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三豐首先勸阻道:“盟主!天道盟雖是武林正統組織,卻不同於一般門戶,與武林幫派不但沒有交往。而且還小有芥蒂,盟主去訪問他們,實無此必要。”
傅玉麟微異道:“我們是俠義的結盟,像少林武當等武林宗派,也是俠名昭著,應該時相往還纔是……”
裘三豐輕嘆道:“盟主有所不知,天道盟組成的份子都是自家一家的武林人士,有一部份更是各大門派的逐徒或負氣脫離門戶者,他們加入天道盟,乃爲取得庇護,或互爲聲援,以期能免於各大門戶的欺凌,當然我們的實力不下於任何一家,所以一入本盟,各大門戶都刮目相視,但芥蒂也因而造成了,盟主去訪問他們,絕對得不到禮過的,盟主又何必去自取其辱呢!”
傅玉麟笑笑道:“天道盟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加人的,對入盟的人,素行考查極嚴縱有其他門派的逐徒,也是行止無虧之輩,天道盟並不是包庇他們作惡,各大門派沒有仇視我們的理由呀,這芥蒂又從何而生?”
裘三豐苦笑道:“各大門派中如少林武當等主流,他們自認名門正派,對我們根本就不重視,再者他們的俗家弟子,有不少是從事鏢行生涯者,而本盟的會友,也以保鏢者居多,同行相妖,勢所必然,不免會發生一點小衝突,他們忌於天道盟的實力,雖不至正面與師交兵,但隙怨日深,對我們絕無好感。”
傅玉麟笑笑道:“未入本盟前,我與各大門派的幾個有力人物頗有交往,覺得他們爲人正直,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因此我想先去拜訪一下,如有誤會,大家解釋一下,否則就修好一番,這對天道盟的發展大有好處。”
裘三豐道:“天道盟與武林宗派各行其是……”
傅玉麟道:“以前可以,現在情況不同了,我們既然準備對豪傑盟展開行動,自然要跟一些江湖上的有力門派取得諒解,能得爲後援,自然更妙,退而求其次,至少也要使他們不爲敵所用,不成爲我們的障礙。”
沙金炎微怔道:“盟主是說他們會與豪傑盟串通一氣?”
傅玉麟道:“少林武當自然不至於,有些門派就很難說,正如裘老所言,爲了保鏢業務的竟爭,他們與天道盟的利益已有衝突,而豪傑盟又掌握着綠林黑道的主力,在白雲殘威脅利誘的手段下,很可能替我們增添不少敵人。”
沙金炎道:“盟主高瞻遠矚,顧慮周詳,這一心腹問題倒是必須迅速解決,可是盟主又以什麼方法去說動他們呢,豪傑盟可以許之以利,我們卻不能叫自己人關門,把生意讓給他們呀,方今江湖上唯利是圖……”
傅玉麟笑道:“君子愛財,取之以道,我當然不能叫自己的弟兄閉門歇業,讓他們壟斷財路,但可以勸解他們勿受奸小所惑,以光明的手段,公平地竟爭,何況當今商旅鼎盛,保鏢一行總會有生意。”
沙金炎道:“只怕他們不肯這樣想。”
傅玉麟道:“好話說過後,他們不接受,我只好動之以兵了,只要他們敢跟豪傑盟勾結,就得準備跟天道盟作對,我想他們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吧!”
四大長老不禁都爲之一怔,羅鐵漢道:“盟主是準備跟他們交手,那我們豈不是要同時應付幾方面了。”
傅玉麟笑笑道:“少林武當是靠得住不會跟豪傑盟聯手的,我想先跟這兩家說通了,再向其他門派進言,如果他們與豪傑盟有所勾結,遲早會成我之敵,倒不如先下手,對他們施以懲誡,以伸我天道盟之威。”
畢立人這才道:“凌盟主在職時,也爲這個問題傷透了腦筋,始終想不出一個妥當應付的辦法,傅盟主的作法老朽深表贊同,我們先站住了腳跟,曉之以理,假如他們不講理,縱然有所行動,其錯也不在我了。”
沙金炎道:“好!這幾年我們受各大門派的閒氣也夠了,凌盟主爲了息事寧人,總是讓着他們一點,盟下的弟兄對此也深感不平,找個機會跟他們攤開來也好。”
傅玉麟笑道:“沙老誤會我的意思了,我還是以和平爲主,只要他們不與豪傑盟爲伍,我還是不想得罪他們的。”
沙金炎忙道:“是,屬下也是這個意思,只是沒有說得很透徹,江湖上五大門派,除了少林武當因爲技業精湛。門規森嚴,仍能維持原狀外,其餘幾家都漸近衰微,據屬下的推測,如果沒有豪傑盟暗中撐腰,他們也不敢與本盟作對的,因此盟主所顧慮的事實,早就存在了。”
裘三豐道:“是真的嗎,你怎麼不早說呢?”
