他了,溪緋目光裡有些焦急,問:“籬落呢,爲什麼看不到他……”
“他……”提到籬落景尚河閃閃躲躲,不知道該怎麼跟溪緋說,難道說籬落因爲給她捐獻骨髓而正在接受一系列的常規檢查嗎,難道跟她說籬落爲了給她捐獻骨髓正在做準備嗎,景尚河最終還是撒了一個謊:“他,最近公司裡的事情比較多,抽不開身,不過囑咐過我了,好好照顧你。”
“哦……這樣啊。”溪緋的的語氣很落寞,景尚河聽得出來,可是,他什麼也不能說,景尚河微笑着對溪緋說:“我要對你進行全身放療加根治性強烈化療了,徹底清除你的病毒細胞,你要堅強一點,可能會有點痛苦。”
聽着景尚河的那安慰的話,溪緋似乎馬上都可以體會到那是怎樣痛苦的一種感覺,但還是微笑着點了點頭:“嗯,知道了,我會撐下去的。”
景尚河點了點頭,他從來都不知道,這個女孩原來這麼堅強,或許,她並沒有那麼堅強,只是現實逼得她要一次一次又一次的面對殘酷的現實吧。
——景尚河退出了那重症加護病房,換下了那身防護服,看到了蕊兒站在門外:“|姐姐她……”蕊兒欲言又止,景尚河脫衣服的動作也僵在了半空中,兩個人就這麼沉默了,看着景尚河這麼沉默,蕊兒朝着他跑過來撲進了他的懷裡面放聲大哭着:“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當初什麼都知道,可我的心裡還是隻想着你可以好起來,沒有去阻止她,如果我阻止她,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都是我的錯……”
景尚河抱住了泣不成聲的蕊兒,一句話也沒有說,現在的他們,不適合說話,一個字也不適合說。
另一間病房裡,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夜景的籬落一直在等待,忽然,病房門的被敲響,他沒有回頭:“進來。”接着身後響起了一個人的腳步聲,景尚河走到了他的身旁,隨着籬落的視線一同看向了窗外那漆黑的夜景,景尚河開口說:“她醒了。”
“是嗎。”也唯獨只有提到有關溪緋的消息,他纔會有那麼一丁點的反應了,景尚河繼續說:“明天就是你注射動員劑的第四天了,後天就可以採集全血了。”
“嗯。”他還是沒什麼反應,只是輕嗯了一聲,溪緋的日漸憔悴讓他也有些意志消沉,景尚河準備轉身離去了,傳來了他的聲音:“我知道她撐不了多久了,你們有多少把握?”
籬落的這個問題也是問到了景尚河的痛處,景尚河表情無奈,垂下眼眸:“百分之四十。”
“呵,百分之四十。”百分之四十,百分之四十,可憐的百分之四十,他發出了無奈而疲憊的笑聲,或許這百分之四十獲勝了呢?
溪緋做全身放療的第一天,他注射完四針動員劑的第五天,開始採集全血。
她疼痛難耐躺在病牀上不停的哭着,全身難受的不安分的扭動着,全身燙得就像是一個火爐,誰也沒有辦法冷卻她的溫度,時不時的嘔吐,可是她根本吐不出任何東西。
她輕聲啜泣的聲音有多讓人揪心,一旁的護士按住了她不安分的身子,景尚河在一旁安撫着:“溪緋,你不是跟我說你會撐下去嗎,堅強一點。”他的眼眸中出現了淚光,雖然嘴上說着讓她堅強,但是放療的副作用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護士將藥片遞到了溪緋的嘴邊:“快,乖,把這個藥吃了,你就不會疼了,快。”
可是溪緋掙扎的根本沒有了意識,吃不下去藥,溪緋表情痛苦,全身備受煎熬:“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的身體很難受,很痛……嘔……”話說到一半,溪緋又吐了,這一次不是沒吐出什麼東西,而是嘔出了讓景尚河眼睛刺痛的鮮紅色的血液,不知道爲什麼溪緋的副作用會這麼大。
躺在病牀上的籬落,正被醫生在他手臂的靜脈採集全血,已經被麻醉的他沒有什麼感覺,在夢境中他總是夢到了莫名其妙的畫面,那個永遠都是隻有一個背面的女人身影,那模糊不清的臉卻是怎麼也看不清楚,他到現在爲止也不知道那個經常出現在他的夢境裡卻從未露出臉孔的女人究竟是誰,爲什麼覺得很熟悉,彷彿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半個小時後……
重症監護病房裡的溪緋開始蜷縮着身子顫抖着,眼角不停的流着淚,嘴中在低喃着:“爲什麼……你不出現,我想見你……好疼……”
溪緋總算安靜了下來,景尚河看着她瑟瑟發抖的背影,心裡很難受,窗戶外的李醫生朝着景尚河眼神示意,景尚河跟一旁的護士說了些什麼,走出了監護病房,李醫生很是興奮的對着景尚河說:“採集全血成功了,我現在就把這拿去提出造血幹細胞。”
景尚河的臉上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真的嗎,那你快去,快去。”景尚河也催促着李醫生,李醫生拿着從籬落身體採集的全血朝着走廊的盡頭走了。
景尚河則很高興的朝着科室的方向走去,看了一眼監護病房內的溪緋,在心中默默的跟她說:溪緋,堅持住,我相信,結局一定是美好的。
可是沒走幾步景尚河覺得空氣中都瀰漫着怪異的氣氛,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他又有些覺得自己神經質,可是沒往前走幾步,身後就傳來了一個年輕小護士匆匆忙忙的聲音:“景醫生,景醫生,不好了,不好了!”
景尚河回過頭去,看着那個奔向自己的小護士一瞬間成了死神的化身,是他想多了了,可是那個小護士很快的氣喘吁吁的跑到了他的面前,她說,她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