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央,灰袍女子祭出一把青銅柳刀,橫於胸前,凜凜寒光映入眸中。她並指捻訣,指尖貼着刀身劃過,所到之處刃身上立即顯現出絲絲縷縷金色的紋案,像排行細密的符文。忽的金芒一閃,她旋即飛身而起,在八卦五行方位各揮出一道桃符,手執長刀往周圍劃開一圈,低喝一聲:“開光!”
院子地面上霎時出現一個光陣,兩個藍白色的法盤沿着陣心旋轉,發出低低的清嘯,風沙揚起,衣袂翻飛,月色銀華聚成一注從天心傾瀉而下,引入陣法中。
這種陣法名曰誅邪,在夜陰之時吸收圓月的鼎盛陰華,可以發揮出巨大的力量,淨化瘴氣,消除魔邪。可是她並不常用。因爲,要催動誅邪陣,必需藉助一樣帶有妖魔氣息的物件當做引祭,方能可以催化它發揮到極致,就好像某種烈性藥方裡要有味藥引一樣。
而此刻站在灰袍女子身後的粉衣美人就充當了這個藥引。
陣中轟鳴漸重,好似蟄伏已久的野獸蠢蠢欲動,呼之將出。漫天風沙裡,用念力催動陣中變化的人眼底的琥珀色隨之加深。她微微側臉,對着身後道:“過來。”
身後人慢慢走進陣法裡,眉目間一抹黯淡轉瞬即逝。說來可笑,她本身也是妖魔,如今卻要幫着修道之人除妖。
“死木頭就知道利用我,平時也不見你對我好點。”粉衣女子用那狹長勾人的眸子睨了那頭的人一眼,語調卻含嗔帶怨,端的是風情萬種。即便心裡有些不舒服,她仍是乖乖地站到了正中央的紋案裡。方纔站定,一股電擊般的痠麻立即從腳下蔓延到全身,慢慢地開始產生絲絲縷縷的痛楚。
“大狗,這回你快點啊!”她朝陣外的人喊了聲,帶有抱怨之意。這時陣法裡轟地一聲巨響,忽地光芒暴漲,狂風乍起。灰袍女子見勢,腳下踏着複雜詭譎的步子,沿陣圈揮動長刀,低唸咒訣。隨即,那刺眼的金色便一點點染上她周身。
而圍牆外邊似有感應到危機,開始躁動不安起來,青黑色的瘴氣如雷雨將至時翻涌的烏雲。
院子裡的老梨樹被狂風拍打着,枝柯搖擺,呼呼作響,無數葉子漱漱地刮落,夾帶沙礫旋進風裡。樹下,全身浴光的人舞動長刀,動作清絕飄逸,翩若驚鴻,潑墨青絲在空中甩出絕美的弧度。彷彿是翩然絕世的舞姿,揚手落步間卻暗藏肅穆的殺意。
刀柄端處那顆鑲嵌其中的玲瓏銀環隨着她的動作發出簌簌地剪風聲,越發強勁的靈力涌入周身,她持刀越步,反手一揮,手腕輕甩打出一道勁力。勁力透過圍牆,呼嘯着破空而去,霎時將前方那片黑霧融盡,就好像用抹布一下子擦去了一大塊髒污般,果決利索,不拖泥帶水。而幻化其中的一些妖物隨即嗚咽着化作煙塵,旁邊的魔瘴之氣開始翻騰着逃竄開去,卻來不及跑遠,又被一道洶涌而來的法力滅去了。
各種哀嚎怨怒的刺耳聲響淹沒進風聲裡。
灰袍女子依舊有條不紊地揮動長刀,步伐沉穩,身形絲毫不亂,卻是在不經意間看見陣法中央那人越發蒼白的臉色後眉頭一緊,腳下有那麼一瞬的遲疑。但也只是一瞬,快得恍如錯覺。她下一刻便恢復淡漠的眸色,專注於四周。