沙金炎道:“先前只是有種種跡象,我沒有想到這上面去,今天聽盟主一分析利害,我才常得大有可能。”
裘三豐道:“當然有可能了,盟主!照這個情形看,您的行動要多加小心,多帶幾個幫手去。”
傅玉麟笑道:“到處都有我們天道盟的兄弟,我要找人幫忙的話,隨時都可以找到的。”
沙金炎急了道:“可是這次情形不同。如果豪傑盟與那些門派有了勾結,一定會派遣高手暗中支援,光是我們四個人追隨盟主恐怕是不夠的,我們一定要再召集幾個長老同行,因爲對方不僅是一個門派……”
傅玉麟道:“沙老!你們四位,剛剛分兼了長老的職務,還沒有從事接收,那裡走得開。”
四老都怔住了,畢立人叫道:“盟主要一個人去?”
傅玉麟笑道:“不是一個人,還有秀秀。”
沙金炎道:“副盟主是必然要與盟主同行的,但就是您二位,那不是更單薄了,務請三思。”
傅玉麟:“我已經考慮過了,這次絕不能人多,否則別人以爲我們存心示威,反易引起誤會。就是我們兩個人前去,才顯得有誠意,因爲我去的目的不是樹敵。”
沙金炎還要開口,傅玉麟道:“凌盟主視事時,也會到各大門派去辦過交涉,他帶了人沒有?”
畢立人頓了一頓道:“沒有,凌盟主辦事向來是單人獨往,這是他的習慣,但盟主情形不同。”
傅玉麟道:“是不同,我還帶着一個新婚的妻子,秀秀雖是副盟主,這次出去,卻是以我妻子的身分,所以我們兩個人等於是一個人,別人也不會見怪的。”
沙金炎怔一怔才道:“盟主,現在情況與從前確是不同,豪傑盟的人已經對本盟公開採取了行動……”
傅玉麟不再笑了,沉聲道:“白雲殘籌組豪傑盟時,已經開始對天道盟展開行動了,凌盟主執事多年,單來獨往,都沒發生什麼事,難道我就會出事了嗎?”
相處的時日不多,但四老都瞭解到這個年輕人的脾氣,儘管他平時謙虛,但他拿定主意時,卻十分固執的。
何況傅玉麟的話已經說絕了,再要勸阻下去,就是對盟主的能力懷疑了,因此四人都停住了口。
半晌後,沙金炎道:“盟主準備何時啓程?”
“今天,我已經跟秀秀說好,一切都已準備停當,現在我只是跟四位交代一下,沙老暫留總壇,其餘三位,請予明日出發,各赴任所接掌長老事務。”
沙金炎道:“盟主的吩咐,老朽們自然遵從,只是請盟主將行程預示一下,以便屬下派人密切聯繫。”
傅玉麟道:“當然我每到一地,必然先向本盟的當地負責人聯繫,我的預計行程是先訪少林,繼至武當,然後折人皖境,探詢一下張惠堂與馬騏二位長老的情況,而後再轉訪雲臺,回程時走訪王臺與崑崙兩派,如果一切都順利,預計兩個月就可以回來了。”
四老聽了他的行程後,心中略定,因爲這一路都有天道盟的人,而且畢立人與裘三豐的任所都在行程必經之途上,除了第一程訪少林他們跟不上之外,此後的行程,他們總有一兩個人可以前去追隨候命的。
稍作一番商談後,傅玉麟就出門,莫秀秀早已裝扮停當,在門外等候,四老送到門口,沙金炎才道:“盟主與副盟主的神功無敵,屬下是信得過的,但豪傑盟行對卑劣,無所不用其極,請二位還要千萬小心。”
傅玉麟笑道:“沙老放心好了,現在我們不是洛中雙英,而是天道盟的正副盟主了,我們固然會小心,以免折了天道盟的榮譽,而一般江湖宵小,對我們也要稍存顧忌,他們必須估量看惹不惹得起我們背後雄厚的實力。”
沙金炎道:“江湖宵小怎敢冒犯盟主天威,怕的是豪傑盟的人,會在二位的背後下手暗算。”
傅土麟哈哈一笑道:“就怕他們不來,我們以洛中雙英之名闖蕩江湖時,得罪過不少的人,挾仇暗算的事,過上也不止一回了,並沒有難倒過我們。”
語畢拱拱手,與莫秀秀雙騎絕塵而去,他們這一走,沙金炎立刻忙了起來,他首先打發陸大彪隨後追了上去,通知沿途的人,密切注意二人的行蹤,隨時準備支援,同時也請畢立人、裘三豐與羅鐵漢三個人提前上路赴任,調集人手,一以備作必要的支援,他本人更是忙着放出信鴿,通知各地的負責人,要他們準備應變。
傅玉麟一個突然宣佈,把天道盟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的人都忙得不亦樂乎,他自己卻輕鬆異常,馳出咸陽古城後,就放鬆轡頭,與莫秀秀並肩徐行,淺笑低談,瀏覽沿途景色,完全是新婚燕爾偕遊的閨中情調。
莫秀秀已經改了裝,那只是把她的髮辮梳成一個高髻,錦帕包頭,一派少婦風韻,情致更見撩人。
傅玉麟望着她笑道:“秀秀!你今大怎改裝了?”
莫秀秀有點忸怩地道:“前兩天我沒有改裝,別人都以奇怪的眼光看我,假如我不是副盟主,早就有人問我,這一出來,好奇的人太多,如果有個冒失鬼問上一句,那多不好意思,又叫我如何回答呢?”
