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的講話足足講了兩個小時,參會者沒人感覺這種講話冗長煩悶,相反,當秦海結束講話的時候,大家還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恨不得讓秦海再說上幾個小時才能過癮。
看到秦海放下自己的講話提綱,夏揚傑眼明手快地推過去一杯茶,說道:“辛苦了,快喝口水潤潤嗓子吧。”
“多謝老夏。”秦海接過水杯,咕咚咕咚地把杯中的水一飲而盡,甚至連杯底的茶葉都一塊嚥進肚子裡了,這才舒服地吁了口氣,笑着對衆人說道:“我是不是講得太多了,大家都聽累了吧。”
“沒有沒有,秦總說得我們都熱血沸騰了。”劉傑半是認真半是恭維地說道。
池健也誇張地說道:“是啊,我剛纔都聽得入迷了,如果秦總說的這些都能夠實現,我老池睡着了都會笑醒啊。”
“老池,你怎麼說話的,秦總說的事情,當然是能夠實現的,還用說什麼如果不如果嗎?”劉傑笑着指責池健道。
“對對,我老池太不會說話了,一會吃飯的時候,我處罰三杯。”池健這才發現自己的話有問題,秦海說了半天,他居然還流露出不相信的意思,這不是不給自家老闆面子嗎?
大家都嘻嘻哈哈地笑起來,尤其是寧默、夏揚傑這些人,他們對秦海很瞭解,知道秦海不可能爲這樣一句話而不高興,看到池健這樣鄭重其事地懺悔,都忍不住覺得好笑。
“秦總剛纔談的發展目的,的確很振奮人心啊。”周東屹坐在輪椅上發話了,“尤其是秦總對於未來20年高分子材料發展趨勢的闡述,可謂是高屋建瓴。讓我這個做技術的人聽了都覺得有茅塞頓開的感覺。
比如說,秦總談到了開發用於製造飛機機身的纖維材料,這個想法是非常大膽,卻又非常有前瞻性的。據我看到的資料,美國波音公司已經開始嘗試使用kevlar聚芳酰胺纖維、碳纖維、環氧樹脂等構成高強度塑料,用於飛機制造。我們國家在這方面還比較落後。需要迎頭趕上。”
聽到周東屹這樣說,夏揚傑也感慨道:“的確,秦總在產業發展方向上的見解,真是讓人欽佩……甚至是讓人覺得嫉妒啊。我這個高分子專業的大學老師,看問題都沒有秦總這樣透徹,尤其是在新材料的開發思路上,秦總屢屢能夠提出一些出人意料的好建議,讓我們這些專門做技術的人都羞愧難當了。”
“那是當然,如果沒有這樣的本事。咱們秦總怎麼能夠當上秦總呢?”寧默伸出手,拍着秦海的肩膀,得意地炫耀着。這一干人中,他與秦海認識最早,關係也最親密,同時也是最崇拜秦海的能耐的人。在他心目中,秦海與他一樣,都是青鋒廠的青年工人。秦海能夠讓夏揚傑、周東屹這樣有學歷的人心悅誠服,就是爲他們這些青工長了面子了。
秦海笑着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今天咱們這個會的目的可不是爲了恭維我,而是要討論一下咱們化工材料集團的發展方向,前面我已經講了很多了,大家現在可以暢所欲言,都說說自己的想法吧。”
“好。那我就先說說吧,也算是拋磚引玉吧。”於克岫率先響應了秦海的話,開始從金南化工廠的角度,談起了自己對於秦海講話的認識。他是一個頗爲務實的人,雖然打心眼裡尊重秦海。但並不會一味地奉承,而是結合自己的想法,對秦海的思路進行了修正和補充。
於克岫開了一個頭之後,其他人也一個接一個地發言了。參會的這些人,或者是各家工廠的老廠長,或者是資深的技術人員,對於化工材料的科研、生產、銷售等等都有一些自己的認識。他們知道秦海是一個開通的老闆,不會因爲自己的意見遭到質疑而心存不悅,相反,誰如果能夠說出一些秦海所沒有想到的真知灼見,還能夠獲得秦海的青睞。畢竟化工材料集團是秦海的產業,他是需要一些能幹的人來做事情的。
熱烈的討論持續了一兩個小時,直到屋子完全黑下來,大家才意識到天色已晚,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了。池健擔當起了東道主的責任,把大家請到雙港廠的小食堂。因爲秦海專門叮囑過不能興師動衆,所以池健也就沒敢安排太過豐盛的晚宴,不過桌子也是盤盤碗碗地擺出了十幾個菜。
