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落了座,衆人也都重新歸位,畢竟今日的大事還沒完成。
楚漵趁機跟媳婦嘀咕了幾句,石初櫻驚訝地擡眼看向他,楚漵擺出一臉‘看我的’神情,石初櫻點點頭,這樣也好。
楚漵斜了二肥一眼,哼了哼,你最好配合點,不然,你也不用向櫻櫻告狀你就完了。
二肥用屁股想都知道這個壞人一定是在打什麼壞主意了,只是孃親都同意了,它也就勉強配合吧,不過這不等於它就樂意。當下一扭身,把個肥屁股朝向楚漵,表達不屑。
楚漵纔不介意呢,他上前一把抱起二肥,又牽起媳婦,走上去兩步,對老太爺說道:“祖父,二肥是我家櫻櫻當兒子養大的,它可是白虎,不是一般老太太身邊的貓啊狗啊的。讓它給您也見個禮兒吧。”說着,拍一拍二肥的虎頭,二肥“嗚嗷”一聲,輕點!
衆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這瑞獸果然不一樣,竟然這般靈通。
石初櫻暗暗翻了個白眼,自作聰明的蠢才!
楚漵馬上握起二肥的一隻腳抓晃了晃說道:“它在給祖父問好。”說的跟真的似的。
衆人暈倒,這是怎個意思?這是明晃晃要東西啊!原來特地指出來是當兒子養的,爲的就是這個!這皮得多厚!
楚漵心話,你們把小肥崽當個吉祥物來,看也看了,豈能白看?怎麼也得出點血吧,不做出個成例來,以後再收賞啊,禮的豈不麻煩?
這屋子裡要說除了楚漵身邊的一人一獸外,還有誰最瞭解楚漵的,那自然是老太爺和楚洌了。此時兩人幾乎就是秒懂,尤其是楚洌。
他立刻叫來候在門外的僕人,吩咐道:“去澄心院找侍劍,讓他把我書房裡那串紅珊瑚的珠子拿來,那個顏色配瑞獸白虎倒也合適。”還特特說了“瑞獸”來。
他的話音一落,換來一地的磨牙聲:二房這哥倆就沒一個好餅,蔫壞蔫壞的都是。他這一出手,別人不拿也不行了,而且,他一個‘虎大伯’輩分的人,上來就是紅珊瑚,那他們這些祖父輩分的不是被逼着拿更好的出來?
老太爺也差點一個倒仰,他是想沾點瑞獸白虎的光來着,可也沒打算上升到論輩分的程度啊,這下可好,他成了白虎的曾祖父了,榮光是榮光了,只怕麻煩也跟着來了。這可真是。。。
他也不想想,這麼些年他們家一向是有光沾光了,有麻煩就躲,從來不抗事兒才被人鄙視至此的。可有些光就不那麼好沾了,有些麻煩也更不是想躲就能躲的。。。
老太爺現在隱隱有些不妙的感覺,只怕以往那般優遊自在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可再怎麼着,到了這個份兒上也不能不接這個茬兒了。
他招呼來自己的管家,“你去把書房裡收着的那個太皇賞下來的一塊白玉拿來,那個到正好給瑞獸雕個小件兒玩玩兒。”
體面人說話卻都喜歡用輕鬆的口吻,什麼玩玩兒,賞一賞,樂一樂之類的,好顯得自己很有家底,其實自己也心疼得要命。
楚漵可不管這些,既然開了這個頭兒,就一個也不能拉下,二肥才半歲,這屋子裡頭來的人各個都比它大,橫掃一圈沒問題。
可見,這人是連小孩子也沒打算放過搜刮!
對此,石初櫻直接給楚漵一個點贊,她怎麼就沒想到呢,這個必須得學啊!
