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若昀最近有點害怕。
他身邊唯二的玄術師都倒下了,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他終日處在被焦總反殺的焦慮之中。
不過事實是……
焦總根本沒空理他。
焦嬌覺得自己最近變猙獰了,她不是太喜歡這麼魔鬼的自己。
這是所有玄術師都會碰到的問題。
如果一個人越來越神通廣大,他一定會越來越冷血無情。
焦嬌讀取了陶光的夢境碎片,吸收了他的盜夢心得,纔會進階得這麼快——
她已經開始了盜夢的最後一個境界。
盜夢者之間的競技,其實是一場劫掠。
贏家打劫輸家的裝備,從而更上一個層次,類似於傳說中的……
吸功大法。
焦嬌手握崔蟄的夢境碎片,遲遲沒有讀取它。
她開始猶豫,儘管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還是想晚一點踏上去。
盜夢者的一生,盛極而衰,越早盛,越早衰,越早變得……
不像一個人。
焦嬌最終還是讀取了崔蟄的夢境碎片。
她的敵手太多了。
哪怕飲鴆止渴,也要一賭到底。
焦嬌得出一個結論:
崔蟄果然是個野路子,他會離魂入夢,會摘取夢境,會解讀人心,只到了盜夢的初級階段,不過……
他竟然能不通過離魂,就看見肉體和魂魄中的夢境碎片,並通過普通手術的方法,切除那些夢境碎片。
這真的很神奇。
如果碎片只存在於肉體中,焦嬌也可以做到,可他卻能用肉體中的碎片,引出魂魄中的碎片,把它們彙集到肉體上,再一起切除。
這、這、這、這是什麼神操作?
學院派焦女士表示不懂。
她只能試着去學崔蟄引渡夢境碎片的法咒,卻發現死活記不住=_=。
湯圓寶寶及時給她摸頭殺:
“愛妃啊,實驗派最大的特點是,每一種方法都是摸索出來的,很多法咒都是首創的,它們認主,不會被你背出來的。”
焦嬌不信:
“認主要怎麼傳下去呢?”
湯圓罵她笨:
“就像傳家寶一樣啊,血親之間纔可以共用。”
焦女士耷拉着腦袋非常沮喪:
“看來我跟崔蟄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湯圓寶寶用肥爪擦汗。
焦若昀的焦慮終於成真了。
警察蜀黍到焦氏醫院逮捕了他。
貴州當地警方調查了製藥廠工人新籤的合同,果然跟當時焦院長許諾的那份不一樣,雖然工人們都說他們當場就發現了,還是自願簽訂的——
焦若昀從貴州回來之後,就請陶光施法,控制了簽約工人的喉舌。
如果說這只是愚弄了警察蜀黍一下,那麼更重要的是,焦總婚禮上的劫匪終於開口說話了。
他說一切都是焦院長指使,要他槍殺焦女士。
劫匪確實是焦院長找的,但他並不是什麼劫匪,而是焦院長找來整死焦女士的殺手。
可從他在婚禮上說出那番話的時候,焦院長就知道,他不是自己的殺手,是別人放在他身邊的一顆棋子。
焦院長被人利用了,一旦焦女士狗帶,他也跑不了。
焦女士沒狗帶,對方依然要先打掉他。
呂知行傷愈後親自審理此案,覺得全身上下的細胞都活泛起來。
他猜到焦院長被人黃雀在後,但依然很有興趣跟他談一談。
呂隊先跟焦院長握手,讓他放鬆:
“我們不會只相信罪犯的一面之詞。”
焦若昀微笑着點頭:
“我相信警方一定會還我一個公道。”
呂隊說焦院長好手段,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換合同。
焦若昀依然微笑:
“抱歉呂隊,是我妹妹胡鬧。”
呂隊沒忍住嘲諷:
“責任都推給你妹妹,然後再找人殺她。焦院長,你的算盤打得不錯。”
焦院長笑着說我妹妹就是個小孩子,她再怎麼胡鬧,我怎麼會跟小孩子計較呢。
呂知行這下就不跟他兜圈子了。
“一次鬥毆,兩次車禍,一次劫持,焦院長,你把警察當擺設嗎?”
