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月光籠罩着飛來峰,將山峰上荒蕪的環境襯托的越發清冷,好在如今站在山巔之人面帶笑意,倒令得那股冷清淡化了許多。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撿了個寶。”一道沉沉的聲音從天空之上穿過,一葉扁舟載着說話之人,便悠哉悠哉的飄到了山頭之上。
“你把他送來不就是爲了太虛經與生死劍麼?”面帶笑意的聞人南頭也不擡的就反問道,“他只用半日就學成了太虛經,你難道不滿足?”
“哼……”扁舟之上的賀天一冷哼一聲,絲毫沒有下去的打算,他大袖一甩,依舊居高臨下的俯視着聞人南,舊事重提的道,“屁事都不管,她可好歹也是你的女兒!”
“把她嫁給歸海宗的大長老做孫媳婦,然後安穩的度過一生,不是挺好的嗎?”聞人南口吻清淡,好似說的不是他的女兒一般。
“好你奶奶個腿,那個所謂的歸海宗大長老之孫,好色成性,簡直是色中惡鬼,你竟然他孃的說把添香嫁過去挺好?”賀天一氣的鬍子都吹了起來,他怒視聞人南,斥罵道。
“你來這裡就是爲了和我說這個?”聞人南絲毫沒有接話的打算,“沒事我就回去了,明日還得去地隱戰場。”
“懦夫!”賀天一呸了一聲,“就算添香會讓你想起你的亡妻,那又如何?她不是你的女兒嗎?老子替你把她養這麼大,出了事你也不管,你他孃的還是不是個男人?”
“那你就繼續養吧。”聞人南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峰頂,一個閃身竟然直接消失在了賀天一的面前。
看來,他真的不願提及自己的女兒與亡妻。
“倔驢!”賀天一咬牙切齒的又啐了幾聲,然後精神力朝着飛來峰一掃,便察覺了盤腿而坐正在修煉的趙軒,發覺自己是越看他越順眼,不直覺心情也稍微好上這麼一絲,“小傢伙,添香的未來可就看你的啊。”
翌日清晨。
當初升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到屋內時,趙軒緩緩的吐了一口氣,右手食指猛的從無鋒劍刃處劃過,一滴精血頓時落到了劍身之上,然後就詭異的消融,那模樣就好似時劍刃主動吸食了這滴血一般。
這就是靈器獨有的滴血認主!這纔是認主的最佳時機!趙軒與無鋒等的便是這太虛勁萎靡不振的時刻!
就這般認主之後,空氣沉寂片刻,趙軒身上的氣息便突的與無鋒的氣同調一致了起來,附加在劍身上的神秘氣息,突的也同樣附着在了趙軒的身上。
隨着越來越多的神秘氣息加身,半晌之後,趙軒雙眼倏然睜開,漆黑的眼眸中,射出一縷猶如實質般的精光。
“磨了一夜,可就等你最虛弱時候呢。”
似是感應到那自趙軒與無鋒融合後的強大氣息,以及他體內緩緩溢出的殺意,那太虛漩渦的勁氣頓時發出了輕微顫抖的嗡鳴,似乎在這一夜的水磨石功夫裡,它已經失去了銳氣,對面前這個執着的年輕人害怕了一般。
“你以爲你怕了,我就會放過你?”嘴角掀起一抹森冷,趙軒冷笑道。
話音落下,趙軒心神一動,利用無鋒劍壓制太虛勁的氣息就越發澎湃起來,他面無表情,然後便直接發起了最後的戰鬥攻勢。
丹田內,太虛漩渦不停的扭動着,在無鋒劍的氣息壓制下,已經從劇烈掙扎反抗變化成了現在的垂死掙扎,最後,不消一個小時了,便是再無反抗之力。
這便是代表着,趙軒體內的太虛漩渦,此刻已經完完全全的被同化,那股強橫的太虛勁氣,以後再也不會反過來傷害他了……
感受着身體裡終於與自己同氣連枝的太虛漩渦,趙軒露出了一個快意的笑容,這一夜的僵持,看來是值得的啊。
“謝謝你了,老夥計。”趙軒用力拍了拍無鋒寬厚的劍身,“你可是我擁有的第一個靈器。”
聽着趙軒的自言自語,無鋒似有感應的嗡了一聲,好似在向趙軒解釋,前者也是他第一個主人一般。
感受着無鋒的顫動,趙軒搓了搓下巴,回想起進入的那個精神空間,就頓時瞭然。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打造無鋒的隕石,究竟來自何處,但是從它太混沌之中與太虛勁對抗的表現來看,其來頭一定極爲不凡。
而這次,若不是趙軒恰巧煉成了太虛勁,恐怕,這無鋒未必會這麼乖巧的認他爲主,並且助他掌控太虛吧。
