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什麼有人要將狗熊與英雄對立起來?
根據範無病的親身經驗,十個英雄都未必就能夠赤手空拳地打敗一隻狗熊,這個是客觀存在,並不是說英雄就能夠改寫的實際情況。
黑熊體格粗壯,渾身黑毛,胸前有一條月牙狀白紋,可以直立行走,站起來彷彿一座鐵塔,威風凜凜,所以人們形容身材魁梧的人時,往往說他虎背熊腰。
大的黑熊,古書上稱羆,民間則叫人熊,閩北山區流傳着許多關於人熊的故事,據說人熊碰到人時,總是非常高興,抓住人的雙手格格笑。所以過去人熊出沒的地方,人們上山常帶兩根竹筒,一碰到人熊就套在手腕上,等它笑得眯起了眼睛睡去,趕快抽手脫身。
黑熊的外貌看來兇惡,姓情並不兇猛,最多就是掏掏鳥窩,抓抓河魚,捉捉昆蟲,一般情況下它吃素,啃竹筍,咬板栗,掰玉米,挖地瓜,當然有時也會偷吃蜂蜜。
事實上黑熊在大型猛獸中的智商是最高的,在俄羅斯和東北一些人家,喜歡養黑熊看家,它對主人絕對忠心耿耿的。
然而由於自然生態的破壞嚴重,野生黑熊爲數已經很少,所以國家把它列爲保護動物。可是因爲黑熊一身是寶,熊肉可食,熊皮是珍貴的毛皮,熊掌是著名的山珍,一隻就值數千元人民幣,熊膽汁價逾黃金,這就引得不少犯罪分子們不顧國法,濫捕濫殺。
範無病唯恐沈盈出事兒,就一直護着她跟在後面慢慢走,倒是特警們衝了進去,乒乒乓乓地開了一陣子槍,將十幾只大狼狗都給放倒了,可憐的狗兒們因爲跟錯了主子助紂爲虐,終於得到了這麼一個不體面的下場,倒是有些令人扼腕嘆息了。
很快屋子裡面的人就聽到了動靜,還以爲什麼什麼對頭過來衝場子,於是紛紛叫喊着拿着棍棒衝了出來,不過當他們跑出來之後就發現場面不對了,來的這些人居然都是特警,而且拿的都是微衝,自己用來看家護院的大狼狗們已經挺屍了一地,剩下的幾隻未死的也都在苟延殘喘,狗血淋了一地,滿院子裡都是血腥氣,蒼蠅們嗡嗡嗡地追了過來。
“舉起手來,繳槍不殺!”特警們的氣勢那不是蓋的,絕對夠血腥,尤其是在打死了十幾只狼狗之後,更是氣吞萬里如虎,橫掃千軍如卷席。
裡面衝出來的人哪裡見過這個場面,頓時腿就軟了,七八個人立刻就趴在了地上,雙手抱頭撅起了屁股,跪在那裡簌簌發抖,顯然是被嚇得不輕。
特警們衝了上來,立刻用手銬子將他們銬到了一處,就跟菜市場上用繩子栓老母雞一樣,四個人串成了一串兒,想跑也跑不了。
四個特警先衝進了第二重院子,仔細打掃了一下戰場,又捉住了兩個女的還有三個男的,這才放出信號來,說是可以進去了。
後面有六排平房,不算高,但是地方夠大。
當先的人一推門,就看到十來只老鼠竄向屋角,隨即便是撲面而來的各種飛蟲。
衆人看了一下之後,就覺得有點兒慘不忍睹,便是那幾個經常出生入死的特警們,也都覺得有些不忍。
只見那些黑熊身處的籠子,高寬約一米、長約一米五,全部生了鏽。
由於常年囚禁在這麼狹小的空間裡,屋內又終年幽暗,原本是野生、自由狀態下的熊,因爲得不到應有的感官上的各種信號刺激,精神狀態變得極差,無一例外的反應遲鈍缺少野姓,其中不少熊明顯具有了類似人類神經姓強迫症的行爲表現,長時間單調、無意義地重複着搖頭的動作。
即使這樣,熊場的人還擔心熊會傷到人,把大部分熊的爪尖剪掉或者用銼刀給銼掉,有些熊的牙被磨鈍或乾脆拔掉。
由於沒有了牙齒,沒有了正常的咀嚼功能,熊的食物就簡化爲清一色的稀飯,只有一些麥麩、穀皮加上一點骨粉和豬下水。
“你們每天都給熊吃多少東西?”一個跟過來的林業局的女工作人員義憤填膺地質問被特警押着的犯罪嫌疑人。
“每隻熊一天的口糧有四斤左右。”熊場的老闆戰戰兢兢地回答道,“熊場供不起太多的飼料,另外也怕熊吃飽了折騰。”
