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存知人心惶惶。
雙方人馬都聚集在聯合作戰部,爲了提防夢魔胎,也爲了提防惡龍。
越來越多的玄術師喪命,夢魔胎和那條惡龍的戰績不分伯仲。
他們在爭江山,就看誰足下的白骨先鋪向峰巔。
此時喚龍者成爲唯一的救命稻草。
這是真正的三國。
呂知行很矛盾:他分不清她是真黑化,還是將計就計。就算她是真黑化,他也答應了要喚醒她。
可他現在毫無辦法。
沈逆舟很快見到了那條惡龍。
她的容貌比從前更盛,說容光煥發都是埋汰,簡直是傾國傾城——她吸食了足夠多的生氣。
她居高臨下地睨他:
“沈逆舟,我餓了。”
你可以選擇,給我吃的,或者讓我吃你。
沈逆舟不肯動:“你會萬劫不復。”
焦女王就開始算賬:
“我這麼壞天道當然會罰,可是讓我變得這麼壞的人……我就代天道罰他們好啦!!”
沈先生深吸一口氣:
“爲什麼不去找白翩?”
焦女王轉了轉眼珠:
“那天你都看到了呀,他居然想自殺謝罪,哪有那麼容易?我偏不讓他如願!我要讓他這個宗主當不下去,被自己的同門圍攻而死!哈哈哈哈!是不是很有趣?”
沈逆舟心中五味雜陳:“你打算利用我先吃玄門?”
焦女王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
“江山白骨築,我又不是凡間帝王,我的江山當然要用特級白骨。”
她笑着點點他的鼻頭:
“我之前說錯了,你們雖然是凡夫俗子,也是有用的凡夫俗子。”
爲我獻祭,你們應該感到榮幸。
沈逆舟嘆息良久:“真的不能回頭嗎?”
她笑得花枝亂顫:
“回頭?當初我求你們回頭,你們也沒聽我的呀!現在知道害怕了?”
沈逆舟把她帶到存知監獄,親眼看見她瞬間吸完了所有人的生氣。
他目露驚駭:“這也是我的下場?”
她拍拍他的肩膀:
“你不是說愛我麼?”
沈先生苦笑難止。
她已經不是紅顏禍水,後果早已超出蕩產傾家。
存知擁立白龍爲王,與玄門正式開撕。
這就意味着,惡龍陛下不會吃存知的玄術師了……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她實在抓不到別人,還是會吃一兩個,好在是少數情況。
玄門無奈之下,只能求助喚龍者。
呂知行不願意當宗主,只願意幫他們防衛。
蘭忘機表示正中下懷——白翩當宗主,喚龍者輔助,簡直完美!!
兩方一攻一守,當然也沒忘記夢魔胎。
焦女王保護着存知的玄術師,呂知行保護着玄門的玄術師,龍鵬交戰數次不曾傷筋動骨,似有一種無言默契。
白翩同志表示嫉妒:他這個宗主形同虛設。
還有——你們打架的時候能不能不要搞那麼唯美?你們是打架不是談戀愛啊!!
終於有一次不唯美了——焦女王一口氣吃了十幾位玄術師,呂知行氣得跟她動真格。
那場面……簡直是血肉橫飛。
當兩方都奄奄一息,夢魔胎終於出來漁翁得利。
他痛毆那條惡龍,大鵬趕來相救,卻被她用龍尾甩開:
“你走開!!”
他最後看她一眼,真的默默走開。
那條龍莫名心痛,竟然放棄抵抗。
焦女王被打到殘血,好不容易逃走,卻不敢逃回存知——他們恐怕會趁機屠龍。
呂知行保存實力,蘭忘機十分讚許。
白翩冷笑:
“你就這麼走了?”
拋下她走了?
呂知行不願多說。
三國要終結,總得一個個來。
焦女王三度落難,還是回到了她的第一張飯票那裡。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袁進並不意外:“陛下,你想吃我嗎?”
焦女王倒在牀上就睡。
他認命地給她蓋好被子。
袁進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讓她把夢境碎片取出來,不能一直這麼……
心疼她。
湯圓寶寶乖乖地待在她的戒圈上,覺得愛妃的眼光一如既往地好——
這貨一看就有忠犬潛質。
哎……所有人都比那個人好,你爲什麼偏偏喜歡那一個呢。
玄門存知再度聯合,並商定計劃:
最好讓那條龍先幹|死夢魔胎,喚龍者再出來替天行道。
如果喚龍者先屠龍,夢魔胎趁喚龍者殘血搞事怎麼辦?
他們的算盤打得叮咚響,真正的喚龍者卻沒什麼興趣。
呂知行突然就明白了她爲什麼要墮入邪道。
因爲她拼死保護的這些人,事實上都不是人。
他覺得非常迷惘。
他爲什麼要幫一羣禽|獸呢?這就是天理正義?
焦女王一點都不迷惘,只是有些無奈——湯圓寶寶帶着的蘇摩草快吃完了,她又不敢出去找玄術師吃。
袁進竟然覺得她可憐。
她殺了那麼多玄術師,他覺得不算什麼,可她吃不到人了……他悲哀地望着她,就覺得她太可憐。
她一直窩在牀上,冷得動彈不得。他坐在牀頭跟她開玩笑:“吃我好不好?”
