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墜落之後的幾個小時,蘭斯和薇瑞一直在格尼爾山脈山腳下一望無際的樹林裡面尋找黑龍的屍體。此時天空已經漸暗,再過三四個小時就會披上黑衣。
樹林裡土地是黑色粘糊糊的,踩下去都能凹陷出個明顯的腳印來,而周圍的樹木也是長着密密麻麻的黃葉,掉落滿地,顯得十分陰森。
薇瑞緊緊地拽住蘭斯的手臂一起走,腦袋到處晃悠,四處亂看,好像樹林深處隨時都能蹦出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少女走在如此陰森的林子裡,都難免會心生害怕。
“我們爲什麼要找黑龍的屍體啊,這跟我們回到黑龍城有什麼關係?”薇瑞一邊警覺四處,一邊問道。
蘭斯回答道:“我聽說過,龍族是絕對不會讓自己族人的身體暴屍荒野或落入他人之手,他們都會想方設法把龍的屍體帶回自己的領地,安葬在他們的龍冢裡。所以我們只要找到黑龍屍體,然後等着他們來就是了。”
“那真是太好了。”薇瑞高興地說道。
在薇瑞用藥劑殺死那三頭銀龍的時候,蘭斯驚奇的發現,銀龍死了之後與其他生物不同,靈魂並沒有從中銷離,他仍然能夠感受到銀龍體內的靈魂之火。
而龍類的靈魂都十分之強大,並且其靈魂之火的氣息也十分獨特,很容易分辨出來。他認爲只要沙伽貝魯全力展開靈魂感應,應該能在天黑之前找到黑龍的屍體。
“有情況。”沙伽貝魯說出了個令人欣喜的消息。
“怎麼了,發現黑龍的屍體了!?”蘭斯有些興奮地問道。
沙伽貝魯聲音沉穩,說道:“只對了一半,那是三個十分靠近的龍類靈魂。”
“三個靠近的?”蘭斯喃喃道,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那肯定是那三頭銀龍的屍體。”
“就在前方三千米處。”沙伽貝魯說道。
在思索了半刻之後,蘭斯決定順路去探一下那三頭銀龍,如果有其中一條僥倖沒死,或許可以從他的口中探出他們想要殺他的目的。
夕陽已經快要接近山頭,蘭斯和薇瑞都加快了速度,很快就來到了那三頭銀龍的所在地。可在蘭斯把那三頭銀龍都檢驗過一遍之後,發現他們都已經氣絕死去,身上的鱗甲蒙上了一層黑灰,顯然是被灼燒產生的煙覆蓋上去的。
但龍鱗並沒有損壞,那時只是因爲超高的溫度而燒紅,在冷卻之後連形狀都沒有變,難怪所有工匠都將龍鱗奉爲最好的防具製作材料。
“真是可惜。”沙伽貝魯嘆道,他也有意思想要從銀龍口中探出點話來,想要知道他們到底是爲蘭斯而來還是爲他而來。
既然無果,蘭斯與薇瑞便準備離開,繼續尋找黑龍的屍體。但在離開的時候,蘭斯突然感覺眼中晃過一抹黃光,好似夕陽灑在什麼光潔的物體表面反射出來一般。
這時他轉回頭去,卻發現銀龍的龍鱗上並沒有發光,反射夕陽光芒的另有其物。他緩緩走回被晃眼的那個地方,再次發現了那個光點,並順着光靠近,最終在一隻銀龍嵌在岩石中的爪子下找到了那個反光的物體。
薇瑞看見蘭斯怪異的舉動,問道:“怎麼了?”
蘭斯將腦袋靠近那條縫,並用手在裡面攪了下。眉頭微蹙,心中在尋思這什麼,但過了一會,他又恢復了淡然的表情,對着薇瑞輕輕一笑,說道:“我們走吧,銀落墜落在這裡,想必黑龍屍體也距離我們不遠了。”
“什麼啊,神經兮兮的。”薇瑞嘟着小嘴說道。
蘭斯一個箭步掠到薇瑞面前,雙手直接從她身後一樓,將她抱了起來,笑着說道:“你就不能找點好的讚美詞嗎?”
