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阿涅洛難以置信地張着嘴,口水和眼淚沿着面頰滑下,只能發出沙啞的痛苦聲音。
精銳們一刻也沒有停下攻勢,趁阿涅洛被圍攻無力閃避,用冰刺準確地刺入了他的小腿腹部,寒冷的刺骨魔力令阿涅洛感到小腿像被切掉一般,失去了知覺。
他的腦袋被一雙大手按倒在地,其他幾人又開始餓虎撲食般地將冰刺一根根刺入他的手腳,刺破他的肩領和長褲,鮮血立即浸溼了他的深灰外衣,又在瞬間凝結成冰。
幾乎只能感覺到剎那的痛苦隨即便會失去知覺,那冰冷的恐怖觸感幾乎帶起阿涅洛本能的尖叫。
最後,他的身體逐漸失去了感覺,臉上的血色逐漸消退,變得蒼白如紙,只能僵硬地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發生,無法作出任何反抗。
哪怕此時將他的四肢切割而下,恐怕都不會有任何痛感。
行省的魔王軍親衛隊們冷靜地束縛好了阿涅洛,完成了他們的本次任務。
就算換了其他主教的聖子聖女,敢主動在城邦鬧事,並輕而易舉地主動進入了這針對法師施加滿了禁制結界的房間,被一羣協作有素的戰士圍攻獵殺,哪怕已是六階巔峰也沒有任何迴旋餘地。
“你們……你們……”
阿涅諾伏在地上,艱難地看着前方。
眼前的琴斯頓子爵神色似乎都變了樣,他站在那裡,冷冷地看着阿涅洛,彷彿在看一頭待宰的羔羊。
身體麻木、寒冷,驚怒中,虛弱的阿涅洛仍未放棄。
他的嗓音變得沙啞,仍憤恨地厲聲喊道:“我是阿涅洛!是復生教會的寂滅聖子!琴斯頓子爵,你知道伱在做什麼嗎?!!”
他發誓,無論如何,一定要對這個邊境貴族一家給送上極刑!
“寂滅聖子啊?那真厲害啊。你繼續說,我在聽。”
琴斯頓好像絲毫不在意阿涅洛的威脅,點頭,像在敷衍一個氣急敗壞的小朋友。
“琴斯頓子爵!你闖大禍了!你在犯罪!!會被帝國軍事法庭審判!!”
阿涅洛的身體雖受重創,但他的精神並未潰敗。
他繼續嘗試用各種方法威脅琴斯頓子爵,可琴斯頓子爵只是冷笑,完全不把他當回事。
“軍事法庭是吧,你還懂這個呀。”
琴斯頓子爵笑了起來,連帶着一旁制住阿涅洛的行省精銳都露出了譏諷的嘲笑。
一個幽靈黨還敢死鴨子嘴硬,在這裡嚇唬他們。
“你們是瘋了嗎?洛倫來了啊,洛倫來北大陸了!!我必須要聯絡到帝都赫爾羅姆!!”
阿涅洛的話語開始隨着他的咳嗽而哽咽,每一次呼喊都在消耗着他的生命力。
逐漸感到心態崩潰的阿涅洛終於明白了這羣雪原貴族的愚蠢和荒唐了。
來了這裡,他們可能連皇帝都敢殺。
可是琴斯頓子爵的目光毫不動搖,眼中閃爍着憐憫,就連其他精銳的眼神都頗爲相似。
琴斯頓子爵未同阿涅洛所期望的那樣改變態度,他打量着已經束手就擒的阿涅洛,搖頭笑了起來:“真是可笑,一個‘寂滅聖子’竟然在這裡哭訴、乞求,你果然已經瘋了。”
整個辦公室的氣氛因爲琴斯頓子爵的這番話變得更加詭異和沉重,它不再是一間總督的辦公室,而是變成了一個精神病院的隔離病房。
阿涅洛想要平靜自己那幾乎破裂的情緒卻幾乎辦不到。
阿涅洛的呼喊和掙扎成爲了這個病房中唯一的聲音,與琴斯頓子爵的冷笑形成鮮明割裂,這場面如同一場死循環,阿涅洛越是嘗試證明自己,琴斯頓子爵越是視他爲精神病人。
也讓阿涅洛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他始終無法逃脫這種被誤解和嘲笑的命運,他所知道的足以驚動帝國的真相在這些雪原人面前變得毫無意義。
他突然意識到。 琴斯頓子爵的眼神、動作和笑容中,都透露出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異樣。
這個行省——或者更準確地說,這座總督府與外界截然不同,每一個細節,每一句話語,每一次交流,都給他一種異質感,彷彿他跨越了一個平行時空,置身於一個完全不同的噩夢空間。
懸在辦公桌邊,半空中的話筒那頭,那讓阿涅洛心寒的詭異通訊,還在繼續,發出着微弱的滋滋聲,成爲了一個遙遠的迴音。
“子爵,看來一切都很順利。”
話筒那頭再度傳來了話音。
“報告總督,一套六階禁魔釘已按照規格打入罪犯的身體。”
琴斯頓望向了辦公桌說道。
明明辦公桌後空無一人,他卻像在對一個坐在其後的透明人虔誠地彙報着任務進展。
這一刻,阿涅洛終於確信,從他進入總督府開始,就是話筒另一側的人在操控着這羣雪原行省人。
只是他無法理解,大神官洛倫到底用了什麼邪惡的精神控制法術,能夠讓普羅託斯帝國人如此瘋狂而喪失自我地爲他效命!
“把他向左移五米,讓他面對着辦公室的沙發。”
從話筒中,滋滋的聲音和那男子的溫和話語交織在一起。
像一把鈍刀,慢慢划着阿涅洛的心靈和尊嚴。
“是。”
琴斯頓子爵迴應。
幾名精銳立刻將地上的阿涅洛搬到了總督辦公室的沙發正前方。
“阿涅洛,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到我的總督府了,我都來不及第一時間迎接你。”
話筒傳出的清朗聲音在辦公室裡迴盪,每一個詞句都顯得那麼從容不迫、和藹可親。
阿涅洛覺得更加難以承受。
“不過沒關係。”
直到話筒裡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有立體的迷幻感,房間的外側也逐漸開始疊加起了一模一樣的話音。
終於,總督辦公室的門口走進來了兩道身影。
燈照映在兩人身上,宛如一道輝煌的流光。
蘭奇的西裝和大衣隨風微揚,他那雙深邃的眼睛似乎在笑,也在思考,他左手持着通訊魔法,另一隻手抱着黑色小貓,黑色長尾巧妙地盤繞在他的手腕上。
他和西德走進辦公室後,就像是主人回到了自己的宅邸一般,坐在了他們的沙發上,打量着伏在地上的阿涅洛。
“阿涅洛同學,我相信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阿涅洛聽到蘭奇平靜的話音,心跳擂鼓間如墜冰窟。
他顫抖地擡起頭,對上那雙仍舊翩翩風度的眼眸,翠綠得如同春天最清澈的湖泊。
即使此刻這個男人已經換了一副外貌,變成了棕發,但那眼神和嗓音至始至終未曾改變。
正是這個男人,在先前給了他短暫的救贖,又在此刻再度成爲了他無法逃離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