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澈皺緊了眉，沐筱溪又低下了頭，笑着落淚，又輕聲的重複了一遍，“我媽媽她、沒有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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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低的把從沐海冰那裡得知的事情原始對秦南澈說了出來。
並不是爲了得到同情或者憐憫，她只是想說，她錯怪了媽媽，媽媽是無辜的，她甚至偉大。
沐海冰是沐家的獨生子，他一旦進監獄，那沐家就毀了，沐奶奶定會接受不了，那損害的就是三條人命，所以，媽媽沒有任何猶豫的替沐海冰頂罪，一是報了沐叔叔的恩情，二是身爲母親那顆對子女拳拳愛護的心。
她的媽媽，那麼那麼好。
秦南澈安靜認真的聽完之後，又把她抱回了懷裡，“好了，筱溪，”他溫柔的輕語道，“你媽媽知道你已經不再誤會她，還這麼的愧疚自責，明白了她的好，比以前更愛她，她會很開心的。”
“真的嗎？”沐筱溪緊緊的抓着秦南澈的衣服，怔怔的問。
秦南澈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後背，“真的，你不相信秦叔叔嗎？”
“不……”沐筱溪閉眼流淚，“我信。”
不信你，還能信誰？
秦南澈看她的眼睛裡始終有濃濃的悲傷在流涌，微微的嘆口氣，笑了笑，攬着她帶她到牀邊，將她一推，沐筱溪就躺在了牀上。
她一愣，緊接着秦南澈就躺在了她的身邊，兩個人之間有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就像他們之前在海邊的時候並肩躺在車裡是一樣的。
秦南澈單手枕在腦後，眼眸淺笑的說道，“我害怕每年的今天。”
沐筱溪還在侷促兩個人此時的情形，突然聽他這麼說，忍不住怔住，啞聲問他，“爲什麼？”
秦南澈揚了揚脣，弧度稍顯落寞，“秦家很複雜，我也不過是我爸爸在外面情人的兒子，按理說進不了秦家的大門，可是，他們明爭暗鬥之後，我爸爸被害死，爲了不留後患，他們也要除掉我，他們就是那些跟我的身體裡流淌着一樣血液的人，我名義上的親人。”
沐筱溪緊張的握住了他的胳膊。
秦南澈對她笑了笑，繼續道，“我十歲那年，是秦家鬥得最兇狠的時候，那時我爸爸剛去世一個月，我媽媽帶着我到處逃，但還是沒能躲得過去，我親眼看着她死在了火海里，就是今天這個日子。”
十歲……沐筱溪感覺到她的心在隱隱作痛，握着秦南澈胳膊的手也抑制不住的用了些力道，像是要把自己的心意通過這樣的接觸傳遞給他。
秦南澈抽出了手臂，在她的怔愣中把她抱在了懷裡，沐筱溪離他的心臟處很近，她聽着他心臟跳動的聲音，感受着他溫暖的體溫。
“也是在那一天，我遇見了我現在的媽媽，她救了我，跟我說，要麼跟她去一個新的地方隱姓埋名重新開始，要麼光明正大的回到秦家去把所有傷害到我的人打倒，讓他們再無把自己踩在腳下任意搓捏的可能，我選了後者。”
“因爲秦家的人沒誰見過我的親生母親，所以現在的媽媽以我媽媽的身份帶我回到了秦家，說死去的人只是照顧我的朋友，還幫我取得了秦家老太太的信任，我倆就這麼相互陪伴着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沐筱溪聽着他溫和的聲音說着這些傷心艱難的往事，不解道，“現在的秦夫人？她沒有自己的孩子嗎？”
“有啊，就是我現在的妻子，但是她不清楚這些內情。”秦南澈笑了一聲。
“什麼？那你……”沐筱溪震驚道。
“嗯，我穩定了秦家之後，媽媽……哦，我是說現在的媽媽，我倆也有時間閒聊了，她是一個特別有趣的女人，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大智若愚，”秦南澈提到舒天心的時候語氣總是很輕鬆，“她跟我說過她有一個女兒，但是被她不小心弄丟了，我一直很好奇這個妹妹是什麼樣子的，後來，我漸漸的有了自己的人脈就去找了。”
“你一定很喜歡她。”沐筱溪篤定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任何心裡的不適，反而很羨慕。