傅玉麟笑道:“你就照實回答好了。”
莫秀秀怨嗔地回了他一眼道:“麟,開玩笑該有個分寸,那種話是可以告訴別人的嗎?”
傅玉麟道:“爲什麼不能,我都不在乎,你大可以告訴別人,說我在新婚之夜,爲了你的美所征服不敢親近你,我不怕丟人,反而會感到驕傲,誰能有我這麼美的妻子?”
莫秀秀又回了她一眼,心中是甜蜜的,臉上卻浮起了嬌嗔道:“玉麟你再說我就要生氣了。”
傅玉麟在馬上勾住她的肩頭道:“秀秀!別生氣,我是跟你鬧着玩的,現在我跟你說正經話,你知道我這次爲什麼要出來,而且等不到滿月就要出來?”
莫秀秀道:“你不是對沙金炎他們都說過了嗎?這是一件大事,你身爲盥主,自然不能夠耽於私情。”
傅玉麟道:“雖是一個理由,卻不是我的主要目的,我真正的目的是想弄清一件事,有關於你我的事。”
莫秀秀一愕道:“什麼事?”
傅玉麟沉默片刻才道:“說出來你不要驚,我發現我們的師父,也就是凌寒水留下的遺書上沒有說真話。”
“什麼地方沒說真話,我看不出來呀!”
“是你父母的死訊,我認爲他們沒有死。”
莫秀秀真的震驚了,傅玉麟才把在天道盟中,先後兩次顯身的神秘人物說了一遍,以及最後對筆跡的結果說了出來,莫秀秀愕然道:“你是說那個劫後生是我的父親赫連達,那天晚上的黑衣蒙面女子是我的母親。”
傅玉麟道:“不錯,照他們留下的筆跡,那是絕對相同的,但是,筆力更遒勁,那是功力深進之故……”
奠秀秀道:“這太不可能了。”
傅玉麟道:“我也認爲不可能,想到或許是有人學習他們的字跡,但說句實話,這兩份字跡勁力雖厚,卻不是什麼名家筆法。以書道而言,也不過平平,不至於會有人臨摹的,因此我纔對師父的說法感到懷疑,何況那個女子指點我的劍法,劫後人暗贈大還丹,都有恩惠於我們,別的人不會這麼做,我想他們一定還健在人間。””
“那麼爲什麼不出來跟我們見面呢?”
“這就是我想不透的原因,我想或許在天道盟中,他們不願現身,所以我找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來到外面,看看他們是否肯現身相見,因爲他們一定會跟着我們的。”
“何以見得呢?”
“我們婚後三天,我都十分注意,我感覺到他都會在暗中看我們一下再離開,雖然他們的輕功絕佳;已經到了無聲無息的境界,但總瞞不過有心人……”
“這麼說我的父母都在一起沒有死了?”
“我相信他們沒有死,卻以爲他們並不在一起,因爲他們來時有先後,走時也不一起,總是等一個走後,另一個再來,而且其中一撥,似乎還有另一個人陪伴前來,這個人多半是你的母親,她的足音我聽了幾次已經熟悉了,你父親總是等你母親走了後再來,你母親與另一個人一起來,卻不是你父親,可見他們不在一起。”
莫秀秀沉思片刻才道:“那是我母親又改嫁了。”
傅玉麟苦笑道:“我不知道,那個與她同來的人功力很高與她不相上下,絕不會是她的弟子或從人。”
莫秀秀道:“一定是的,所以我父親才避着他們,等他走後再來,不過我想他們都不會現身與我想見,他們如果想見我,早就該現身了,何必又偷偷地來看上一眼呢?我們的居室是對外隔絕的,誰都不準前來,他們不想見外人,那正是個最好的機會。”
傅玉麟道:“不錯!我也是這個想法,所以我纔要出來,想個辦法將他們誘出來一見,在天道盟中可不行,那個地方他們太熟,輕功又好,等我們追出去他們早就走了。”
莫秀秀道:“用什麼方法呢?”