在飯桌上,衆人依然興致不減,大家一邊互相敬着酒,一邊繼續暢談着下一步的發展。於克岫、劉傑、池健這些人,原本都是金塘化工系統裡的風雲人物,互相之間早就非常熟悉,現在都歸於秦海旗下,更是有了一種同舟共濟的感覺。說到公司未來的前景,幾個人心潮澎湃,不知不覺就都喝過量了。
“看得出來,老於他們是真的很激動啊。”
看着醉醺醺的於克岫等被雙港廠的辦公室主任安排人一一送回招待所去睡覺,夏揚傑笑着對秦海說道。他喝得不太多,還能夠與秦海、寧默一道在廠區裡散步聊天。
“這說明他們還有激情啊。”秦海道,“一開始我還擔心他們的銳氣都磨平了,只想着追求安逸呢。”
寧默道:“這倒不至於,這段時間我和老於、老劉他們在一起,感覺這些人還是想做點事情的,和我家老頭子有些相似。他們這一代人對於工作還是挺有熱情的,只是前幾年沒遇上好機會而已。”
秦海道:“他們有熱情是好事,不過,咱們也不能完全寄希望於他們的熱情,還得給他們必要的好處。我的意思是,下一步可以把他們的工資提高兩到三倍,同時在廠子裡給他們保留一點股份,這樣就不用擔心他們的熱情會消退了。”
“是啊,要讓馬兒跑,就得讓馬兒吃草啊。”夏揚傑說道,在市場上摸爬滾打了幾年,他現在也很適應這種市場化的手段了。其實即使秦海不提出來,他也會主動向秦海建議的,於克岫、劉傑這些原來的廠領導,其實都是有些本事的人,用高薪、股權等等留住他們的心,對於整個集團的發展是很有必要的。
“對了,老夏,我不在金塘的這段時間,政府方面對於咱們這幾家企業有沒有什麼非份的要求?”秦海想起白天在市政府赴宴時的場景,對夏揚傑問道。
夏揚傑想了想,說道:“還好吧,偶爾有幾個官員過來視察一下工作,吃頓飯啥的,倒還沒有提什麼特殊的要求。據老於、老劉他們說,過去廠子經營不錯的時候,市政府經常找他們化緣,我在這的半年多時間裡,倒還沒有遇到這樣的事情。”
“嗯,我也感覺政府方面對我們挺照顧的。”寧默也說道,“這次我去向市政府申請劃撥工業用地,市政府方面也是挺配合的。”
“大概是因爲這些廠子原來的經營狀況太糟糕了,市政府覺得我們能夠讓企業扭虧就已經不錯了,沒好意思再伸手吧。”夏揚傑猜測道。
秦海道:“我也覺得是這樣。現在咱們這些企業都已經起死回生了,而我們又打算繼續擴大規模,市政府那邊恐怕是回過味來了,所以今天專門安排了一個管教育的副市長來向我哭窮呢。”
“哭窮,什麼意思?”夏揚傑詫異道。
秦海把朱奕臣向他說的情況轉述了一遍,夏揚傑嘆了口氣,說道:“這個朱奕臣說的,倒也沒有添油加醋。我也聽一些家在農村的工人說起過老家村裡的情況,和朱奕臣說的也差不多。聽說有些農村學校裡的年輕老師都跑了,有些地方連課都開不起來了。”
“秦海,你不會是想給金塘捐款吧?”寧默對秦海問道。
“我還真有點這樣的想法。”秦海答道,“我明知他們是設了一個圈套讓我鑽,可他們的確是抓住我的弱點了。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咱們如果有些餘力,也應當給那些農村孩子做點事情了。”
“只怕咱們捐的錢,最終落不到農村孩子頭上,都被上頭給截留了。”夏揚傑冷笑道,“金塘的財政雖窮,可政府官員的車子一點也不寒酸啊。每次看到他們開着好車到處跑,我就生氣。”
“這種事情不是我們能管得了的。”秦海淡淡地說道,“不過,咱們如果真要出錢,恐怕得換一個方式,不能直接把錢交給市政府,否則就真的像老夏說的那樣,落不到孩子們頭上了。我的考慮是,咱們自己成立一個基金,直接對口資助那些存在困難的農村中小學,繞開政府這個環節,你們覺得如何?”
“這樣做,恐怕太不給饒榮根面子了吧。”夏揚傑笑道,他能夠想象得出,如果秦海真的自己搞一個基金來做對口資助,饒榮根、沈傳明這些人的臉色會是非常難看的。
秦海道:“面子是靠自己掙的,他們自己沒做好,就沒有資格跟我們談什麼面子。這件事我考慮好了,可以到各廠找幾個退休工人來當基金的理事,再找個年輕一點的當理事長。我們一年拿出三五百萬來,幫金塘人做點事情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