最後凝神聚力掃出幾刀,外頭的青黑色已經消散無幾了,林間恢復寧靜,通透澄淨,薄霧清明,沒有了侵附其中的魔障。
灰袍女子這才稍稍放鬆了眉宇,輕舒內息,身上籠罩的光芒漸漸淡去,院子中那圓形的法陣也慢慢消失不見。而原本站在陣心的人卻低吟一聲,失力往後倒去,只不過在接觸地面之前,被攔腰摟進了一個冷香淡淡的懷抱裡。
“累了?”頭頂傳來清冷如晚風的聲音。
“嗯。”被抱着的人順勢反摟住對方的腰身,把腦袋埋在人家肩胛上,懨懨地應了聲。
剛纔她一邊供給魔氣,一邊還要抵制陣法的侵蝕,一時間耗去了太多的靈力,這會兒只覺得全身乏力,頭腦酸脹。可這個時候,她還是勾起了嘴角,仰起臉,露出一個虛弱卻異常柔美的笑來:“大狗,你舞刀的時候真好看。”
呵,這隻貓啊。
灰袍女子嘴邊蕩起一絲清淺的笑意,她沒發現自己的神色已經變得那樣溫緩柔和,伸出手想要摸摸懷裡人的頭頂,卻不料觸及到了兩隻毛茸茸的耳朵。
“啊!”被摸到的人哼吟一聲,才發現自己的異樣。原來她現在身子很虛,都已經現出些貓的形態了。此時頭頂上正聳着對三角形的耳朵,經觸碰猛地瑟縮了一下,竟產生種酥酥麻麻的感覺,隱隱地牽動起一些熱意,使得雙腿再度一軟,差點站立不穩。
“別碰那裡……”她咬着脣,把臉埋得更深了。灰袍女子感覺到頸間那發燙的溫度,心下詫異,卻也當是她太累了,於是放下手,任她依靠着,兩人在涼夜裡站了一會兒。
少頃,只聽懷裡的人悶聲:“還好這回沒變成小孩子。”
灰袍人垂眸看了眼那對毛茸茸的耳朵,但笑不語。
而後,粉衣貓女又不安分了,她雙手環在女子脖子上,抖了抖耳朵,擡起頭來,那雙勾人的美目裡盈盈流轉,晶亮晶亮地放着光,竟一掃方纔的虛疲,顯得璀璨動人。可是這璀璨裡,無不透着股狡黠的算計。
“大狗我餓了,快點給我吃些點靈力。”她邊說着,踮起腳尖就往眼前人的薄脣湊過去。想着自己爲對方做了這麼多犧牲,現在又楚楚可憐地,應該不會被拒絕才對。然而,她顯然還是低估了某位心如止水的修仙人。
灰袍女子側臉避開,修眉皺起:“你是貓,不是狐狸精。”
“我,我比狐狸精更需要!”貓女見她不願,乾脆就耍起無賴,揪着人家衣領使勁往嘴上親。
“勾月!”女子低斥一聲,眸色轉冷。手上一用力就把某貓拎到了一邊去。
被拎開的人無不哀怨地咬脣。素來都是隻有別人爭着向她投懷送抱的份,如今她都出賣法力又出賣色相了……這人還……這人是蜆木做的嗎!美人心中一怒,恨恨地衝某個仙風道骨的女子嗔罵道:“樊禪,你是蜆木做的嗎!哼,頑固不化的硬木頭一塊,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還沒罵完,卻見對方神色凝起,沉聲打斷她:“別出聲!”