“是啊，我很喜歡她，喜歡她到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擺在她的面前，不讓她受一丁點兒的苦，盡我的全力去治癒她身上所有的傷口，還有就是，把她送到她最愛的男人身邊。”
沐筱溪呆呆的聽着他的話語，心裡一陣劇烈的躍動，“我剛剛說錯了，你不是喜歡她，你是愛她，只有愛才是這麼無私的。”
秦南澈捏了捏她的肩膀，“你覺得這是愛？”
“難道不是嗎？”
“筱溪，在我這裡，愛不是無私的，是自私的。”
沐筱溪沒聽明白。
“好了，故事講完了，你好好躺在牀上，睡覺。”秦南澈坐了起來，把她往抱起來再一扔，讓她的腦袋直接沾了枕頭。
沐筱溪看着他，“那你呢？”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每天的今天我是沒辦法睡覺的，會做噩夢，”他望了望天花板，“這麼說，會不會顯得我很矯情？”
沐筱溪用力的搖頭。
她無法想像親眼目睹着自己的母親死在眼前是一種什麼感覺，但是回想他剛剛說的那麼雲淡風輕，心裡就忍不住的疼。
要有多勇敢，纔會將自己的傷口這麼輕描淡寫的說出來？
他怎麼會矯情呢？
他在用自己的方法爲她治癒着這一晚上內心的波動。
治癒嗎？
沐筱溪一愣。
“我也不困，”她說，“我們喝酒？”
秦南澈揚眉，“你是不是對我圖謀不軌啊？”
沐筱溪木着臉，“你覺得我是一個對老少戀感興趣的人嗎？”
秦南澈，“……”
他磨着牙拿出手機給24小時超市打電話定東西。
沐筱溪看着他幼稚的樣子，輕輕笑了笑。
她真的感覺到心裡那傷口在慢慢的癒合。
那他呢？
他說每年的今天是他的噩夢日，那現在就由她來治癒他吧。
很快，超市的服務員就送來了一大袋子吃的喝的。
地上鋪着柔軟的地毯，也不冷，兩個人就席地而坐，吃吃喝喝，當然，沐筱溪是以比秦南澈多二倍的速度在喝着。
秦南澈有些醉，他笑着問沐筱溪，“你會跟你哥哥在一起嗎？”
他聽她說了沐海冰對她的感情。
沐筱溪喝了一口酒，“不會，如果我喜歡他，不管他做錯什麼我都會喜歡他，但是我不喜歡他，不管他做對什麼，我還是不喜歡他，既然不喜歡，又何必將就，人生本來就這麼短暫。”
“年紀輕輕的，還淨說些大人話。”秦南澈鄙視她。
沐筱溪不服氣的哼了一聲，“那你呢，秦叔叔，你不也說要把自己的妻子送到她最愛的男人身邊嗎？你就當真這麼捨得？”
“她開心就行，何況，我也陪不了她多長時間。”秦南澈淡淡笑道。
沐筱溪擰眉，“什麼意思？”
秦南澈故作老成的嘆氣。
沐筱溪一腳踢了過去。
她原本以爲他是隨口在開玩笑，但是第二天早上，當他們宿醉起來，她就突然驚覺，原來他說的都是實話。
昨晚喝了不少的酒，白的啤的紅的，饒是沐筱溪這樣無底洞的海量，也感覺到頭疼了。
秦南澈只有比她更難受，一張俊臉白的厲害。
沐筱溪洗完澡出來後，感覺好多了，就催促他去洗，“洗臉的時候用冷水，會清醒一些的。”
秦南澈應了一聲，走進了浴室，沒一會兒，就傳來了水流的聲音。
沐筱溪拿起手機，她調到了靜音，上面顯示着好幾個未接電話和一條未讀短信。
電話是單位打的，短信是沐海冰發的。
她先給單位打電話請了假，然後又給沐海冰那條簡短的“對不起”三個字回了信息，讓他在家等着，她打算跟他好好談談。
沐海冰回覆她“好”。
沐筱溪把牀鋪整理了一下，昨晚喝多了，倆人扯下牀上的被子，就在地上睡着了，蓋着一條被子卻純潔的如幼兒園的男生女生一樣。
她無語的想，可能秦叔叔壓根就沒把她當成女生吧。
秦南澈這個澡洗的時間有點兒長，差不多快到一個小時了，還沒有出來。
沐筱溪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秦叔叔？你還好嗎？是不是吐了啊？一會兒我們出去喝杯牛奶就會好一些了。”
秦南澈沒有迴應她。
沐筱溪剛要再說話，裡面卻傳來噼裡啪啦一陣玻璃碎掉的聲音。
她心裡一慌，也顧及不了那麼多了，推開門就跑了進去。
水汽蒸騰的浴室裡，地上狼藉一片，而秦南澈倒在了這些碎碴兒上，昏迷不醒。
沐筱溪嚇壞了，她顧不上秦南澈沒有穿衣服，不知道他傷了哪裡，也不敢動他，只得先跑出去撥了急救中心的電話，又給張煜打了過去。
她跟張煜接觸過，知道他是秦南澈最親近的助理。
忙活完這些，沐筱溪又拿着浴袍進來給他穿上。
張煜幾乎是和急救車一同到達的，他們把秦南澈擡上了擔架，送上了車。
急救車在馬路上呼嘯而去。
醫院裡，沐筱溪雙手緊握在一起，看着急救室上面的紅燈亮的要晃壞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