傅玉麟道:“不曉得,我現在還沒有定策,等我們住店時,找個適當的地點再安排一下。”
這一天他們爲這個問題困擾住,只走了幾十里路,就找了個店房歇下,傅玉麟先作了一番安排,找了間靠邊的屋子,上牀後放下帳子,又掀開牀板,躲到牀下,然後挖開地板,由地下走了出去,躲在暗處。
他選這家店房也是有道理的,因爲這家店倚山而建,半壁懸空,用不架支撐着,傅玉麟就看中了這一點才住下的,結果卻白忙了一夜,精神十分疲倦,他們想到也許那兩個暗中跟蹤的人都沒有來,也就打消念頭了。
第二天他們趕了兩百多里路,由於精神不濟,倒是早早地睡了,而且睡得很死,半夜裡卻被一聲慘叫驚醒了,連忙提劍出來一看,卻見兩個漢子身首分離倒在他們居室的窗下,一個手扣暗器,另一個則執着迷香吹筒。
顯而易見,這兩名漢子想用香暗算他們,被別的人殺死了,傅玉麟與莫秀秀心中有數,這一定是有人暗中在保護着他們,卻不知是那一個而已。
半夜裡出了人命,免不要驚動地方,但那些做公的都是老江湖道,發現投宿的洛中雙英,且又是新任的天道盟主夫婦,那裡還敢多作盤問,而且被殺的人不知姓名,身懷兇器,糊里糊塗拖出掩埋了事。
這使傅玉麟很沮喪,堂堂天道盟主,被人暗算了還不知道,對天道盟的盛譽也有玷染,他對地方上只能硬起頭皮,承認是他殺的,仗着天道盟在江湖上的勢力,雖不必打人命官司,畢竟是件不體面的事,最沮喪的是他未能揭開心中的懸疑,而又白白放過一個機會。
以後幾天他們十分小心,因爲狙擊者被殺,他們確定有人跟着來了,雖然不知道是赫連達或莫九霞,但至少證實了他的猜測,莫秀秀的父母尚健在人間是不會錯的。
莫秀秀心中的感受尤其不同,她一直以爲自己是個孤兒,從小跟着師父,稍長後就跟着這個師兄,再也沒想到自己尚有親人在世,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後,背上了一段家仇,使她身形惶惑,且喜身有所依,嫁得如意郎君,才略慰芳心,前天傅玉麟告訴她這件事時她還是疑信參半的,現在總算是相信了,心中卻不知是什麼滋味。
但她還是在懷疑地問道:“玉麟,我的父母的死訊不但是師父遺書相告,四老中的畢立人還目睹其事,他們怎麼還會活着呢?這實在使人難以瞭解。”
傅玉麟嘆道:“我問過畢立人了,因爲有着曲折內情,你父母的死事不便公告,對外只能說是失蹤,遺體由師父移去掩埋,倒底是否死了很難說,因爲我們所習的武功中有大小歸元之法,只要不傷在要害是很難死亡的,你還記得劫後生送我的大還丹嗎?那是功可生死人肉白骨的靈藥,照師父說你父母都死於劍傷,施救及時就可以不死的。”
“那師父爲什麼說他們都死了呢?難道師父臨死還會瞞住我們嗎?以師父對我母親的感情,應該不會如此的。”
傅玉麟道:“我只是從他們前後留下的筆跡而作此推測,實在的情形我並不知道,只可惜師父死了……”
莫秀秀道:“師父如果知道他們尚在人間,一定不會死的,因此我想師父的遺書沒有騙我們。”
傅玉麟想想道:“也許是吧!他們並不知道師父已死,不現身出來,或許是爲了師父之故,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只有想法子把他們其中之一找到見面一問。”
莫秀秀沉思片刻才道:“玉麟!我覺得你的辦法不會有效的,我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不管是我的父親也好,母親也好,武功都高過我們,如果他們存心躲避,你絕對無法把他們逼得現身,明天換我的辦法試試看。”
“你準備用什麼法子呢?”
莫秀秀道:“他們暗中跟隨保護,而且一再地成全你我可見親情之深摯,我覺得不如懇之以親情。”
傅玉麟苦笑道:“要見着他們才能懇之以情。”
莫秀秀道:“不一定,我有辦法的。”
他們又趕到了一天路,夜晚歇宿時,莫秀秀寫了一張字條壓在桌上,那是她發自心底的孺慕之恩,寫得十分動人:“兒由種種跡象,得知尊親尚在人世,孺望之情,與日俱深,懇祈賜兒一省,以慰孺思,秀兒拜懇。”
壓好紙條,兩個人都沒有作任何其他的安排,放心的睡了,第二天早上,但見紙條依舊在桌上,卻有數點淚跡,分明是被人看過了,可是莫秀秀拿起紙條後,底下居然刻着另一行字跡:“爾母在人世,或有相見之日,但不必強求,爾父已故矣,餘爲爾父知友,故妥爲呵護,勿再存疑思,應以天道盟之事務爲重,光大天道,即爲報親之途,希善自爲之,劫後兩個人都怔住了,莫秀秀十分失望,哭了起來。
傅玉麟安慰她道:“秀秀!別難過了,至少你知道還有一個母親健在人世,已經值得安慰了。”
莫秀秀哽咽道:“可是她始終不跟我見面又有什麼用?”
“只要她在人世,總有見面之日的,我們不必強求了,還是照留字所說的,好好地在事業上求發展吧!”
莫秀秀終於收起悲思,丟開不想了,傅玉麟心中卻仍在懷疑,這劫後生的字跡,分明與赫連達出自一人之手,何以他不肯承認呢?假如他只是赫連達的知交,爲什麼見了莫秀秀的字條會掉眼淚呢?
但是他知道這劫後生只肯在暗中呵護他們,絕不會現身見面的了,爲了怕增加莫秀秀的傷感,他不敢把自己的想法再說出來,只好也裝着丟過不想了。
對這兩個隱身在暗中的人。他們放棄了追索的意圖,就專心趕路,從事天道盟的會務了,因此也不再延誤,每天總趕下四五百里,晚間宿店時,因爲有過一次暗襲的事,他們總是十分小心,上次暗襲的兩個漢子已死,沒有活口留下,不知道他們的身分,想來總是豪傑盟中的人。
六天後,他們到達了登封,才進城門,就有天道盟當地的分會負責人,乾坤手林子輝前來迎接。
林子輝恭身見禮後道:“屬下在四天前就接到沙長老的急報,這兩天每天都在恭候盟主及夫人的大駕。”
傅玉麟一笑道:“沙老辦事很精細,有勞林會主了,沙老還有其他的消息要你轉告的沒有?”
