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樹根對老頭有多重要,但是他顯然是被我威脅住了,臉色不住的變幻,然後略微有些蒼白的說:“我們有話好說。”
我不由得感慨,這老頭果然是剛剛從深山裡走出來,不諳世事。如果剛纔他表現的淡定一點,好像並不在乎樹根,那我現在沒準就受制於人了。
既然老頭被我威脅住了,我當然要弄點好處了。我衝老頭微笑着說:“現在是不是可以把我的朋友放了?”
“好的,好的。”老頭忙不迭的答應,轉身向包子鋪一家三口走過去了。
我氣的直跺腳:“這邊,我朋友在鍋裡呢。”
“哦哦哦。”老頭又慌不跌的走過來了。
包子鋪老闆哭喪着臉說:“兄弟,咱們不是朋友啊?”
“朋友也有先來後到,你們幾個等等再說吧。”我無奈的說。
老頭一邊給木妖和林白荼鬆綁,一邊嘟嘟囔囔的說:“在我們那,只有男人是朋友,女人都是老婆。”
我嘿嘿笑着說:“我在樹林裡可是見過你老婆,你這話不怕她聽到?”
“我怕什麼?我的老婆多得很,只不過只有她一個人修煉出來了靈智而已。”老頭振振有詞。
我轉念一想,覺得這話倒也有些道理。畢竟樹木分雌雄,靠風力和昆蟲授粉,可能凡是授過粉的就算是夫妻吧。
木妖和林白荼已經被扶下來了。可喜的是她們兩個的狀態都還算可以。
只是木妖看着老頭,有點疑惑的說:“我覺得你很熟悉。”
老頭也皺了皺眉頭:“我覺得你也很熟悉。”
“能不熟悉嗎?”林白荼在旁邊嘟囔着說:“這老頭被做成了木箱子,然後把你關進去了。”
木妖還要在說話,外面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警笛聲。隨後又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涌進來,我聽到了牛警官的叫嚷聲:“林記包子鋪,沒錯,就是這。給我衝進去,把他們全都抓了,一網打盡。”
我心裡一驚:糟了,牛警官這麼快就來了?
就在我慌張的時候,忽然心裡生出一股巨大的無力感,然後是周身的經脈都在被瘋狂的吞噬,我感覺到肚子裡的樹根正在膨脹,甚至要破開我的肚皮鑽出來。
我馬上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是老頭要趁機害我。
我面色蒼白的看了他一眼,老頭的臉上露出陰狠而瘋狂的表情。
很顯然,他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幹掉我的機會。他甚至已經不指望奪舍了,只想順利的殺死我,把樹根拿回去。
我使勁咬了咬舌間,一口鮮血噴出去,總算恢復了一點點力氣。這點力氣不足以和老頭打架,但是可以推他一把。
我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把老頭推進了爐子裡面。
老頭慘叫了一聲,手忙腳亂的從爐子裡跑了出來,但是已經晚了,他全身已經被大火包圍了。
老頭本來就是樹妖,沾火就着。他燒得嗶嗶剝剝,發出一聲聲慘叫,在院子裡來回跳躍。
警察們震驚的看着這一幕,紛紛的去尋找滅火器。可是在這種城鄉結合部,想要找到滅火器簡直是難於上青天。
還是牛警官作爲領導臨危不亂,指揮者衆人用臉盆和水桶接水,往老頭身上潑。
可是老頭已經被燒得失去了神智,直接越過院牆,向外面奔跑過去了。很快,街上火光沖天,不知道燒到了哪。
牛警官滿頭冒汗,這要是燒上半條街,他的刑偵大隊長也就幹到頭了。
牛警官一邊打電話聯繫消防隊,一邊發動羣衆,各家各戶出來滅火。
不過還好,老頭很快就燒成了灰,而他最終引燃的,也不過是包子鋪老闆外面的鋪子而已。
包子鋪老闆看着自己的家業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當真是欲哭無淚,拉着我的手說:“胡兄弟……”
他的話說到一半,我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憤怒的大喝:“胡異,你敢在警察面前殺人?”
