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塔二層。
夜輕靈神色悲慼的坐在軟軟的大牀上,一醒來她就發現小紫不見了,她開始懷疑,小紫是被自己病發時的醜陋模樣嚇跑了。
“說什麼怎麼也不會離開我,終究是騙人的吧……”
內心深處已經認定這就是事實,她又不禁回想起與小紫的一點一滴,仍是覺得他不是這樣的人。
“但願已經離開了我,小紫,一定要幸福啊,真是個讓本姑娘苦惱的弟弟。”
無奈的一嘆,她想要笑一笑,卻清晰的感到笑容擴散在臉上逐漸僵硬,如果有面鏡子在面前她一定會發現,這個笑是多麼的苦澀。
噠、噠、噠……
緩慢的腳步聲出現在客廳中,夜輕靈聞聲喜出望外,甚至沒有分析腳步聲到底是不是小紫的。
嘎吱!
門被從外面推開,一個小小的身影映入她眼中,她呆住了,就彷彿呼吸也在這一刻停止,甚至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她下意識就跑過去,蹲下身緊緊的抱住那個小小身影,兩行清淚無聲滑落。
“小翼……”喃喃的叫出兩個字,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即使是十年過去,她依然沒有忘記自己有個一母同胞的弟弟。
不錯,這個小小的身影並不是小紫,而是被小紫推進第二層的夜翼,亦是夜輕靈失蹤多年的親弟弟。
“姐姐……姐姐有沒有嚇壞你?”
問出這句話,她急忙擡起頭,望着夜翼的眼睛,她怕再一次失去他,她同樣怕他會厭惡,會將她當成怪物。
“怎麼會呢?”
如果小紫看到此刻的夜翼一定會驚呼不可思議,因爲他笑了,笑的那麼真,那麼幸福,又那麼的惹人憐惜。
“那就好,姐姐絕不會再嚇到小翼……”
面對失而復得的弟弟,夜輕靈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十多年過去,她萬萬沒想到小翼還能記得自己,雖然此刻的他,與當時相比無論身高還是樣貌都沒有絲毫變化,但她顧不了這些,她已經認定,這就是自己的弟弟。
將小翼擁在懷中,她感到溫暖,亦是感到心安。
“小翼餓了吧,姐姐這就爲你做吃的。”
夜輕靈擡起手擦了擦眼淚,準備抱着小翼起身。
“不!”
夜翼緊緊拽住夜輕靈的手臂,不想放開。
“姐姐,小翼還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聽到小翼的呢喃,夜輕靈定了定神,欣慰的一笑,“好啊,姐姐聽着就是。”
即使是十年已過,小翼在他心中依然是個小孩子,她對他自然有着寵溺。
“姐姐……姐姐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姐姐,沒有任何人能夠比擬。”
聞言,呆呆的望着夜翼那無比稚嫩的小臉上認真的神色,夜輕靈眼淚再一次溢出眼眶。
“姐姐最喜歡花了,只要看到世間最美麗的花就會忘掉煩惱,對吧?”
夜翼一雙漂亮的眼睛緊張的注視着夜輕靈,似乎等待她的認可。
夜輕靈點了點頭,笑着撫了撫他的腦袋,“當然,而且姐姐也說過要帶着小翼一起去尋找世間最美麗的花,我們要站在它面前,將苦惱全部拋棄。”
聞言,夜翼很高興的撲進她懷中,一雙小手緊緊抱住,彷彿永遠都不要放開。
“姐姐不會再苦惱了,小翼已經將世間最美麗的花帶來了。”
夜輕靈一愣,抱緊懷中的小翼,她意識到什麼,緩緩的低下頭,眼中的晶瑩一滴滴滾落……
小翼的臉上還有着笑容,可卻再也說不出話來,身體蠕動着,包裹着身體的獸皮一層層被撐破。
譁!
懷中的人兒早已消失不見,奇特的綠色藤蔓盤旋纏繞,慢慢的,在最頂尖處,結出花骨朵,眨眼間就化爲五彩繽紛的絢爛,是一朵花,一朵美麗的讓人窒息的花。
見到這株奇特的花,夜輕靈眼底深處一層黑色的薄膜悄然破碎,同一時間,還沒等她做出任何反應,如同黃鸝般悅耳的少女之音空靈的響徹在房間之內,“洞幻妖精與那孩子的契約生效,你體內的幻毒已被洞幻青藤驅盡,最後……收下吧,那孩子所希望的,將世間最美麗的花獻給……最美麗的姐姐!”