林子輝道:“有的,盟主在路上殺死的兩個人,身分已經查明,都是陝甘兩路的綠林人物,一個叫……”
莫秀秀不耐煩地道:“雞鳴狗盜之流,誰去管他叫什麼名字,林會主,他們是不是豪傑盟的?”
林子輝道:“豪傑盟單是一項秘密,屬下不得而知,但綠林道上的知名人物,多半單上有名。”
傅玉麟笑笑道:“這兩個傢伙恐怕還不是豪傑盟中的人,我在總壇將豪傑盟的資料約略地看了一下,豪傑盟主白雲殘想跟天道盟一決短長,還不至於使出這種手段。”
林子輝道:“沙老指示上也是如此推出,認爲綠林道會盟在即,這兩個傢伙可能是想制住盟主,在盟會上大大露臉一下,結果白送了性命。”
傅玉麟又問道:“還有什麼事?”
林子輝道:“盟主造訪少林之舉,屬下希望能暫緩一兩日,最近兩天,登封來了幾個陌生的江湖人,少林也大舉徵調附近的好手,好像有什麼事情。”
傅玉麟道:“那會有什麼事情,跟我的行動有何關係?”
林於輝道:“屬下不清楚,屬下與少林本院近在咫尺,跟他們的弟子也有交誼,可是這兩天他們對本盟的人似乎顯得生分起來,昨日屬下遇見了少林俗家弟於神刀封九於,本來與屬下私交尚篤,可是屬下昨天跟他打招呼,他竟視如未見,故意偏過頭去,好像有點不大對勁。”
傅玉麟哦了一聲,沉思片刻才道:“今天就打擾林會主一夜了,請林會主代制拜帖一份,明日一早投上少林去。”
林子輝忙恭身道:“盟主賜示,屬下深感榮幸,但拜會之舉,能否稍候一、二日,畢長老已經有通知,於一、二日內,會同羅長老即可趕至,那時候再去……”
傅玉麟道:“等他們幹嗎?我又不是去打架,迅速通告畢、羅二位長老,叫他們不必來了,你準備帖子,一準明日拜山,別的事件都不必管了。”
林子輝只是個分會負責人,對盟主的命令自然不敢違拗,將二人恭迎到自己的住處,整治上房,侍候他們住下了,傅玉麟也很客氣,與天道盟中幾個略有身分的盟友共餐,垂詢了一下他們的生活情形,因爲登封是少林的本院所在地,嵩山少室就在登封境內,這兒的武林人士很多,大部份是少林弟子,天道盟的人都是家傳武學,人數並不多,但全是當地殷實富戶,生活倒過得去。
用過酒飯後,傅玉麟很早就休息了,第二天一早,林子輝親自持了拜帖,引導正副盟主前往少林而去。
帖子投到嵩山下院,那是少林接待武林同道的地方,傅玉麟與莫秀秀緩緩策騎,讓林子輝先上去。
沒有多久,林子輝滿臉尷尬地伴着一箇中年僧人來了,離他們坐騎前五、六丈處,那僧人止步合什道:“貧衲慧能,奉掌教方丈上明下鏡之命,恭迎二位施主。”
傅玉麟一皺眉頭,他知道少林是以明性慧覺證果六輩排行,現任掌門明鏡大師屬明字輩,而這慧能卻是第三代弟子了,自己以一門之尊,對方只過一個三代弟子出來迎接,這倒乎太藐視人了,但他臉上並沒有表示,只微微一笑道:“有勞了,請問大師父在貴門司何職份?”
慧能道:“貧衲爲嵩山下院知客。”
傅玉麟也不在意,催騎緩進道:“請吧!”
慧能轉身前行,林子輝挨近低聲道:“盟主,情形好像不大對,少林如臨大敵,把羅漢陣擺出來了,排在山門兩側,屬下把帖子投進去,他們只派了個三代弟子前來。”
傅玉麟笑道:“人家是名門大派,行事自有禮數。”
林子輝低聲道:“凌盟主以前也來過一次,他們是以明字輩長老出迎的,今日顯有敵意。”
傅玉麟道:“我的年紀太輕,榮任盟主,完全是你們擡愛,在別人眼中,可不是這種想法。”
前面的慧能裝作沒聽見,低頭疾行轉個彎不見了。
林子輝道:“羅漢陣是在敵對的情況時才排出來的,他們一共是一百另八名,分爲三段,每段各擅少林一項絕藝,以先後分降龍刀、伏虎杖與太祖拳,盟主要小心一點。”
傅玉麟笑道:“我知道,大概他們對我這個盟主的身分還有存疑之處,想要考較一下。”
說着也轉過山道,果見兩排僧侶,都在三十至四十之間,分兩列站開,每列前面的十八人空手,中間的十八人持杖,後段的十八人執刀,傅玉麟朝莫秀秀看了一眼,低聲道:“別下馬,我們一直闖過去。”
莫秀秀道:“那不太好吧!我們要顧全禮數。”
傅玉麟冷笑值:“秀秀!我們現在不是洛中雙英了,如果不能在馬上通過這羅漢陣,天道盟也可以解散了。”
莫秀秀只得不響了,跟着他徐徐策馬而進,慧能已立定身子道:“二位請把坐騎交給貧衲。”
傅玉麟道:“不必,寺門前有拴馬樁,我們自己過去,大師父自管請便,我們認得路。”
拴馬的木樁在寺門之側,卻在羅漢陣之後,慧能知道他們要騎馬過去,不再堅持,合什一拜道:“那就請二位亮劍吧!二位在江湖上俠名久着,榮任天道盟主後,敝寺更是仰慕異常,乃不揣冒昧,以求教誨。”
傅玉麟微笑道:“好說!好說!愚夫婦是求教而來,等貴寺的達摩劍陣賜示亮劍也不遲。”
達摩劍陣乃少林的鎮山之學,非到必要時不展出來的,傅玉麟的話意中已經表明這羅漢陣還不值得他亮劍,慧能呆了一呆道:“二位武功卓絕,小衲失禮了。請!”