我一聽這話,心裡暗暗叫苦,這次可是證據確鑿,什麼也說不清了。
眼看着警察們正向我跑過來,我對木妖說:“你跟着林白荼回酒店吧。這裡的事都和你沒有關係。我自己跑路就行了。”
木妖微笑着點了點頭:“我本來就是妖,在人間活的很不舒服,你願意的話,我們一塊去狐丘。我猜也沒有警察敢到那裡抓人。”
旁邊的林白荼說:“幹嘛要去狐丘啊,做下一個侯萬年嗎?胡大哥,你跟我回湖城吧。在湖城,沒有人敢動你。”
我苦笑了一聲:“我還是趕快走吧,不然只能去江州的大牢了。”
我看見牛警官正在拔槍,再也不敢耽擱了,連忙翻牆逃出去了。木妖和林白荼跟在我身後,她們動作敏捷,居然把那些警察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快走快走。”我招呼了她們兩聲,就要在大街上奔跑。誰知道一輛警車忽然橫過來,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我正要換個方向,車門打開了,凶宅王的聲音傳來:“胡異,快上車啊。”
我驚訝的看着凶宅王:“你偷警車?”
“什麼叫偷啊,這叫借。修行人偷東西能叫偷嗎?”
我們幾個一邊鬥嘴,一邊急匆匆的上了車。凶宅王踩了一腳油門,那輛車就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向江州市區外面衝去了。
我對凶宅王說:“你小心點,外面全都是迷魂陣,一旦被迷住了,事情可不大好辦。”
“我知道,咱們只在外圍轉圈,把警察甩開了就行。”凶宅王開着警車,果然在外圍轉了一會。然後帶着我們逃進了一條小巷子。
這小巷子很荒涼,只有寥寥幾乎開着門。巷子裡面充滿了死亡的氣息,這裡的空氣聞起來很不舒服。
“這是什麼地方?”我皺着眉頭問。
“嘿嘿,這可是好地方啊。湖城的金利街,你去過吧?”凶宅王問我。
“我知道啊,那裡有很多賣棺材的。”
凶宅王笑眯眯的說:“那就對了,這裡就相當於湖城的金利街。你看看,這一戶一戶的,都是棺材鋪。”
我點了點頭,總算知道剛纔聞到的死亡氣息是從哪來的了。
這些棺材鋪,就算裡面的棺材沒有裝過死人,也有死人的氣息,因爲棺材本就是給死人用的,從他做成的那一刻開始,天地間的死亡氣息就開始朝這裡聚攏了。
不過我還是有點不解的問:“你帶我們來這種地方幹嘛?”
凶宅王笑着說:“你以爲咱們逃走了就算完了?那些警察可不是吃素的。到家有追魂,警察有警犬。那些東西跟着咱們的氣味,一抓一個準。”
“但是咱們逃到了這裡,那些警犬就不敢進來了。”凶宅王伸了伸懶腰:“所以,都別客氣了,自己找個地方睡吧。”
我看着一格格的棺材鋪,心想:“在這裡能睡着纔怪。”
看得出來,原本這條巷子應該有好幾戶做棺材的。而且棺材鋪的老闆也不缺錢,因爲門廊和屋檐都修的很高大。
只是現在大多已經荒廢了,只剩下兩三家還在苟延殘喘。
這也難怪,江城和湖城不同,這裡更加繁華,政府的掌控力度也就更大。換句話說,湖城是天高皇帝遠,而江城就是直接暴露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了。
所以這裡火化推行的很廣泛,棺材生意就越來越不好了。
我們最終選擇了一戶廢棄的棺材鋪,翻牆進去之後,我甚至能看到兩三個半成品的棺材扔在院子裡,被風吹雨打,看起來格外淒涼。
我們走到屋子裡面,用手機照了照。這屋子還算乾淨,不過因爲太長時間沒人住過了,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我和凶宅王自告奮勇,把屋子打掃了一遍。
做這些事的時候,凶宅王就和我聊天,說他本來正四處尋找木妖和林白荼的蹤跡,忽然聽到警車來了,就湊過去看熱鬧,沒想到發現我們幾個接二連三的跳牆跑出來了。
我笑着對凶宅王說,你要是不這麼解釋,我甚至懷疑你隨便找了個地方睡了一覺。
等我們收拾好了之後,大家就點了一盞小小的煤油燈,在屋子裡坐下來了。
我對凶宅王說:“咱們不能總呆在這裡,要想辦法聯繫上狐丘。”
木妖也說:“最好能再去那個樹林一趟,把胡異的五臟六腑拿回來。”
凶宅王驚訝的看着我:“什麼意思?你的五臟六腑呢?”
我這纔想起來,在樹林裡邊的事他還不知道,於是我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凶宅王聽了之後,沉吟了一會說:“那個老婆子把老頭的樹根放在你肚子裡面,是因爲他不知道老頭還活着。咱們如果把老頭帶過去,和她做個交換,我感覺她應該很樂意把五臟六腑還給你。”
我皺了皺眉頭:“可是現在老頭已經死了。”
凶宅王微微一笑:“那怕什麼?咱們就找個人假扮成老頭,讓他遠遠地看一眼就可以了。你們有誰會易容嗎?易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