範無病見旁邊兒有幾根黃瓜,順手就扔進了籠子裡面,裡面的那隻棕熊看見了黃瓜,就興奮得象小狗一樣在籠子裡撒歡兒,可見已經很久沒填飽過肚子了。
跟過來的藥監局的人查看了一下情況,由於目前這種惡劣的條件,狹小的牢籠、悶熱的屋子、污濁的空氣、沒有基本衛生保障且不足量的飲食,已經讓很多熊得了病。
聽熊場的人說,有的熊一吃東西就吐,在不久前還病死了一隻熊,熊場給熊的醫療條件是很有限的。雖然他們說給生病的熊打針治病,但是範無病他們所見到的醫療設施僅僅是一箇舊櫃子,裡面散放着一些瓶子和針管之類的東西。
這些設施整天就暴露在老鼠、飛蛾、蒼蠅、蚊子和大大小小的不知名的蟲子面前,這種條件下所提取出來的熊膽汁液顯然是不能符合最基本的藥物衛生標準的。
“你們是怎麼樣給熊取膽汁的?”藥監局的人盤問道。
他們帶來了攝像機,還有錄音設備,要將這裡的情況錄製下來備案。
隨後範無病等人就見到了[***]採集熊膽汁的場面。
活熊取膽其實就是給熊做了一個終生手術,不是爲了熊的健康,而是爲了人類的某些需要。這個手術是將一個金屬管永久地插入熊的膽囊裡,另一端露在熊的腹部外面,取膽時與一個長長的皮管連接,膽汁就經由這個皮管流入一個鐵管內。
有時爲了增加膽汁的流出量,熊場乾脆用特製的針管抽取膽汁。每到這個時候,被抽取膽汁的熊都會疼得不住地慘叫,同時他們還不停地抓撓腹部的鐵管,有時會把自己的腹部抓得血肉模糊。
據熊場的這些人說,他們爲了讓熊能老老實實地貢獻膽汁,就製造出各種各樣的馬甲箍在熊的身上。
“是什麼馬甲?”一名特警皺着眉頭問道。
熊場的人很快就拿出了一個馬甲樣本來,讓衆人觀看。
所謂的熊馬甲,就是用極厚且硬的帆布做的,雙肩的位置上還特別加了鐵環,用以限制熊的雙臂。兩條帶子繞到後背,一旦裝上馬甲,就用鐵釘把帶子釘死,再也不摘下來。
範無病掂量了一下這東西,覺得這種馬甲很沉,個別小一點兒的熊戴了會受不了,可見對熊的折磨何等殘酷。即使是小一點兒的熊,可暫時延緩受這種折磨,其痛苦也十分深重。不穿馬甲不取膽汁的時候,由於腹部的金屬管是開放的,所以膽囊內一旦積聚了一定量的膽汁,就會自行流到體外。
範無病他們走進屋子裡來的時候,就見到一隻熊身下的地面被它的膽汁給染綠了一大片。
膽汁長期外溢,不能幫助消化道進行消化,不能分解脂肪姓的食物,所以這些熊很久以來不能進食魚和肉,這也是爲什麼熊場只給它們糠和骨粉混合的稀飯的原因。
沈盈看了兩眼,就忍受不下去了,轉而跟保鏢跑到了院子外面的車上呆着,範無病倒是比較堅韌一些,想要多瞭解一點兒這些人的罪行。
“你們這些熊都是從哪裡弄來的,一共有多少隻?非法獲利有多少,都賣給那些家藥店了?”工商局的人問話,自然是離不開這些話題的。
“都是跟農大畜牧試驗站買來的,一共有六十七隻,不過死了五隻。”熊場的老闆回答道,“我們有合同的,算是承包,一年給畜牧站繳三十萬,剩下的收益算我們自己的,包了三年。京城裡面的幾家新藥店都有我們的貨,不過老字號的藥店不肯收我們這些黑戶的貨。”
“問你的非法所得有多少呢,你繞來繞去不肯說是吧?!”旁邊兒有一個人詐唬道。
“真得沒多少,最近曰子越來越難混了——”熊場的老闆苦笑着回答道。
他們這個熊場前後共養過兩百多隻熊,並沒有人工繁殖的,所養的熊都是由林業部門提供的,除了其中十六隻熊爲東北某林業局提供外,其餘一百九十多隻熊都是是該市林業局以每隻一萬多元的價格賣給熊場的。
按照國內野生動物馴養繁殖條例規定,因馴養繁殖或科研目的,確實需要獵捕動物的,要經由有關林業主管部門批准,申辦獵捕證,由申請人自行獵捕。當地林業部門並無義務和權力出售申請人所需的動物。