叫做樊禪的女子緊緊盯着牆外一簇茂密的樹枝,神色變得嚴肅。她記得原先這一處是沒有樹的。而彷彿是要應證她一般,此時手裡的刀刃也感應到妖異,開始震動起來。
來者不善,無聲無息,看來已經潛伏在那裡許久了,竟一直連她都沒覺察到。
她目光一凜,握在烏色刀柄上的手指收緊。這時候,那處樹枝似乎知道自己被發現了,開始以肉眼可察的速度生長起來,枝葉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滲人地迴盪在靜謐的夜裡,很快,它就長成一棵參天巨樹,枝虯四張,像無數個猙獰的爪子,在月下投映的陰影幾乎將整個院落覆蓋住,強烈的屍腐之氣從坑坑窪窪的樹皮裡散發出來,陰森妖異。
是一隻魔氣極重的樹妖,且道行很深,方纔的誅邪陣都對付不了。
“怪不得地氣這麼容易生變,原來竟有這麼一個千年樹妖。”勾月狹長的眸子眯起,“大狗,這妖怪有幾千年的法力呢。”
“應該是一棵在墳地裡吸收了幾千年陰屍的槐樹異化成的。”這樣一來恐怕就不妙了。
鼻息裡都是嗆人的味道,樊禪皺了皺眉,捻出一個清心訣附在勾月身上,驅散她四周的屍氣。勾月見她如此,明眸裡聚起了一絲甜意,可是她本身就爲妖魔,那些屍氣魔障對她根本不起作用的,想不到對方竟忘了這一點。
其實那總喜歡冷着臉又很壞的女子是關心她的吧。某貓女想着,嘴角一勾,起了點壞心思,她想趁此時機去打趣打趣那人,看看對方的冰山臉上會有何反應,卻見那棵巨樹頂杆上忽而裂開,接着就擠出一張五官扭曲的醜陋的臉。
那張臉發出蒼老男人的聲音:“把她交給我,我要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它的一雙渾濁的眼珠看向樊禪身旁的勾月,精芒一閃,露出貪婪而狂戾的神色。
樊禪隨之睨了某貓女一眼,冷聲:“還說不是你仇家?”
“我都不認識他。”勾月回敬對方一個風情萬種的白眼。覬覦她的人多了去了,怪只怪她不勤於修煉,空有純魔元神,纔會落得此般被犬欺的境地。不……被犬欺就算了,可如今什麼妖鬼都想趁機來抓她回去吸魔元,真是豈有此理。
“只要把她交給我,我就離開這裡不爲難你……也不爲難這裡的凡人。”樹妖又開口說道,沙啞而刺耳的聲音帶着勁力,震得耳膜發疼。
不爲難凡人……勾月盯着身旁人沉靜無波的側臉,心頭倏地一緊,連忙伸手扯住樊禪的衣袖,下巴一擡,兇聲:“喂,大狗,你敢把我交給那醜八怪試試!”
“你以爲我養了你這麼久都當白養了麼。”樊禪沒有看她,月光下映出側臉的輪廓清冷絕美。那平淡漠然的聲色卻讓勾月心頭一暖,好似有什麼溫柔熨帖,所有的急躁都瞬間被撫平了,竟叫她覺得那麼安心,彷彿置身於再大的危險中都不會害怕了。
死大狗……
勾月咬咬脣,放開扯着的衣袖,眸光膠着在那好看的側臉上,柔中帶着羞澀的甜意,這般忽然小媳婦的模樣連那頭的樹妖都要忍不住露出了鄙夷的表情。而那執着刀,清冷立於月下的女子臉上的神情依舊是淡淡的,手中刀刃一轉,對着那樹妖冷冷道:“想帶走她,我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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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風高露重的夜晚。冥王殿下深夜造訪三重天界的仙君府。於是,大廳內,冥王與仙君掌燈對坐,只見她拿出一本厚厚的書冊。
司徒虞:這是——
閻幽沉聲:命書所示,皆是盜文人。
仙君大驚:*防禦工事如此薄弱?那你此次前來是爲了——
閻幽:(森森地)如今大□□姻緣皆由你管轄,故此,你懂的。
司徒虞:(陰測測地)——嗯,本仙都給他們上好的紅線,然後每人賜一個油頭肥腸的如花……額呵呵呵,小泊,你怎麼看?
蹲在角落悶悶喝果汁的人:軟妹子的話就放過吧,其他的人……咳……那些如花臉上最好還要有巨型媒婆痣……
作者有話要說:惡搞了一下小劇場,心裡舒爽好多啦~~額呵呵呵。~≧▽≦。。
唉,入了v以後果然讀者就少了九成,到處都是盜文的網站,特別是看見自己的文章出現在那種打開就會彈出一些不堪入目的圖片的網頁裡,真是難受極了。。。小泊的那顆脆弱的小心臟霎時碎了一地,還好有你們治癒的留評,讓小泊又默默地把心臟撿起來拼好,然後活過來了(好勵志!!)
感謝你們,繼續留下來支持我的親們,你們是真愛啊。。麼麼噠。~\(≧▽≦)/~
下午再來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