大袖一揮,做了個姿勢後退過一邊,傅玉麟策馬繼續前進道:“秀秀!這第一陣都是徒手,你不便交接,交給我來應付,第二陣就用你的馬鞭試試看。”
莫秀秀點點頭,將馬少勒,距離較遠,傅玉麟一直過去,那兩列每僧人隔半丈站立一人,傅玉麟一連超過三個人,見他們都沒有動作,不禁微微一怔。
慧能在後道:“施主遠來是客體寺循例禮讓三招,十八手太祖拳,乃從第四式開始請益。”
遭到第四對僧人處,他們四拳齊發,攻了出來,傅玉鱗徐徐驅馬,如同未覺,拳到他身半尺處,就被他身上所發出的勁氣所阻,滑過一邊,那些僧人臉上均有驚色,但隨即收拳,恢復原來的姿勢站好。
一連通過四對,都是如此,只是每超前一對,那些僧人的拳鋒就逼近一寸,可見他們的功力是越來越強。
到達第八對僧人之前,他們的拳鋒已經可以擊到傅玉麟的身上,傅玉麟依然不動,拳頭打在傅玉麟的身上,傅玉麟含笑如故,那兩名僧人卻被反震了回去,而第九對的兩名僧人更苦,他們用的勁力更足,反震之力也大,剋剋兩聲,竟把他們的腕骨震得脫了臼。
慧能在後變色道:“易實就虛,攻其所弱。”
傅玉麟回頭正色道:“大師父,傅某以禮投帖拜山,非爲尋釁而來,如果是互相切磋,傅某自然不便拒絕,假如大師父要認真,傅某就無法奉陪了。”
慧能的臉上微現怒色道:“小僧職在司客,對何等客人,以何等禮數接待,施主一招未發,即輕易通過太祖拳陣,小僧心折無限,敬請繼續賜教。”
傅玉麟也有點生氣,道:“好!見到貴掌教方丈時,傅某倒要道謝一下,少林的待客之禮太令人感動了。”
他催馬疾行,兩邊的僧人發動得也更快,拳風呼呼,全逼上來,傅玉麟只探出一指,左點右戳,未等他們的拳風臨體,指勁已發,擊中在他們的穴道。
馬到第二陣前時,十八人已倒了九雙,林子輝跟在後面過來,眉色飛舞地道:“盟主神功無雙,屬下心儀萬分。”
慧能走上來,扶起一名僧人,想拍開被制住的穴道。
傅玉麟臉色微沉道:“慧師父,隔空制穴手法多有師承,你不懂就不要亂解,否則出了岔子可別怪到傅某頭上。”
慧能一掌拍上去,那僧人反現痛苦之色,全身僵直如故,嚇得他也不敢再試了,莫秀秀道:“玉麟,替他們解了吧!這一來就演成誤會,難以解釋了。”
說着正要伸手解穴,慧能道:“不勞女施主費心,小僧雖然解不了尊夫手法,但敝寺還有人。”
傅玉麟沉聲道:“別理他們,秀秀!下面看你的了,要乾淨俐落一點,別讓人家看不起我們天道盟。”
莫秀秀道:“玉麟,這不是我們的本意呀!”
