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寒初握緊了方向盤，緩緩擡頭，那張英俊的臉在朦朧的月光下蒼白的不像話。
嘟嘟嚇了一跳，忙用力的拍打着車窗。
“男神叔叔！”
薄寒初忍着胃疼，打開車門，讓她上了車。
嘟嘟把手裡的保溫飯盒放到一邊，先是去探了探他的額頭，溫度正好，沒有發燒。
小眉頭豎得很緊，又小手覆在他的大手上，幫着揉了揉他的胃。
“男神叔叔，”嘟嘟很擔心的說，“你一定要聽話，我沒有嚇唬你，如果你再不好好吃飯的話，胃會很疼很疼的，會把你疼哭噠。”
薄寒初恍惚之間又從嘟嘟的小臉上看到了曾經的小寶。
那時，他也是爲了學習而每晚熬夜，而在小寶的字典裡，和他之間就沒有男女之別四個字，哪怕她已經有了女人的基本特徵。
爲了讓他早點兒睡，小寶就抱緊他的胳膊，把他往牀的方向拽，軟軟的威脅，“我可不是嚇唬你哦，熬夜會變老噠，到時你一照鏡子，會把自己丑哭噠。”
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蹭上她胸前的柔軟，讓他血脈僨張，不知是窘迫，還是擔心自己獸性大發，每當這時，他都會揪着她的衣領把她扔到臥室外，然後到浴室裡一遍一遍的衝着涼水澡。
偏偏，她還像小貓似的在門口不停的撓，“阿初，放我進去嘛……”
也是那一晚，他做了一個春夢，夢中，他把小寶壓在身下狠狠的掠奪，聽她破碎的低饒痛哭，緊接着，他在下身一片涼意中猛地醒來。
睡褲和牀單上的狼藉讓他清醒的認識到，小寶已經在他的心裡、生命裡，影響至深。
嘟嘟見男神叔叔呆呆的看着自己，以爲他疼的睜着眼睛暈了，連忙擔心的晃了晃他的手，軟萌萌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暖，“男神叔叔？”
薄寒初回過神來，記憶裡那個小寶已經再次的珍藏在心底最柔軟的部分，他看着嘟嘟，嗓音很低，透着微微的沙啞，“又是沒經過允許跑出來的？”
嘟嘟赧然，“哦，是啊，”她倒是承認的很痛快，“我偷偷的瞧了好幾次，發現你沒走，就知道你一定沒吃晚飯，所以給你送飯來啦。”
她獻寶似的打開保溫飯盒，飯菜的香味兒瞬間蔓延了整個車子。
薄寒初看着那色澤鮮豔，還在泛着熱氣的飯菜，深邃的眸子裡有黯然的淺光浮過。
“你媽媽她……吃了麼？”
“嗯噠，媽媽和乾媽在臥室裡呆了一下午，我爸爸做好飯的時候，她們倆就一起下樓啦，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我也有乾媽，以後，我就有兩個媽媽疼我啦。”嘟嘟沒有注意到他情緒的低落，喜滋滋的說道。
“不過呢，就算爸爸做的飯真的特別特別好吃，可是媽媽還是吃剩下了，飯鍋裡的飯不多，所以我就把媽媽剩的飯菜熱了一下給你帶來了，男神叔叔，你不要覺得我沒禮貌哦，我只是怕你不夠吃，媽媽沒有動過幾下噠。”嘟嘟很認真的解釋道。
薄寒初一怔，然後慢慢的從嘟嘟的手裡接過保溫飯盒，低頭默默的看着。
嘟嘟見他打算吃飯了，樂的不行，把洗乾淨的小勺子放在他手裡，“男神叔叔，乖乖吃完哦~”
“嗯。”
薄寒初一口一口的仔細吃着，好像在細心的品味，也彷彿是不捨得一下子吃完。
嘟嘟張了張嘴巴，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是敏感的覺得男神叔叔很傷心。
“男神叔叔，你認識我爸爸媽媽嗎？”嘟嘟看着他吃飯，捏着自己的小手指頭問道。
“嗯。”薄寒初淡淡的應了一聲。
“哦，我想也是，不然今天也不會看到你們三個人在一起啊，那，你是我爸爸媽媽的朋友嗎？”
不是，我是愛你媽媽的人。
這樣的話，他只敢在心裡對自己說。
點了點頭，算是迴應了嘟嘟的話。
嘟嘟一聽男神叔叔是爸爸媽媽的朋友，就更有得聊了。
她興奮的說，“我跟你說哦，我爸爸可厲害啦，他會做最好吃的菜，還會烤最美味的甜點，他滑雪也非棒哦，還有……”
“嘟嘟，”薄寒初低聲打斷她的眉飛色舞，“你能不能，跟我說一些你媽媽的事？”
雖然，他把這五年以來小寶的生活都查的一清二楚，但是那畢竟是通過一頁頁沒有溫度的紙張看來的，他更希望能夠有一個和她生活在一起的人親口告訴她的一舉一動，他想讓心底那個沉睡了五年的小寶更加鮮活一些。
嘟嘟愣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可以呀，我媽媽啊，很懶噠，每天晚上都得爸爸抱着她睡覺，比我還粘人，有時呢，又很小孩子，吃飯的時候都得爸爸親自喂她，我總覺得，那應該是我的權利嘛。”