聲音消失良久,夜輕靈猛地回過神來,腦海中仍舊迴盪着最後一句,她瘋了般伸出雙手想要抓住什麼,卻只有空氣……
呆呆的望着眼前一幕,站在門邊的小紫輕輕的將房門合上,此刻,他腦海中一片空白,久久過後才長出一口氣,隨之,理清思路。
“姐姐的病就是來自幻毒,顧名思義就是能夠令人產生幻覺的劇毒,所謂的病發就會變作怪物,完全是姐姐的幻覺,十多年前,小翼也並不是被姐姐病發的外貌嚇走了,而是他想要找到醫治姐姐的‘藥’……”
剛剛的一幕幕再次涌現腦海,小紫快要窒息,隨之而來的,心中一股無名之火直欲燃盡九霄。
“爲什麼?明明只有洞幻青藤姐姐的病就會好,爲什麼洞幻妖精要奪走小翼的性命,爲什麼要讓姐姐哭泣,他們該死!他們該下地獄!”
心中咆哮着,小紫眼中已經一片猩紅,其中還有點點幽光瘋狂暴動。
暴怒的靈魂淹沒了理智,支配着身體,眨眼間,他穿過連接通道來到第三層世界,沒有絲毫耽擱,瘋狂的奔向第四層通道……
直到高天光暈映入眼中,他已經無法思考自己是否能夠御空而行,一雙腿彎曲,猛地繃直,如同炮彈洞穿雲層,射入光暈中。
眼前的景物不斷變換,就連沿途的野獸看到他,都是退避三舍,因爲它們能感覺到,正在向着一個方向狂奔的,乃是一個令所有生靈打心底裡顫抖的怪物。
“吼——”
一聲非人的咆哮震天懾地,小紫進入了找到夜翼的那個山谷中,遠遠的,熟悉的石臺映入他眼中。
“都去死——”
怨毒的嘶吼着,他猛地揮出一拳,隔空轟爆石臺。
隨着石臺崩碎,一時間,山搖地動,聞其聲勢的生靈皆在匍匐顫抖,就連第四層的主宰,妖精們也不例外。
點點璀璨的光芒發瘋般想要衝出山谷,卻是被小紫一聲嘯叫全部震落。
“爲什麼?爲什麼要殺害小翼,爲什麼要讓姐姐傷心?”
瘋狂的吼叫着,他想要知道答案,也想要將一切都毀滅,沒有殘存的理智,只有不顧一切的破壞。
轟!轟!轟……
第四層世界徹底混亂,無論距離多遠的生靈皆能感覺到這股毀天滅地的威勢,就如同末日降臨。
隨着山谷崩塌,點點光芒終究沉寂,向着大地深處飄去。
小紫自是不會善罷甘休,牟足了勁,一拳轟在腳下。
轟!
石破驚天,大地開裂,地底泉水噴涌而出,激射萬丈!
又是猛地一跺腳,待到地縫裂的更大,小紫飛速射向地底……
妖精喜愛光明,卻又酷愛將巢穴建在地底深處,所以越是往下,越是光芒刺眼。
“吼——”
又是一聲咆哮過後,隨着地底震動,石土翻滾,輝煌的地底世界呈現在小紫眼前。
只見萬千只拇指大小,長着透明翅膀的小人兒亂飛亂舞,現場極其混亂,因爲這裡的原住民知道,小命怕是要玩完了。
就在小紫準備再次一拳直搗黃龍……
“不要!”
一聲尖叫響起,即使已經沒有神智,但小紫仍是能夠聽出這令他仇恨萬分的聲音,正是那如同黃鸝的天籟之音。
模糊間,眼前一個身着綠裝,長着六對兒透明翅膀的絕美少女展開雙臂企圖攔住他。
“是你!就是你!”
眨眼之間,小紫一個彈跳射到她身前,伴隨着腳下大地龜裂,他毫不憐香惜玉,猛地探出手,扣住少女的玉頸,將她高高舉起。
可以看出,直到這時,少女依然想要保護自己的同族,一雙玉手並沒有試圖掰掉小紫的魔爪,仍是展開,做出攔阻動作,而她身後的點點光芒,亦是拇指大小的妖精們正在悲鳴顫抖。
對視着那雙血腥的瞳孔,其中怨毒一覽無餘,少女哀嘆一聲,呼吸越來越困難,她知道,面對如此怪物,如何掙扎也是於事無補。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們洞幻妖精……”
聽着少女口中模糊不清的哀求聲,小紫心中的怒火不但沒有平息,反而愈發愈烈,同一時間,他的意識也清醒了些。
“放過你們?你還敢要求我放過你?你爲何不放過小翼,爲何不放過我姐姐?”
聽聞那近距離發瘋般的咆哮,少女只感到雙耳一陣刺痛,而再望向面前人的血腥雙眸,她一顆就彷彿懸在懸崖邊上,稍不留神就會跌入萬丈深淵。
“小翼?如果你說的是那個可憐的孩子……,在來到洞幻山谷之前,他就已經死了。”少女精緻的小臉漲紅,辯解的聲音越來越小,讓人聽來,更像是底氣不足。
“你胡說!”
扣住她玉頸的大手再次施力,小紫快要控制不住想要殺死她爲小翼報仇的慾望,但心底深處,卻想要一個答案,也算是爲小翼伸冤……
“明明是你的妖術令他變成了洞幻青藤,明明是你用手段害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