傅玉麟道:“我知道,少林掌教方丈明鏡大師是有道高僧,天道盟與少林素無怨隙,我以盟主之尊,親自投帖拜晤,並無失禮之處,他們竟如此相待,我相信這一定不是掌教方丈的本意,因此其中必有緣故,你出手重一點,只要不傷他們的性命,儘管把他們全撂下來。”
莫秀秀驅馬到他身邊,啓口欲言,傅玉麟又放低聲音道:“明鏡大師已九十高齡,平時不大管事了,這恐怕是有人受了豪傑盟的蠱惑,纔會有這種情形,你不必顧慮,聽我的沒錯,把事情鬧大了,吵得明鏡大師出面,才解釋得清,否則天道盟又要樹一強敵,徒增麻煩了。”
莫秀秀也覺得情形不太對,天道盟在江湖上很受推重,即使與少林無甚交往,以禮來訪地不應受到這種接待,看來真是有人搗鬼了,因此她也不客氣,雙腿一夾馬腹直衝了過來,手中長鞭抖成了一圈鞭花。
那兩列的僧人也各舉伏虎杖,或前或後,迎頭砸下,但他們卻沒有莫秀秀的鞭快,鞭影飛舞中,但見兩排人像風中的茅草,順着次序倒下去,剎那間已突過了十八手三十六人合組的伏虎杖陣,最絕的是每個人都在頸下着鞭,被鞭梢所擊,顯出一個紅點。
傅玉麟自後面緊緊催馬追上道:“繼續闖,一人管一邊,記住他們用的是大砍刀,勁力必沉,又是短兵器,動作也一定快,你必須以快制快。”
莫秀秀心中有數,也立刻了解傅玉麟的暗示,把飛鳳劍式化爲鞭招,一路舞過去,這次她有心展示神技,鞭梢所指,專擊對方的手腕,但聽見一片嗆啷之聲,每一個人手中的厚背戒刀都被她擊落在地下。
等她闖過了降龍刀陣,傅玉麟也同時過來了,他那邊卻毫無聲息,懷中卻捧了一大堆的刀,原來他是施展了空手奪刀的絕技,把每一個人的刀都奪了過來。
闖過羅漢陣,也恰好到達寺前,傅玉麟下了馬,回頭一笑道:“得罪!得罪,傅某多承厚賜,卻因爲要入內禮佛,攜帶凶器,未免冒讀佛祖,只好留下一點紀念吧!”
他把懷中的十八口戒刀往地下一拋,跌在青石板鋪成的硬地上,居然不發出一點聲音,可是那十八口戒刀卻震成一堆碎鐵,他彎腰拾起一塊小鋼屑,納入兜中,笑道:“禪語云,一粒米中藏大千世界,傅某取一塊碎鐵,權志降龍之盛典,以作他日之思,慧能師父,請你帶個路,讓我們先洗洗手,好入殿參拜佛祖。”
慧能整個地呆了,沒想到威震天下的羅漢陣,竟被對方兩個人在不到一盅茶的時間內,輕而易舉地破了。
而且破得那麼慘,除了最先的六個人沒有出手,還能維持原狀外,其他的百餘同門東倒西歪,狼狽不堪,而且有一半的人被制住了穴道,倒在地下起不來。
傅玉麟見慧能不開口,乃笑笑道:“林會主,慧師父可能有點不舒服,不敢麻煩他了,你帶我們進去吧!”
林子輝也被二人的神功驚得呆住了,聽見傅玉麟的招呼後,才趕了過來,踏入寺門,是一片石板鋪成的空院,直達大雄寶殿,約摸有百十丈見方,卻寂無一人。
他怔了怔,繼續回前走去,快到大雄寶殿時,裡面轉出三個灰衣的中年僧人,中間一僧沉聲道:“來人止步,佛祖寶殿,豈可容閒人私闖。”
聲若洪鐘,震得人耳鼓發麻,林子輝爲他們的威勢所懾,不但停止了步伐,也忘了開口說話了。
傅玉麟跨前一步道:“天道盟主傅玉麟,副盟主莫秀秀專誠來訪,請教三位大師法號。”
中間那僧人道:“貧衲性風,這是敝師弟性水,性月,職掌下院住持,恭候良久,敬請指教。”
說着三人一字排開,嗆然聲中,各自由袈裟中翻出一枝長劍,抱劍待敵,傅玉麟微愕道:“三位這是什麼意思?”
性風冷冷地道:“天道盟勢傾天下,少林還接待得起,二位不是要指教一下敝寺的達摩劍陣嗎?敝師兄弟等人雖是二代弟子,對達摩劍式已稍事涉獵,敬候高明。”
傅玉麟微怒道:“傅某此來乃爲有要事與貴掌教相商,此外別無他意,門外列羅漢陣相迎,已蒙寵遇,又得三位大師如此器重,傅某更感三生有幸了。”
莫秀秀在旁道:“玉麟,你好像在賭氣了,這就失去了我們此來的本意,不要把事情弄糟。”
傅玉麟忍不住道:“我雖然年少技淺,當不起名門大派的重視,但天道盟成立已有數十載,在武林中也不算是個小組織,不着僧面看佛面,我以盟主身分具銜投帖造訪,是代表整個天道盟來的,他們這種態度是什麼意思。”
性風冷笑道:“施主太客氣,比盟主名帖更具威風的通知,敝門也收到了,所以才嚴陣以待,以免施主失望。”
傅玉麟聞言倒是一怔道:“此話怎說?”
性風冷笑道:“沒什麼,貧衲只有一句話,少林乃佛門之地,門戶洞開,十方施主都可以自由來往,唯獨身懷兇器的江湖人,少林可是不准他們撒野的地方。”
傅玉麟怒道:“你說什麼?”
性風兇兇地道:“貧衲的話,施主自己明白。”
傅玉麟究竟要自顧身分,不便跟他在口頭上逞辯,乃沉聲道:“看來事情或許有了誤會,但傅某不必對你們解釋,請將貴掌教方丈的佛駕請出一談。”
性風道:“可以,但施主必須先過了我們這一關。”
傅玉麟也不再多說了,長劍一振出鞘,挺身回前道:“閣下乃少林二代弟子翹楚,才得榮任下院住持之位,如果有人指示你這麼做,就把那個人叫出來,如果這是你自己的意思,你就做得孟浪了,我現在不跟你多說,只問你一句話,我的名帖投到掌教方丈那兒沒有?”