薇瑞繼續撅着小嘴,臉上洋溢幸福的笑容,俏皮地說道:“我學過的字典裡面沒有一個讚美詞可以用在你的身上。”
“沒有讚美詞,那就只能自己走。”蘭斯一撒手,把薇瑞放到了地上,然後獨自一人向前走。薇瑞賭氣地哼了一聲,從地上蹦起來拍拍屁股上的黑泥,啪啪啪地大步跟上。
在此之後,他們沿着森林山壁走了一段路,終於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感應到了黑龍的靈魂之火,迅速地趕往了墜落地點。
那頭黑龍在被龍息正中之後,墜落在了一個高聳的石林上,並且撞在了堅硬的石林尖峰,全身流淌的血液便是證明。
在蘭斯他們來到黑龍墜落地點的時候,那裡已是一片血泊。石林裡銳利的石柱子順着龍鱗的縫隙,穿透的他的胸膛,爲此原本只是燒死的黑龍還在死後把血流乾了,此時看起來已經像是個快要癟掉的乾柴。
蘭斯在周圍取了些柴火,以黑龍巨大的軀體爲庇護,燃起了篝火,準備在這裡宿營,直至黑龍城派來黑龍回收這具屍體。
等待讓人生悶,可在這陰森森的野林裡,除了看不透的黑暗和詭異的鳥叫聲,再也沒有其他東西。這令好動的大小姐很是無聊,便湊着蘭斯想要求點解悶的法子。
“你應該隨身帶了不少鍊金物品或者書籍吧,我認爲專研你最喜歡的鍊金術是個不錯的法子。”蘭斯建議道。
薇瑞不滿地嘟着嘴,她只想要蘭斯陪她一起解悶,而不是一個人,便反對道:“你就沒有其他更好的解悶方法了嗎!只是坐在這堆篝火前,我相信你也會無聊的吧。”
“啊哈,我覺得看着這堆篝火火苗竄動,還是蠻解悶的,要不你也專心看一下?”蘭斯說道。
“敷衍!明擺的敷衍!哼,我自己找解悶的方法去!”薇瑞撅着嘴巴,一邊像黑龍軀體的另一側走去,一邊說道:“小小護衛竟敢忤逆本大小姐的意思,將來一定要讓你好看!”
蘭斯壞壞地笑着,大聲回話:“要弄清楚,現在你可是我的僕人,哈哈。”
只聽見黑龍軀體背面傳來一聲不滿的“哼!”,便再也不出聲了。
這時沙伽貝魯說道:“這樣敷衍女人,可不像是你的作風。”
蘭斯搖搖頭,說道:“那是我平日閒極無聊時的作風,可不是在這嚴峻形勢時的作風。泥土裡黑龍的血液散發出來的腥味,會讓我清醒地意識到,我現在處於被黑龍和銀龍都盯上了的危險境地,稍有差池就會丟了小命。”
“那你還答應前往黑龍城?”沙伽貝魯問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蘭斯將一根木枝扔進篝火了,燃燒時那噼噼啪啪的聲音他甚是喜歡,接着說道:“黑龍王米薩谷邀我去黑龍城,肯定是想要對你不軌。但也如他所說,我或許可以從他那裡拿到許多好處,比如說金幣,甚至是整個黑龍的支援。而且,現在就連銀龍也參和進來了,興許我還能從銀龍那裡得到點資源,畢竟我也算是個龍裔吧。”
沙伽貝魯淡淡一笑,很是欣賞蘭斯這種膽量,說道:“放心吧,你是不會死的,進入黑龍城之後,只要黑龍對你產生了性命威脅,你只要將身體一部分的控制權分給我就好了,我會讓他們服服帖帖的。”
“真的可以!?他們可是黑龍,處於魔獸的最頂層,擁有和人一般的智慧,他們怎麼會對你服服帖帖的?”蘭斯問道。
“有些事情,現在應該是說明白的時機了。”沙伽貝魯說道,思緒不禁飄回到了數千年前,那個處於混沌時期的景象,仍然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中。他緩緩張嘴,吐出來的音調猶如古老的鐘聲,雄渾而威嚴,他說道:“事實上,如今的這些大大小小的龍類,上至血統純正的黑龍和銀龍,下至最低階的亞龍甚至類亞龍,他們體內都是流着我的血脈。我是他們的祖源,是銀龍和黑龍最先代龍王的父親。”
得知這些,蘭斯顯得有些激動,但卻不是很驚訝。那麼久以來,雖然未曾特意深究沙伽貝魯的身份,但也能從中略窺探出一二。能與泰坦神族和黑龍結仇的人,肯定不是什麼平庸之流,就算是能與精靈王或是暴風矮人之流並列的上古神靈,他也不會覺得驚訝。
但作爲所有龍類的祖源,這個仍是超乎了蘭斯的預料。
“那怎麼史書上會沒有記載?”蘭斯問道。
沙伽貝魯輕輕一笑,笑聲卻如雷,說道:“在那個混沌的時代,將歷時記載下來只是某些具有長遠眼光的人才會做的事,絕大部分人都在爲生存而抗爭着,所以記載混沌時代歷史的史書十分之少。而且在創世泰坦所謂的聖瑜下,幾乎所有記載我的史書全都被銷燬了。”
“創世泰坦!?”蘭斯露出驚訝的表情,沒想到連創世泰坦都跟他有過節。
“在混沌時代我便與他產生矛盾,這也是如今我爲何淪爲無軀體的靈魂的原因。至於其中的細節,有機會再談吧。但現在我要告訴你的是,我是龍族的祖源,任何一頭龍都是不能逆反,不能背叛,否則都會受到裁決。除非是我的兒子,最先代的龍王們,其餘任何一頭龍都不可能承受住我的威壓的。”沙伽貝魯說道。
蘭斯點點頭,心中仍想探知數千年前混沌時代的事情。可就在這時,身後黑龍軀體的另一面卻傳來了薇瑞急促而又高八度的聲音:“蘭斯!蘭斯!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