她扁了扁嘴巴，又眉開眼笑，“不過這不能阻止我愛她。”
嘟嘟的話，像是一根針，戳在他的心上。
任誰聽了自己深愛的女人如此的依賴另一個男人，都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但是，他卻很自虐的，想要繼續聽下去，想聽關於小寶的一切，鉅細無遺。
薄寒初深深的看着嘟嘟，“還有呢？”
嘟嘟像是得到鼓勵一樣，說的愈加的開懷，“我跟你說哦，男神叔叔，我媽媽是一個特別厲害的導演，我以前聽別人說過，誰演我媽媽的戲，都會紅噠，比如小威叔叔，但是呢，我媽媽很奇怪，她對別人都很高冷，你知道高冷是什麼樣吧？”
說着，嘟嘟就板起小臉，面無表情的，學舒茗溪學的十乘十。
薄寒初的薄脣劃過一絲淺淡溫柔的弧度。
嘟嘟一見男神叔叔居然笑了，爲了逗他開心，她恨不得在車裡手舞足蹈起來，“好多人都怕我媽媽，但是我知道，我媽媽其實是紙老虎，連打雷都怕噠。”
薄寒初聽得很認真，連嘟嘟的每一個字都聽了進去。
嘟嘟說的關於小寶的事，慢慢的在他的腦海裡形成了一個畫面，像是播放電影一般，高興的她，沉默的她，害怕的她，冷淡的她……
都一一的跳躍在他的眼前。
就彷彿，這五年，他沒有離開過她的身邊，而是默默的注視着她的一切一樣。
嘟嘟說的口渴，拿過薄寒初喝過的半瓶水就喝，潤了潤喉，舒服的長嘆一聲後，繼續把媽媽做過的糗事都告訴男神叔叔。
後來，都快深夜，嘟嘟折騰了一天，有點兒困得睜不開眼了，揉了揉小兔子一樣紅紅的眼睛，還在和薄寒初講着關於媽媽的事，但是可能思路有點兒不大清楚，慢慢的就開始前言不搭後語了。
薄寒初雖然很想繼續聽小寶的故事，但是見嘟嘟累的上眼皮不停的搭下眼皮，也不捨得她這麼辛苦，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嘟嘟強打精神坐直身體，盡力的睜大眼睛，證明自己一點兒都不想睡覺，“男神叔叔，我說到哪兒了？”
“回去睡吧，太晚了。”薄寒初看嘟嘟這樣樣子，心裡涌過一絲難言的感動。
小寶也總是這樣寧可折騰自己疲憊不堪，也不忍心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而嘟嘟，就像是小一號的小寶。
是他的幸運吧。
得到過小寶的深愛，如今，也得到了小寶的女兒這般照顧和關心。
“那你呢？”嘟嘟又揉了揉眼睛，掩住小嘴打出的呵欠。
“我……”薄寒初剛想說他打算再在這裡呆一會兒，但是怕嘟嘟也要陪他，所以改口道，“我也要回去了。”
嘟嘟這才放心的點點頭，在抱着保溫飯盒下車之前，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頭歪着腦袋問，“男神叔叔，我一直忘了問你，你有寶寶嗎？”
一句話，戳中了薄寒初最痛苦的一部分，他手在方向盤上握緊，忍住了不斷涌到心臟處的痛劇痛，低聲說，“有，不過ta已經不在了。”
嘟嘟一呆，很愧疚的匆匆說了句“對不起”，就開門下了車。
而薄寒初目送着嘟嘟的小身影消失在別墅門口，他靠在背後的座椅上，突然不經意的低頭，看到了嘟嘟落下的小勺子。
彎腰撿起來一看，上面刻着一個拼音：xi。
薄寒初眸光一緊。
是溪嗎？舒茗溪？他的小寶？
薄寒初把勺子上的灰塵擦趕緊，又用手帕包好，然後放在了懷中的口袋裡。
他知道，自己的這種行爲有多麼的變態，和令人不齒。
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住。
就像是一個人，分裂了兩個靈魂，其中一個在五年前隨着小寶的死亡而逝去，另一個現在在重新回到他眼前的舒茗溪面前努力的殘喘。
殘踹，也需要支撐的。
他默默的告訴自己，他只是想，能再陪着她久一些，哪怕永遠的只能站在這個位置。
……
嘟嘟躡手躡腳的走進客廳的時候，突然發現沙發旁那盞落地臺燈還在蘊着淺淡的光線，而秦南澈正坐在旁邊看着書。
睡蟲一下子四處飛散。
腫麼辦？被抓到叻！
磨磨蹭蹭的走了過去，嘟嘟幹哈哈的笑道，“爸爸……”
秦南澈擡頭，溫柔的拍了拍自己的腿，“嘟寶，過來。”
嘟嘟見爸爸沒生氣，樂成了偷油吃的小老鼠，蹦到秦南澈的腿上，摟着爸爸的脖子，啾的親了一口，“爸爸怎麼還不睡？”
“嘟嘟，爸爸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認真回答。”秦南澈撫摸着嘟嘟柔軟的發，輕聲說。
嘟嘟很乖的點頭，“好噠。”
“你想讓你的男神叔叔，當你的爸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