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前塵散(四)

盯着眼前的明姝和龍傲天,林峰正握緊滄海碧簫,對着他們說道:“放了君兒。”

明姝對林峰正很是厭惡,聞言冷冷一笑,正要出口拒絕,龍傲天卻先她一步向林峰正說道:“林少仙……或者可以叫你‘成’。本來我們將君兒姑娘綁架了,是很不道德的。不過——”他擡頭看向洞頂,說道,“現在天下都在追殺我們兩人,要捲土重來勢必不簡單。所以我們只有利用君兒姑娘,讓翠微谷谷主出面幫助我,才能成就大業。”

“所以你們將君兒綁架了,還來到這裡,就是爲了逼翠微谷谷主出面,幫助你們再次實現北上中原的野心?”林峰正冷冷問道。

龍傲天眼中方纔一點光芒,長長嘆口氣,搖頭說道:“兩年前我曾遇上過翠微谷谷主,並從他口中瞭解了很多事情,包括他的大業。我已經認識到有些事情並不那麼容易,同時看出他比我要有能耐得多。如果能夠得到他的幫助,或許真能捲土重來,但是……我的一切都是爲了天下蒼生,爲了自己的夢想,並不是什麼野心!何況,即便他不願意幫我,我也希望能參與到他的大業中,爲天下搏一把!”

“兩年前你遇上過翠微谷谷主?”林峰正還不知道伍仟盅就是翠微谷谷主,聞言微微皺眉,道,“不管如何,我決不會讓你的野心得逞,更不會讓你們這樣將君兒軟禁。龍傲天,你不是說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爲天下蒼生嗎,難道君兒就不是蒼生中的一員嗎?如果你當真是爲了天下蒼生,就把君兒放了!”

聞言明姝笑了一下,道:“丞相的心,你這人怎麼會明白?有時候,爲了天下蒼生,必須犧牲一些人,你明白嗎?”

“青冥老人前輩,要是必須犧牲某些人,那至少要得到他們的同意!更何況你們所作所爲,當真就讓天下蒼生從水深火熱中解脫出來了嗎?你們睜眼看看吧,整個天下,因爲你們的倒行逆施,變成了什麼模樣!”林峰正眼中出現一點血絲,幾乎是嘶吼着說道,“你們,根本就不懂天下,不懂蒼生,你們所作所爲,不是給蒼生造福,是將蒼生推向無盡的深淵!”

聞言龍傲天面色微微一變,緊緊盯着林峰正,道:“千年前,他也是這樣對我說的;千年後他的轉世,你,同樣對我這麼說!沒想到千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麼愚昧,冥頑不靈!哼,林少仙,成仙人,你睜眼看看整個天下吧!你沒看見寧朝的官員們貪污腐敗成了什麼樣子,他們尸位素餐,魚肉百姓!你沒看見軍營裡的將士都鬆懈懶散到了什麼地步,他們全是耗着天下百姓辛辛苦苦種植的糧食,卻根本做不到保衛鄉民的作用,哈,我僅僅以十萬大軍就能拿下整個江南,豈是自己兵法韜略瞭然於胸就能做到的?你沒看見天下的百姓,有多麻木,明明生活在水深火熱中,明明吃不飽,穿不暖,卻還以爲自己生活在天朝盛世,還整日爲高高在上的皇親國戚歌功頌德!我所做的一切,便是要推翻現在的朝廷,建立一個美滿的國度,教化百姓,使他們冬日有衣,荒年有糧,讓他們恪守先人的禮儀道德,尊老愛幼,崇德尚文,讓整個天下的風氣變得一新,讓天下真正大同!我錯了嗎?我絕對沒錯,錯的是愚昧的百姓,竟爲了維護那腐朽的朝廷對付我,竟對我的主張理念不屑一顧!但是不能去怪他們愚昧,因爲他們是受人忽悠的,我要做的就是教化他們,讓他們接受我的想法,然後天下大同!”

看着龍傲天閃爍着燦爛光芒的雙眼,林峰正輕輕吸口氣,直到今日,龍傲天依然執迷不悟,依然沒有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裡了。他目的本來是好的,可他一心沉醉於自己的美好國度,卻沒有想過這個美好國度根本不可能實現。百姓之所以要反抗他,不是因爲他們受到了朝廷的忽悠,而是他們從事實看出,龍傲天的所作所爲,給他們帶來的是災難,無窮無盡的災難,所以他們纔會反抗,纔會讓龍傲天敗得很慘。

龍傲天一直在想別人傾訴朝廷的腐敗,皇帝的荒唐,可他沒想過,那高堂上的肉食者心裡想的未嘗和他所想不同,他所看見了,那些人也未嘗沒看見。其實他的所作所爲,和廟堂羣臣所作所爲沒有什麼不同,甚至對天下的傷害還要重了萬分。他,若真的統一天下,遲早也會成一個暴君,不可理喻的暴君,遲早會有人站起來,反抗他!

然而林峰正雖然這麼想,卻並沒有心思去反駁了,他知道,此時此刻龍傲天已經瘋了,陷於自己的理想不能自拔而瘋了,更可笑的是,他不但瘋了,還以爲其他的人瘋了。對這樣的人,林峰正知道自己沒有必要去勸他,卻也不能勸動。爲今之計,只有想辦法逼他們解除念君體內的禁制,還她自由。所以林峰正暗暗將靈氣注入滄海碧簫中,冷冷看着龍傲天,準備趁其不備,一擊將他制服。

然而明姝卻敏銳地察覺到林峰正的心思,眼中露出冷冷的神光,對着林峰正說道:“林少仙,你要幹什麼?”

林峰正暗暗心驚,自知計謀被識破,也便不再隱瞞,仔細看着明姝,說道:“君兒是無辜的,你們把她放了,否則,休怪我對你們動手。”

“峰正——”

“好啊,”明姝低眉,眼中露出一點殺氣,“早就該動手了,難道我還怕了你的威脅不成。”話落她手上就出現一絲紫色光芒,想要與林峰正一戰。

然而此時龍傲天卻前進一步,走到林峰正面前,對他說道:“林少仙,當年我與成一戰,本來勢均力敵,最後我卻還是輸在他手下,然而千年之後回想那一切,我依然不服,希望能與他再戰一場。如今你是他的轉世,正好可以圓我夙願,就來同我一戰吧!”

緊緊盯着這個一代梟雄,林峰正輕輕點頭,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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