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季若揚回到公寓已過子夜，和門衛打了個照面，便徑直走向電梯，擡手按下電梯鍵。公寓父母送給他二十歲的成人禮物，皆是一戶一層，配有專業的消防設施和安保系統，由於大部分時間自己並不在國內，這樣便可以省心不少。
由於近幾年接手國內案件的增多，他和死黨張傑瑞一拍即合，在上海安了間小小的工作室，幸虧有傑瑞，否則招人面試簡直讓他頭大！
“Bonjour! mon vieux！”（你好啊，兄弟）
開門，一個熟悉的身影躍進在季若揚的視野，此時說話者背對着他。
“傑瑞？”
“yes~”對方頭也不回地坐在沙發上，一門心思撲在遊戲上。
“你怎麼在這？不對，你怎麼進來的？”季若揚驚訝道
剛剛還在稱讚這裡的安保系統…
見對方不理會，季若揚也沒再追問，徑直走向廚房的冰箱，取了兩罐冰鎮可樂。
“拿去”他隨手丟給對方
“merci～”（謝謝）
“說中國話”
張傑瑞諂媚一笑，喝了一大口可樂，舒爽地打了一個飽嗝，滿足！
“案件研究得如何？”
“還行吧”季若揚躺在另一側沙發上，脫下眼鏡，揉着太陽穴閉目養神。
“勝算多大？”
“百分90吧”
“我記得好像是…離婚案？大後天開庭？”
“嗯…孩子歸屬問題還有贍養費，應該沒問題”
“那就好”
張傑瑞將剩下的可樂一飲而盡，再次拿起遊戲機瘋狂作戰。
“今晚我睡這，收留收留我”
明明是請求，但從張傑瑞的口中說出來就好像是反客爲主，宣示主權。
季若揚微微擡頭，眯起雙眼，疑惑道
“和江米丫吵架啦？”
“…”
“分手啦？”
“呸！烏鴉嘴！”張傑瑞瞪了一眼對方，沒好氣地看向對方，一副沒事找事欠揍的模樣。
季若揚一副看破不說破的嘴臉，幸災樂禍道
“肯定錯在你”
“不知道還瞎猜，這就是典型的主觀臆斷！季若揚，你個小磕巴長本事了！我好歹也是你的長輩，小心我告訴伯父！”
他哭笑不得
“這次準備告什麼狀？幼稚鬼？”
“不尊老愛幼！”他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齒，模樣煞是好笑。
“哈哈，你真逗”
“怎麼的？我可是名正言順的你七大姑的表弟的哥哥的侄子！按理說我是…算了！簡稱叫哥！”
張傑瑞怒瞪對方，不屑一顧道
“好好好！我投降”季若揚不想爭辯，死黨加親戚，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這裡的房間，除了我的臥室，你隨意”
“那是自然”這下，張傑瑞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你自便吧，我太困了”
季若揚起身，走進浴室簡單地梳洗完畢後，疲憊地返回臥室，不一會兒便陷入沉睡。
九
“早安，我的兄弟”
睡了一飽覺，季若揚神清氣爽地走出臥室，看着廚房裡忙碌的身影，有一霎那，他以爲是元叔。
“早安”
“你…會做早餐？”
“廢話！不然等你公子哥給我做啊”張傑瑞嫌棄地看向季若揚上下打量着
“漬，空長一張臉，吃飯！”
他快速地做了兩份西式早餐，兩人吃飽喝足後，又繼續埋頭在他的戰隊裡。
季若揚收拾着飯後碗盤，轉念一想，問道
“對了！你沒有門卡，昨天怎麼進來的？”
張傑瑞白了一眼，得意洋洋道
“我可是百戰不殆的張大律師！這區區小事，難得倒我？”
“我大大方方進來的，西南角後山那塊有個小後門都沒鎖，就這，還安保極好”
“那電梯總上不來吧？”
“我自有辦法！而且就你這簡單頭腦，密碼我就試了兩次，just so so.K.O!”
張傑瑞騰出右手在脖子劃拉一下，不屑一顧道
季若揚心想，一會兒肯定要向物業好好反饋這個問題，這安全隱患，必須逐一排查。
“我去趟工作室”說完，轉身走出家門。
十
麪包店
午後，店裡放着輕音樂，安逸的氛圍讓人越發想瞌睡。
倪子檸坐在櫃檯裡，雙手撐着下巴，睡意朦朧。
叮鈴鈴——
玻璃門被推開，放在門前的風鈴聲瞬時琳琅作響。
“歡迎光臨！”
倪子檸坐在位置上沒有動彈，習慣性地條件反射道
“你好，請問…有推薦的麪包麼”
說話者禮貌地詢問，帶着磁性的身音聽着讓人沉迷
認出對方，倪子檸迅速起身，彈了彈身上的灰塵，拿起右手邊的麪包夾和小盤子。
“今日推薦麪包有兩種，一種是蔓越莓巧克力無糖麪包，一種是低卡酸奶芝士三明治”
季若揚跟在身後，耐心地聽對方一個一個介紹着。
他低頭笑語：“看着都很可口，麻煩你幫我挑兩三種吧”
“好！”倪子檸熟練地挑好三種店裡銷量最好的麪包，打包好，遞給對方。
“刷卡”
“一共收您65元，請先生簽字”
將打出的收據和黑色水筆遞給對方，看着他俯首簽字的模樣，竟有一瞬，她心跳悸動。
今日的季若揚依舊戴着金邊眼鏡，穿着一身米色風衣，裡頭配了件白色立領襯衫，黑色休閒褲，簡單又利落。
簽好字，他接過打包好的麪包，正準備離開時，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和顏悅色道
“謝謝你昨天的麪包”
“先生喜歡就好”
看着對方離去的背影，倪子檸低頭嘆了口氣，餘光正好撇過手中的收據，瞬移至右下角，上面的字跡蒼勁有力，用黑色簽字筆赫然寫着：季若揚
倪子檸不可置信地揉了揉雙眼，睜大眼睛再次確認，
“季，若，揚”
真的是他！是季若揚！
她倉促着準備跑出櫃檯，只聽風鈴再次響起
叮鈴鈴——
門口的男子明朗地笑着，他從容地走近櫃檯，紳士地問道
“抱歉，我覺得你很面熟，像一位朋友，冒昧地問下你叫什麼名字？”
他的語氣很溫和，透着儒雅的氣息
“啊！我…”
“嗯？”
內心深處有種預感，不可名狀的心情讓他惴惴不安，像是在印證什麼，或者是期待什麼…
“我…”話到嘴邊，如哽在喉
“倪…子…檸…？”
他試探着先行問出了口，靜靜地看着對方的眼睛確認，仿若隔了半個世紀。
“啊？季先生？好久不見啊”
她愣住，茫然地看着對方，尷尬地伸出手僵硬地揮了揮，以表敬意。
片刻，對方眯起雙眼，開口道
“嗯？倪小姐？你可真讓我好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