焦女王說不要:
“你很聽話,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吃。”
袁進看着她笑——原來她也知道誰對她好。
袁進的呼吸帶着厚重的鼻音:
“值得嗎?”
把自己變成這樣,只爲獻祭在他手裡。
她怔怔地流淚: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怎麼就走到了今天……我很害怕……我不敢哭……我爸已經死了……”
我爸已經死了,所以,我爲誰死,我爲何死,都不重要了。
不管是因爲我愛他,還是因爲必須這樣。
我根本就逃不掉。
袁進用絲巾細緻地給她擦眼淚,他知道她用不慣別的——她嫌硌着她的臉。
她哭了一陣就好,嘴脣蠕動了一下,沒有發出聲音。
他笑:“我給你找吃的好不好。”
袁進吸夠了別人的生氣,再一次次渡給她。她每次都會迷惘地看着他,然後微微一笑,覺得她的夢境碎片真的很給力。
他有一次忍不住提起:
“把它取出來好不好?”
不需要它,我一樣對你好。
焦女王一臉傲嬌:“男人的話最不可信。”
他就覺得她的名字起得真妙。
夠嬌,夠傲,明明那麼刁蠻,偏偏讓人憐愛到了骨頭裡。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動了真心。
或許是她最終出現在原料庫的時候,或許是她在法庭上硬撐的時候,或許是她裝傻博取同情的時候……真的很笨拙——笨拙得教人心疼。
她本該張揚明豔如花朵,奈何命運折磨苦難多。
他或許不配做惜花之人,只是不忍看她敗得這麼慘。
她卻堅持:
“沒有用的。我想多活一天,他們也不會讓……你殺了玄術師給我吃,他們會不知道嘛……他們只是等我傷好了,打完夢魔胎之後再收拾我……”
他心疼得彷彿不是自己的:
“看在我對你這麼好的份上,你努力活下來好不好?”
她眨了眨眼睛,一滴淚毫無徵兆地流了下來。
她笑着取走了那塊夢境碎片:
“你對我太好了……好得我時常坐立不安……現在好了……你自由了……你不用再對我好了。”
袁進就不跟她兜圈子了:
“我想一直對你好,我甘願做你的信徒。”
她吸了吸鼻子,悶悶地說不要。
他笑着抱緊了她,彼此無言。
你是個太壞太壞的小姑娘,我以爲只是愛你的身體,其實卻又不是。我害怕你落淚,更害怕你離開,我害怕你放棄自己,我想看見你笑的樣子。
哪怕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裡。
哪怕屬於你我的時光只有一霎。
他明白她手裡的是怎樣一副牌——她自己算來算去,也覺得無望。
夢魔胎必須要除,她必須要黑化,黑化後才能殺它,殺完它再被殺。
死循環。
呂知行不能代她去死——他沒有分到這樣一副牌。他沒有她愛他那樣愛她。
他只能端好替天行道的嘴臉,假裝看不見她魂飛魄散的成全。
小姑娘,我的心要爲你疼死了。
你怎麼能這麼聽話?
焦女王其實不喜歡哭,她每次哭完都會覺得自己沒用,然後湯圓寶寶安慰她,安慰完它偷偷地哭。
愛妃,你不要死啊……
外面下起第一場冬雪,焦嬌在窗臺邊抱着湯圓,袁進說要不要出去看?
她說不要:“我怕冷。”
他給她裹上厚厚的羽絨服,把那隻肥貓塞進她的風帽,握着她的一雙手哈氣,等它們暖得差不多了,再問她:
“還冷嗎?”
焦女王的眼睛亮亮的:
“我想堆雪人。”
他們還是沒有堆雪人——她很快凍得嘴脣發紫,卻還想多看幾眼。
他只能從身後擁住她,笑聲裡藏好了悲涼。
“明年再陪你看雪,好不好?”
她笑如春風夜來,梨花開到了心眼裡。
“明年我一定要親自堆雪人!!”
晚上她不肯一個人睡,還是要他跟從前一樣陪。
他笑着鑽進了她的羽絨被。
他一直在搓她的手,她噗嗤一聲笑出來:
“誒,你不想睡我啦?”
他說想是想,不過——
“你真的好冷。”
焦女王無語:“你現在好像一個情聖哦。”
他笑出聲:“我愛你嘛。”
她不滿意:“一點誠意都沒有。”
他只能把她抱得更緊一點:
“我知道你不愛我,不過沒關係。我能夠照顧你,陪着你,就已經很好了。”
她抿脣一笑:
“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能告訴別人。”
袁進溫柔地說好。
焦嬌吐出一口涼氣,努力讓自己的口氣陰森起來。
“其實我不愛呂知行。我誰都不愛,我愛的那個人已經死了。他死的那一刻,我其實已經死了。”
袁進配合着一哆嗦:
“那你是人是鬼?”
他很快覺得自己裝得不像,臺詞也不對——她不是人也不是鬼,她是龍。
她很快嫌棄他拙劣的演技,他只能說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其實我也不愛你。我照顧你對你好,只是想吃你,我想把你養得肥一點,可是你太冷了,我有點後悔,我嫌你磕牙。”
她默默地回抱他,淚水沾溼了他的衣襟。
她過了很久很久纔開口,可他還是聽清了那句話——
“活着的人裡,你對我最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金曲推薦《Classic River》~~保證能聽哭……我自己都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