性風冷冷地道:“沒有!掌教方丈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見的。施主的名帖在下院就歸了檔,由本座接下了。”
傅玉麟怒道:“憑你也配?”
性風冷冷地道:“本座執掌下院,主要的職務就在甄別來訪貴客的的身分等級,以施主的身分,本座已接待得起。”
傅玉麟畢竟年紀青了一點,實在接待不住了,搖劍直進,性風沒有動手,旁邊的性水揮劍架開,性月則同時遞出一招,劍指正胸,勢速力猛,傅玉麟微吃一驚,覺得少林的技業倒底不可輕視,這指胸一劍,離身還有尺許,即感勁風迫人,絕非護身真氣所能抗禦的。
因此他微一仰身,將距離稍稍拉長,爭取到這徑寸的先機,使對方的招式遞空,他自己的長劍已撤了回來,勁蓄手腕,往性月的劍上撩去,當然一聲激響,性月再也沒料到傅玉麟的變招如此穩健,內勁又是如此充沛,疏於防備之下,一柄長劍立刻脫手飛出。
性風見狀呆了一呆,隨即笑道:“好身手,難怪閣下將少林當作無人之境,任意來往了,二位師弟請退下。”
性月滿臉羞慚,性水也悻然退後,性風卻沉着臉,一聲不響,默默地遞出一劍,傅玉麟見這一劍來勢平緩,知道佛門之學主靜,越是平淡無奇的招式,越爲威猛,當下不敢怠慢,雙腿迅速前後交叉布好廠最能用力的姿勢後才揮劍迎上,又是一聲激響,火光四射。
傅玉麟只是手腕受震,覺得這和尚勁力不小,幸虧自己應付及時,纔沒有被逼到下風,而性風的身子則晃了一晃,可見他的內力還是略遜一籌。
這一來立刻激起了他的怒意,平板的臉上激起一片紅色,輕叱一聲後,運劍如飛,剎那間攻出了十幾手。
傅玉麟早有準備,對方一把劍勢變快,他也跟着應變,變得比對方更快,劍來封劍,招來拆招,不但將性風的攻勢完全封住,而且還反攻了十幾手。
兩人交手到十八手後,性風的達摩劍式似乎到了一個階段,退後一步,變換姿勢,待作第二階段的攻擊。
傅玉麟拄劍一笑道:“閣下剛纔把話說得太滿了一點,傅某縱然不才,倒底是一門之長,你接待不了的。”
邊說邊往他的胸前一指,性風低頭一看,臉色大變,原來他的胸前袈裟上,已被劍鋒割裂了兩個交叉的劍痕。
以動作時雙方的距離來說,這兩道劍痕也只能割到袈裟爲止,不會傷及身體,但傅玉麟割破他的袈裟,他還毫無知覺,在技藝上,分明已落下乘。
因此他的臉色一變之後,回頭朝殿中道:“弟子無能,有辱師門盛譽,敬請各位師叔賜援。”
話說完之後,殿中又轉出四名老僧,一個個形容枯瘦,只是雙目炯炯有神,他們出來後,也不講話,電閃分爲四個方向,將傅玉麟困在中間,然後其中一人,用手朝傅玉麟指了一指,示意他出手。
傅玉麟聽性風稱他們師叔,知道這必是少林寺中明字輩的元老高僧,可是對方連口都不開,只用手勢叫他動手,也未免太欺負人了,劍眉一掀,正待說話,那老僧卻已明白他的意思,張開嘴,指指自己的嘴,都是沒有舌頭的。
性風道:“這四位師叔都是天生的殘疾,自幼就失去了舌頭,不能說話,他們一直擔任本寺藏經樓護法長老,很少與外人接觸,施主也不問他們的名號了,就請指教吧!”
傅玉麟倒還沒怎麼樣,林子輝卻變色道:“副盟主,您得上去跟盟主聯手才行,少林把四殘都派出來了。”
莫秀秀愕然道:“四殘是怎麼樣的人物?”
林子輝愕然道:“就是這四位,他們是掌教方丈的師弟,專門從事劍術的演練,據說造詣之深,在少林無人能及,平時任藏經樓護法,從不出面,今天不知爲了什麼!”
傅玉麟和豪氣干雲,大聲笑道:“沒什麼!是少林太看得起我們了,秀秀!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上吧!”
莫秀秀才到他身邊,那四名老僧已經發動,四劍齊至,出手雖緩,劍上卻帶着破空的勁力風聲,足見他們修爲之深,傅玉麟是識貨的連忙道:“秀秀!龍翔鳳舞。”
這是他們的一句密語,也是天道技藝中最精湛的一套劍式,因爲莫秀秀是女子,輕靈有餘而腕力不足,所以凌寒水把一套劍祛分開,莫秀秀專攻輕靈的飛鳳劍法,傅玉麟則專攻雄渾的飛龍劍式,龍翔鳳舞是雙人聯手的起式,傅玉麟一聲招呼過後,雙劍翻飛,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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