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身在迷霧中,只是這迷霧不似之前迷霧那般陰冷、濃烈,隱隱有一種溫暖的感覺漫上全身。不知身在何處,他向四周望去,卻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玉石打造的平臺,身上的服飾變成了潔白的衣衫,而身旁卻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女子。這個女子眉目似畫,悽清柔美,婉約朦朧,如夢似幻,一顰一笑令人傾心,一舉一動令人斷腸。林峰正緊緊盯着她,看着她的面容,對她似乎有了一點映象。
“君兒?”心中莫名其妙地出現這個詞語,他發現這女子竟和念君有七分相似,就是嘴角那淡淡的笑容也與念君一模一樣。心裡猛然一驚,他已經想起自己爲何會對這女子有那麼一點映象,因爲不久之前他曾在迷夢幻境中見過她。
她是……菱嫣!
難道自己又回到了千年前,重新變成了成,要重新經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不可置信地張大嘴,再度望向菱嫣,卻見她目中露出點點堅定的神情,同樣望向自己,默然不語。
鬼使神差伸出手,將她緊緊握住,林峰正彷彿真的化生成爲當年的上仙成,成爲這個如夢似幻的女子的……丈夫。
寂寂無言……
然而一陣龍吟打破了這寧靜安詳。擡眼望去,看見身前那薄薄的迷霧被強悍的龍息吹散,他不由自主地嘆氣。“鍾印天龍、縉鼓神將!”他默默唸出這樣兩個人名,將目光集中在眼前乘龍的天將身上,不語。
這天將一身戎裝,靜靜騎在威武不凡的神龍身上,散發出點點威壓,直令林峰正喘不過氣來。林峰正沒有想錯,這天將便是縉鼓神將了。此時他居高臨下,冷眼看着林峰正,不語。他身下的鐘印天龍,身後的無數天兵同樣無語。
林峰正就這樣站在地面上,擡頭與他對視,二人靜默。
“這一天,終於來了嗎?”緩緩啓齒,林峰正看着縉鼓神將,說道。
縉鼓神將神情嚴肅,目中卻露出點點不忍。他執戟,將戟尖斜向下對準林峰正,道:“成,你違背天規,私自與菱嫣相戀,罪不可恕,本將奉天帝之命,前來捉拿你歸案。你速速投降,否則休怪刀劍無眼!”
面對這樣的一個縉鼓神將,林峰正低眉,心裡生出莫名的鎮定。微微閉眼,他順着心中出現的一個聲音,緩緩說道:“縉鼓,難道你我這麼多年的情誼,就要從此一筆勾銷嗎?”此刻他已睜眼,望向縉鼓神將,緩緩說道,話語中帶有無盡的淒涼,卻正是此刻林峰正內心真實的聲音。他明知自己並非成,眼前出現的一切也不過是幻象,然而他卻不由自主地與這幻象中的一切融爲一體,有如成附體一般,用他的口吻與縉鼓神將對話。
縉鼓神將面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中的不忍神色更重了不少。然而他卻並未因林峰正的話語而放棄對林峰正的追捕,反而說道:“成,莫要把你我之間私人的情感與我現在執行的命令混爲一談。在我個人心目中,你永遠是我的兄弟,但是我現在是奉天帝之命前來捉拿你的天將,作爲一個天將,我現在眼中的你不過是個違犯天規的犯人。我決不會徇私罔公,放你生路!”
“你……”林峰正輕輕嘆口氣,道,“當真是這麼想?”
身體一震,縉鼓神將閉眼,面上滿是難以抉擇的痛苦。“成,別說廢話了,行嗎?”他緩緩說道,“跟我走吧,我會替你向天帝,向……玟昊天君求情的。”
“玟昊天君?”林峰正嘴角揚起一點冷淡的笑容,道,“他會放過我嗎?”眼前彷彿出現了沈夙然的靚影,林峰正心生對玟昊天君的無限恨意,這話既是場上環境激他說出的,又是他真正的心裡話。
嘆口氣,縉鼓神將不住搖頭,道:“也罷,你若冥頑不靈,我只有和你一戰了!”話落他持戟,緊看着林峰正,道,“以前天界有人傳言年輕一代的神仙中有‘雙傑’二人,他們一個擅行軍用兵,一個擅詩書禮樂。而這‘雙傑’中的某一個雖武藝高超,但在大道上的造詣遠遠不如另一個,如果二人相鬥,輸的必是此人。很久以前,我就對這種說法不服,希望能夠與另一個‘雙傑’之中的神仙比試高下,一決雌雄,然後證明我並不輸於他!成,來吧,看看誰纔是‘雙傑’之首!”話落他揮動長戟,整個仙境的顏色便隨之一變,無數光華緩緩從仙境中抽離而出,環繞縉鼓神將飛行,將他的身形襯得更威武不凡。
看着變得五彩斑斕的仙境,林峰正暗暗嘆口氣,幻出滄海碧簫。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實力,要與縉鼓神將相鬥,簡直是癡人說夢。然而他隱隱感覺到,自己身上似乎已帶有成的所有神力,或許可以與縉鼓神將一戰。
不知爲何,此時此刻,他所思所想,竟和當年的成一模一樣,彷彿是成附身一般,面對縉鼓神將,他想到的不是面前的一切都爲虛幻,而是自己要保護菱嫣,保護身邊的一切——他已經完全融入周遭的幻境中,分不清虛幻與現實,只有對沈夙然的記憶還留存在他腦海中,讓他知道自己是林峰正,不是成。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衝上去,舉簫,萬丈光芒將全身吞噬!
數息之後——
擡頭望向漸漸遠去的玉臺仙境,林峰正緩緩合上眼。“我是誰,林峰正?成?”他緩緩笑了一聲,側首向同樣下墜的菱嫣看去,見着她滿眼的碧波,他心驀然一動,沈夙然、念君的身影便隨之縈繞在他腦中,漸漸與菱嫣融爲一體。
緊緊握住她的手,堅定不移,死生契闊!
“呼!”一片迷霧籠罩於全身,他身周的一切又變了。菱嫣消失,腦海中一片空白,難以辨識出身遭的一切,也分不清到底是在虛幻中還是已經回到現實。
這一次,等待他的又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