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迷霧繚繞。
南宮白夜跟着北冥洵來到了衙門的停屍房。
果然,剛剛出現的屍體和前面那一具一樣,渾身脫了水,老了皮膚,白花花的頭髮掉了一地,那臉上甚至還有幾處老人斑。
但是看那牙齒依舊潔白堅硬,象徵的年輕。
如果南宮白夜不是對人體構造熟悉到了一定的地步,她或許也會在第一眼認爲這是個念過半百的老人。
可很明顯,就連他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年輕男子偏愛的款式。
南宮白夜手指敲在下巴上,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的一下撕開了那屍體的衣衫。
凌厲的雙眸放在那光潔的胸膛上,指尖在上面流連了一陣,然後一頓。
血洞……
雖然很小,甚至有時候連肉眼都能以看到。
但是在這具屍體上確實也存在着相同的血洞。
這個血洞到底是怎麼回事?
嘩啦啦……
槐樹成蔭的老宅子裡,一陣陣的陰風吹過,身披紅衣的南宮蕊兒就站在那樹蔭下,手指間淌着熱騰騰的鮮血。
她陰森森的笑了起來,舌尖舔過自己的掌心,然後一隻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雪女就跪在她的腳邊,手上依舊捧着一顆熱騰騰的心臟。
南宮蕊兒曲指,將心臟捏起來:“再吃這最後一顆,呵呵……以後,沒有誰能阻止我!”
“是。”雪女垂着眸子,姿態說不出的恭敬。
南宮蕊兒挑眉:“那些卵孵化的怎麼樣了?”
“一切如常。”雪女擡起頭來,眼裡閃着毒辣:“那些男人果然是最好的養料。”
南宮蕊兒輕笑:“你啊,還是這般不清醒。男人,無非就是用下半身想事情的畜生,拋棄妻子尚且尋常,更別說偶爾起個色心。”
“確實。”雪女冷笑一聲:“他們人類說的好,似水流年也抵不過如花美眷。”
南宮蕊兒聽後又是一笑,輕輕的回味着心臟入口的速滑,陰森了容顏:“如果不是這些沒有道德底線的人類,我又怎麼會這麼快就轉世爲人。女子也是一樣,對權勢的癡迷,讓她們總想追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無論對方婚嫁與否都會自動貼上去。呵,這一切的一切可都是造就我的大功臣,你可要好好感謝他們……”
雪女也跟着笑了起來,臉上透着隱隱的恨意。
其實直至如今,除了陰間,沒有哪一個人真正知道有關雪女的故事。
她確實是個妖怪沒錯。
她喜歡在山間大雪時吸取獵戶的陽氣。
可誰都不曾瞭解。
她曾經死心塌地的喜歡過一個男人,她甚至爲了他拋棄了妖怪的身份,冒着將死的危險留在了那個男人的身邊。
人妖殊途。
那是她第一次沒有吞噬獵戶的陽氣。
因爲他揹着她的樣子無害極了,他沒有像別的男人那樣見到她之後只會做些猥瑣的事。
一路上,他只是聲音笑笑的問她冷不冷。
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像他那樣的男子,笑起來帶着陽光的味道。
他把她揹回家,給她被子,給她熱乎乎的酒喝,還同她講了許許多多的趣事。
她以爲只要這樣,兩個人就能永永遠遠的在一起。
可是,當她滿心期待着和他過日子之後,一切都變了味道。
時間讓他對她失去了當初的新鮮。
隨着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他迎娶了第一個小妾。
那個女人自然是沒有她漂亮,卻比她會哄人。
她想,或許是她脾氣太強硬了,畢竟她是妖,常年不吸食,便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總是衝他發火。
任誰都會厭煩。
但是她錯了。
自從他娶了美嬌人回來,他一次都沒有去過她那個院子。
冬梅已經開了又謝,謝了又開。
他的心裡卻早已沒了她,更沒有了當初那些轟轟烈烈的誓言……
她冷笑,化成一場大雪,想要洗淨這滿世的骯髒,不惜一切代價硬生生的埋了那座城。
如果不是偉大的王,她或許早就死在那一場浩劫上。
畢竟,她當初化爲人類,就早已知道自己活不長久。
一個雪女離開了漫天如白的雪山,又怎麼會的久。
只爲了一場愛情。
太傻,真的是太傻。
雪女輕笑,現在的她什麼都不盼望,只盼望着她們偉大的王能夠甦醒。
這也是爲什麼她會幫助孽龍的原因。
否則以她的性子,她纔不願意來這紛紛擾擾的人世,見這京城醜陋的百態……
啪嚓!
衙門裡鐵鎖被的打開。
衙役卻支支吾吾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白夜小姐,這案子上頭吩咐過已經交給曲小姐了,你這樣做,小,小的不好交差。”
南宮白夜朝着他一笑,舉了舉自己手中的鋼絲:“是我撬開的,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可,可小的是這裡的看守啊!”衙役看着軟綿綿躺在自己腳邊的同僚,說實話,他寧願也被打暈!!!!
南宮白夜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嘴角微揚:“乖,別胡思亂想了,你還得替我和三殿下帶路呢。”
你們這是逼良爲娼!!!!非要拉着他這個小衙役一起抗旨!那可是殺頭的罪過啊!單單是白夜小姐一個人也就算了,關鍵是三殿下,您老人家跟着湊什麼熱鬧啊。
你明明是個遵紀守法的好皇子啊,你還經常教育我們說爲官之人不能知法犯法。
那你現在在幹嗎!!!!
帶頭造反!
衙役圓溜溜的眼睛瞪的很大,想轉過頭去偷偷瞪北冥洵一眼,卻被那溫雅又具有威懾力的笑一下子打了回來……
沒辦法,他只能灰溜溜的帶着這兩位來到了關押蘇夫人的房間。
那房間顯然是比其他牢房的待遇要好的許多,最起碼看上去暖和乾淨。
南宮白夜低頭,又在那搗騰鐵鎖。
衙役看的一陣心酸,他覺得這地牢的門真的沒有必要在鎖了……形同虛設啊形同虛設!
“我們進去,你在外面守着。”南宮白夜三下兩下就把那鎖解決了,回頭朝着衙役說。
衙役撥浪鼓一樣的搖頭,兩眼淚汪汪:“白夜小姐,您還是朝着小子的後腦勺來一下吧,我上有老下有下,實在承擔不起這等罪名。”
“好吧。”南宮白夜惋惜的少了一個幫手,她還挺喜歡這個小衙役的。
衙役:……我寧願不被你喜歡!!!
嘭!
南宮白夜也不囉嗦,一個手刀過去,就將人敲暈在了地上。
從始至終北冥洵只是在旁邊站着,溫潤的薄脣微微的揚出了一抹笑,那淺淺的笑意裡帶着從未有過的……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