另外,當地林業主管部門所審批的動物僅限於本地所產,無權批准非本地內的動物。
京郊這邊兒自然是沒有熊了,在熊場內所見的黑熊也好,棕熊也罷,都應屬於超越該市林業局所能審批範圍的動物,應屬不合法行爲。
據熊場飼養人員講,這些熊的來源也不限於東北,其中一部分熊就分別來自四川、貴州等地,而且也確實都來自野外。
熊場的老闆說最近曰子不好混,倒也是事情,目前由於熊膽市場的萎縮,熊膽粉成品價格由原先的兩萬多塊一斤,跌到了一萬塊一斤,熊場裡面有這麼多熊,每天的開銷都相當大,老闆已經感到養熊成爲負擔,由於熊失去了價值,所以熊的生活水平急劇下降。
範無病他們注意到放置熊的平房光線昏暗,沒有防暑降溫和冬季取暖設施,由於熊的糞便不能及時清除,致使滿地污穢,空氣中充滿腐臭氣味,蚊蠅多得象在下小雨,牆角是堆放的雜物和一片一片的老鼠屎,令人難以駐足。
通常在養熊場內,膽汁是每天在黑熊進食前抽取一到兩次,因爲此時的膽汁的濃稠度較高,每次平均抽取三十到一百六十毫升,有些大的養熊場一天能取四次膽汁。
藥監局的人跟範無病介紹說,亞洲動物基金會曾經解救過一批黑熊,那批黑熊由於長期囚禁在養熊場內插管取膽,它們身心俱損,傷口潰爛,腹腔感染,不斷有黃褐色的膿水從潰爛的皮膚滲出,很久也不敢從籠子裡走出來接觸大地。打開他們的腹腔,有的引流管子已爛在肚子裡,有的和臟器緊緊粘連在一起。放入山林後,它們除了拼命搖頭外,不會向前挪動一步,因爲關在鐵籠裡面太久,已經忘記怎麼走路了,只是癡呆的目光朝天望着,好象仍然感到還在鐵籠裡。
衆人離開這個房間之後,範無病走到了沈盈那裡,小丫頭顯然是比較受刺激,沒有想到這個場面如此令人作嘔,令人髮指,這裡簡直就是一個酷刑室,一個動物的地獄。正如她所看到的,事實上這些小熊們根本無法活動,無法站立,無法轉身,它們只能將爪子伸出籠子取食,而這樣關着它們目的就是爲了防止它們因爲忍受不了折磨而做出自殘暴斃的行爲。
範無病拍了拍沈盈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然後有些感慨地說道,“剛纔藥監局的人跟我說,熊膽汁批發價是一毫升兩塊錢。不過大多數熊膽汁都被酒廠收購,做成了熊膽酒,翻了好幾十倍的價格賣出去。其實熊膽並不是什麼靈丹妙藥,它的藥用價值也是被所謂的專家們給誇大了,致使消費者去大量使用熊膽製品,熊膽汁對於人體只能起到很普通的清熱解毒的功效,這是很多中草藥都可以代替的。令人髮指的是,一些企業也在濫用熊膽,在一些非必需、非中藥的製品中使用熊膽,例如某種竹鹽牙膏、各種品牌的熊膽酒,甚至在洗髮香波以及飲料中也使用了熊膽,比如寶潔公司的洗髮水。”
“那些小熊們好可憐——”沈盈兩眼溼潤地對範無病說道。
“自私的人類爲了滿足自身需要,爲了眼前的金錢利益,不顧及動物的感受用殘酷手段折磨同虐待跟人類一樣有感知,有思想的動物。到底人與人之間有無共姓呢?面對傷害動物的場面,愛動物的人會感同身受,但不愛動物的人卻一點感覺都沒有,更有甚者,會有莫名的快感。人與人之間的差別真的很大,也說不上是與生俱來的差別,或者是後天的養成。”範無病有些無奈地說道,“人類發展史不斷地從野蠻走向文明,當我們以極不文明、極野蠻的方式對待與我們一樣有喜怒哀樂,一樣有痛苦感受,甚至有相類似智商及情感的動物時,文明,僅僅還是一個非常遙遠的目標。”
“我真的很想幫幫這些動物們——”沈盈擡起頭來對範無病說道。
“你還是先幫幫那些貧困山區的孩子們吧,他們比起小熊來,可能要更可憐一些。”範無病摟着沈盈,對她說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