就在趙軒得心應手的掌控着體內的太虛勁時,一道淡淡的聲音突然在其耳邊浮現,“趙軒,來一下正殿。”
那是聞人南的聲音。
師父有命,趙軒當即起身,稍稍洗漱一下,將無鋒往身後一掛,便大步的邁出了屋子。
待行到大殿以後,便見得聞人南正雙手負在身後的,坐在大殿裡面,放眼望去,其一身鐵血殺伐之氣,竟然一瞬間將大殿的破敗之感都壓了下去。
“師父。”趙軒衝着聞人南躬身道,
“嗯,叫你來只是爲和你交代一件事。”聞人南起身,右手撫着佩劍,“我馬上要去現場擊殺魔族,我不在的時候飛來峰上的大小事宜都可以問驚夢。等你什麼時候突破通靈武師,可以使用劍符傳話的時候,就傳信給我,我會回來指引你修習生死劍。”
“多謝師父。”趙軒點頭,不得不說聞人南此刻對他的關心程度,確實讓這個少年有一點感動了。
“嗯。”聞人南頓了一下,然後猶豫了半晌,才蹦出一個嗯字,看着是打算走,卻又好像有什麼卡在喉嚨裡,讓他走不了一樣。
“師父……還有事要交代?”趙軒知趣的問道。
“嗯……你怎麼不問我現場是什麼地方?”聞人南糾結了兩個呼吸,言不由衷的反問道。
“呃……”趙軒摸了摸鼻子,心道你這明顯的言不由衷,你以爲我看不出來嗎?但是既然聞人南提起了,他也只好回答:“請師父賜教。”
“戰場全稱爲,地隱戰場。是魔族入侵東西兩大陸必然會出現的四個地方之一。”聞人南頷首,然後若有所思的道,“嗯,這個地方分爲內戰區與外戰區,分別分佈着實力不同的魔族。一般情況下,我們離山是一個月會組織一批弟子去那裡說起來,我們飛來峰已經很久沒有下派弟子去地隱戰場了。”
趙軒想起在大殿門口曬太陽的王驚夢與丁忘心,然後會心一笑,“馬上就會有了。”
“我很期待那一天。”聞人南語重心長的道,“這等魔物,實在是我大陸之毒瘤。而且,最近他們是越發的猖獗了。”
這次趙軒沒有接話,魔族之事,他是一定會追查到底的,因爲那不僅事關大陸安危,還與他體內的九龍塔息息相關!
到底這讓他重生的九龍塔與天穹大陸,有何關係?
說完之後,大殿裡的空氣終於是又沉寂了下來,感慨完了以後,聞人南竟然還沒走的意思,趙軒覺得自己牙根有點癢了,有話你倒是說啊,憋在心裡你不急,我還急呢。
“嗯……”聞人南一個鼻音拖的老長,然後終於問了一句,“你來離山的時候見過她了吧?”
她?他?它?
趙軒皺着眉,猛一下子沒有分辨出聞人南說的是哪個他,然後看着聞人南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立刻福靈心至的明白了這個特指的她是什麼意思。
“師父是指添香師姐?”趙軒試探的問了一句,然後看到聞人南沒有明確否認的神情,立刻會意的藉着道,“師姐還好。”
不過,這對父女的關係……有點奇怪啊。
看聞人添香之前提起聞人南的態度,應該是對其沒什麼隔閡纔對,怎麼如今看前者這神情,這麼彆扭呢?
“哦。”聞人南如釋重負的點點頭,緊握劍柄的手倏然放下,然後身體站直,如出鞘之劍般的便走出了大殿,“爲師去了。”
看着剛纔才彆扭着不願意走的聞人南,此刻突然走的如此乾脆,讓趙軒不禁有些鬱悶,這說風就是雨的性格也太讓人摸不着頭腦了吧。
望着空蕩蕩的大殿,趙軒無奈的搖搖頭,然後迎着朝陽就走了出來,溫和的陽光照耀在他的面孔上,將其面容襯托的越發立體起來。
大殿之外,是坐在輪椅上的王驚夢,還有蹲在草地之上,正看着螞蟻搬家的丁忘心,這個無憂無慮的傢伙看起來還是很認真的。
“謝謝你。”王驚夢照看着天真無邪的丁忘心,讓後頭也不回的鄭重道。
“謝我?”趙軒知道王驚夢是與自己在說話,所以他有些疑惑。
“謝謝你讓太虛經再次出現在離山劍宗所有人的面前。”王驚夢喟然一嘆,然後拍了拍自己已然殘廢的雙腿,“也算是彌補了我與忘心的遺憾。”
趙軒聞言沉默了一下,突然展顏笑問:“師兄體內似乎有太虛勁鬱結,纏繞着你的筋脈骨髓?”
以趙軒如今對太虛勁的掌控,他幾乎不用接觸王驚夢就可以看出後者身上的問題。
王驚夢詫異的回頭看了趙軒一下:“師父和你說了。”
“師父沒說,我自己看出來的。”趙軒吟吟的道,那種並非嘲諷,卻別有深意的笑意,讓一向沉着淡定的王驚夢心臟都是悄悄的漏了那麼一拍。
好似,這個笑容裡埋藏着他多年的夙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