焦若昀安坐如山,笑意幽深。
“我以爲警察說話都講證據。”
這時候他的律師終於到了。
焦院長得到保釋,臨走時被呂隊叫住:
“焦院長慢走,期待與您的再見。”
焦若昀回到房車上,出乎意料地看見了一個人——
一臉陰沉喝紅酒的焦總。
他沒理她,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焦總又抿了一口,垂眸。
“焦若昀。”
焦院長知道她在罵他蠢,不過他無所謂:
“將計就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會。”
焦總冷笑,他這時候還在維護自己的顏面。
她一眼刀過去,陰冷如有實質。
“羣狼環伺,你這頭豬。”
焦院長突兀地笑了一聲,看她時眼裡滿是笑意:
“我當然是豬,好在你不是。”
焦總終於忍不了,一下子砸了酒杯。
“你憑什麼指責我,你憑什麼搶我的東西?!”
焦院長非常平靜:“一步之遙,誰會放棄呢?”
焦總也平靜下來:
“那是我爸辛辛苦苦打的江山,它是你的嗎?你懂珍惜嗎?”
焦院長拿着紅酒杯的手在抖。
“我當然懂。我看到過用活人運毒|品,到了再把東西剖出來,我看到過用死屍運毒|品,可他們像活人一樣過海關,我看到過那些毒|品,就這樣憑空製造出來……”
焦若昀放下那個酒杯,本以爲她會被嚇着,沒想到她只是紅了眼睛,又倒了一杯。
她猛地一飲而盡,紅酒順着嘴角流淌。
“焦志谷這個混蛋!!”
焦若昀本以爲他會很高興。
憑什麼她在陽光下,他卻要在黑暗裡,可現在拉她進來了,爲什麼反而多了一份悲涼。
焦總抹了抹嘴,突然拉住他的手。
她非常慌亂,滿眼彷徨。
“我們把那些東西扔了吧?啊?不行……不行就虧點錢賣掉?他們、他們要多少錢,都給他們,啊?”
焦若昀捋了捋她的發,溫柔無比地搖頭:
“你以爲上了賊船,能輕易下來嗎?”
他語氣輕蔑:
“現在你還想要焦氏醫藥嗎?”
焦總慢慢鬆開他的手,她死咬着嘴脣,過了很久纔開口。
她竟然在求他:
“焦若昀,你能讓我試一試嗎。”
他很想笑她自不量力,最終卻還是拍拍她的頭。
“暫時休戰。”
暫時休戰,將內鬼清理乾淨再說。
焦嬌覺得她的世界觀徹底崩塌了。
焦志谷從小教她爲人處事要有原則,可他自己又做了什麼?!
他做了什麼啊……
作爲一隻玄術師,她時刻提醒自己天道的監視,時刻提醒自己爲了來世的福報,今生不能行惡太多。
那麼她救了一個對她好的惡人,算是行惡嗎?
焦總在家裡喝酒,一杯接一杯,永遠醉不夠。
裴子愈來看她的時候,她正抱着垃圾桶狂吐。
他心疼地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哄:
“嬌嬌,哭出來就好了,別憋着啊……”
她抱着他開始斷斷續續地哭:
“子愈,我是不是變得很兇很醜……我是不是做錯了很多事……我打那些壞蛋的時候,還以爲自己是個好人來着……”
裴子愈的眼睛酸得不行:
“我家嬌嬌當然是好人,可是好人也是人,也會感情用事,你又不是神,何必這麼苛求自己呢?”
她終於大哭着說不是:
“子愈……我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越來越不認識自己了……爲什麼會這樣呢……”
焦董事長,如果有一天,你的寶貝女兒,變得不人不鬼,你會後悔嗎?
如果要保護她,爲什麼不一直護下去呢?
焦總消沉三天之後滿血復活,繼續上班。
焦女士終於承認她有個人渣老爸,他留下了無數隱患,招惹了無數仇家,順帶促成了焦若昀的黑化,所以她決定……
給焦氏醫藥治病,把毒|品這顆毒瘤清出去。
時總親自給她送收購合同,這次她當場收下,鎖進抽屜裡。
“時總,容我考慮一下。”
總要給自己留個退路。
時澗看着她紅紅的眼睛不由好笑:
“你啊,就是好哭,沒人給你擦眼淚怎麼辦。”
焦總笑得很得體:
“自己擦啊,又不是買不起紙巾。”
時總直入主題:“我們複合吧。”
焦總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旁若無人地照鏡子,檢查今天自己的妝容精不精緻。
時澗嘆了口氣:
“我慢慢等,你慢慢想,不着急。”
焦總衝他翻白眼:
“我最討厭你這種狩獵的口氣。”
時總一臉深情:
“這是我這輩子,最甜蜜的狩獵。”
作者有話要說:
哎 這回我的女主不僅被壞蛋虐 居然還被親爹坑……略慘啊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