這夫妻倆簡直是夠了。
衆人實在是沒見過新婚認親還要帶着個“孩子”的,這個孩子還不能小瞧了,紛紛捏着鼻子讓人回去拿禮物,感情他們摸都沒摸一下,就出了一大盆血,實在太憋屈了。此時大家有些後悔,當初不難爲漵二奶奶,也就不用破財了。。。
楚漵這邊抱着二肥,接了白玉,又帶着媳婦、抱着“虎兒子”開始繼續認親。
“這是大伯父、大伯母。”楚漵抱着二肥,牽着石初櫻走到兩人跟前,笑着介紹道。
石初櫻假意驚訝一下,跟着福了福,叫了聲“大伯父、大伯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本以爲她怎麼也會對剛纔的無理道個歉什麼的,可眼見是沒那個意思了。
而楚漵這邊還握着虎爪子教二肥“叫人”呢。
大夫人咬牙讓人端出一個盤子,上頭擱着一對玉鐲子,成色還不錯。她瞄了瞄石初櫻,動了動嘴脣還是忍下了刺耳的話,只違心地說了句:“以後都是一家人,好好過日子。”之類的話便不在言語了。
大老爺則給了一塊雞血石,說是給二肥“玩玩兒”。結果二肥對這兩個人不感冒,睬都不睬人家,直接一扭虎頭,給了個肥屁股,欺負孃親的壞人,本虎爺是不會被收買的!
把個衆人樂得喲。。。活該被個獸寵鄙視了。
三房坐在大房手邊,三房的楚洵爲了楚漵的婚事也是出過力的,三老爺和三夫人顯然是提前得過指點的,今天可只看熱鬧沒摻和,如今慶幸聽了兒子的話。
三老爺夫妻五十上下的年紀,而三老爺戰亂中受過傷,一條腿至今有些不好,所以三房如今就指望長子楚洵出頭了。眼見二房雖然沒有了父母,兄弟倆卻也能過得起來,楚洵跟他們兄弟多交往自然是有好處的。
此時三老爺拿出一個盒子,裡頭是拿金絲楠雕成的大小三隻老虎擺件,大的或威風凜凜,或深情凝望,小的則憨態可掬,顯然是早備下的。
他笑着說道:“早聽洵兒說起你們家有隻小老虎,沒想到竟真見着了,這個是我閒來自己雕的,留着給它玩兒吧。”
二肥第一次見到這玩意兒,好奇得很,滴溜溜的藍眼睛看個不停,還拿爪子撥弄幾下,顯然是有興趣。
這太意外了,原來一向老實巴交的老三也是個狡猾的!這個東西有多討巧,既不值幾個錢,又合了虎意,指不定憋了多長時間了,這下可不把他們比下去了?你的東西再好也是臨時起意,人家那是親手做的。能一樣嗎?!
心裡給三老爺狠狠記了一筆小賬。
三夫人倒是和藹,也沒什麼廢話,給了石初櫻一隻金步搖,金絲累成的金鳳嘴裡銜着一串三毓的小珍珠串子,下面墜着三顆水滴狀的紅寶石。雖然都不大,但勝在精巧。
二房和四房在另一側,二房是楚漵自己家,沒了父母,主位空着,楚洌夫妻坐在後頭一排,此時因是同輩分還輪不到。
接下來是四房,四老爺是側室庶出,在皇室宗親裡庶出的兒子也還是差着不少。
大楚宗室襲爵總體是降襲的,但也有皇帝看不上眼或者別的什麼原因不能按照規定襲得下來。當然也有個別功勳卓著或者得到賞識,越級獲封的,以至於兒子比老子爵位高的也不是沒有。所以,規定只是規定,具體還真不一樣。
以前,老太爺還是輔國公的時候,作爲嫡長子的大老爺應該襲二等鎮國將軍爵位,事實上也確實獲得了,所以,老太爺現在這個一等鎮國將軍其實和大兒子的爵位真沒差什麼,不過是爵祿多幾個錢。
這是皇帝成心噁心人罷了。
楚漵的父親原本和三老爺一樣應該是二等輔國將軍的爵位,只因國難殞命,所以,按規定是提了三等鎮國將軍,所以,楚洌和楚漵才能獲得一等輔國將軍和二等輔國將軍的爵位。
而四老爺按制就只能襲個三等奉國將軍,作爲兒子的楚濯、楚清等人也只能是中尉級別的了,再往後要是沒個真本事就成閒散宗室了。
所以,老太爺特地派了四房的楚濯和楚清給二房楚漵成親出力,將來兄弟們總還搭把手,不至於沒了依仗。
不能不說,老太爺爲了子孫後代也是窮思極慮了的.
四老爺作爲庶子自然不能和嫡子的積蓄比,不過他很聰明,眼見三老爺討了巧,自己也靈光一現,讓人把書房的一缸子金魚端了來,笑眯眯道:“沒什麼好物件,這個是我平時喜歡看的,想來虎侄孫也能喜歡。送給它看着玩兒吧。”
二肥倒是多看了幾眼,還想用爪子去撈魚,把個金魚嚇得亂蹦亂跳,濺得一地水花。要不是楚漵拍拍它的頭,提醒它還有正事,指不定二肥就直接玩耍上了。
大老爺見狀後悔死了,白瞎自己的雞血石了,早知道吧那對兒鸚鵡舍了多好。
有了這倆例子,後面的人再不會傻兮兮當冤大頭了,當下就有人使人回去換禮物,石初櫻琢磨着這可不成,給了二肥一個眼神,二肥立刻端正了態度,昂起了虎頭。
接下來的人真個拿了些什麼鳥啊,魚啊,甚至貓狗之類的來,結果虎爺突然傲驕起來,瞧都不瞧一眼,直接給個屁股。
二肥正後悔呢,這些討厭的人類,難怪孃親不高興了,原來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當本虎爺是收破爛的打發了?
於是,越想越氣得二肥小虎爺跳下來,直接把那些個物件的托盤紛紛掀翻。本來見到百獸之王,甚至是萬獸之王,這些小小禽獸就已經嚇得不行了,再被二肥這麼一鬧更是驚恐不已,這個扯斷了繩子,那個拉開了鎖鏈,四處胡亂的撲騰,真個是鬧得鳥飛貓跳,一地狗毛。
漂亮的鸚鵡也成了可憐的禿尾巴鳥!
整個大廳都是四處逃竄的小動物,簡直亂成了一鍋粥,氣得老爺子直想拍桌子,想想還是忍了。
眼見虎兒子鬧成這樣,邊上的兩個家長竟沒一個人站出來收拾的,還看得挺起勁的。
最後還是眼看鬧得差不多了,石初櫻纔好心哄了二肥一句,沒錯,就一句“好啦,人家也不是有意的,給你換禮物好不好?”
於是,被打了臉面的人只好重新備了禮物,繼續認親。
不過得罪了二肥還能有什麼好結果,想楚漵當初不是是無意中摔了它那麼一下,二肥可記到如今還和他不對付呢,今天這些人這麼輕忽了虎爺,這一輩子是別指望能討了好去了。
要不說這家人也是極品多呢,這麼明晃晃換東西打發人的事,能有幾個人家做得出來?做得出就別怪被只獸鄙視。
自詡知禮的這些人,往往就是些最不知禮的。
被二肥鬧了這麼一場,認親也快了不少,對石初櫻來說平輩更是簡單,大家介紹一個身份,叫個人,小輩在場的直接給禮物,不在場的由父母家人給帶回去。不過對二肥就不一樣了,連四五歲的孩子也由父母幫着出面給了瑞獸“虎弟”見面禮。所以,二肥的收穫絕對不少!
唯一讓衆人安慰的是,認親最後,石初櫻還拿出了回禮,每人都有,總算平衡了些。
倒是些孩子們吃了松香香口糖眼巴巴地看着石初櫻,真心覺得不夠啊。石初櫻笑眯眯道:“嬸嬸家裡有,歡迎來串門。”
認過親,帶着大包小包的禮物,兩個人連同二肥出了老宅,施施然地回府去,早晨受的那一包氣全撒了回去,此時心情別提多愉快了。
嘴快的楊麼麼坐在車裡,唾沫四濺地跟大夥說着當時的情景,連後面車裡的人都聽了一路。在場的幾個丫頭和陳姑姑俱都抿着嘴,含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