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裡不時走進一些來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人物,他們似乎都是熟人,彼此打個照面,以眼傳神,便心有靈犀地擇位坐下,然後漫不經心地喝着熱茶,都不言語,給人一種氣氛緊張的感覺。
這種揪心的感覺讓史洪廷覺得很不舒服,在他眼裡,分佈四周列陣以待的龜孫子分明就是衝着他而來的,雖說自己縱橫江湖幾十年罕逢對手,但這樣的局面還是令他不由得多個心眼凝神以對。
當來自天山的申豔蓉、娥眉的朱浩紅以及蘇杭的水倚秀三位美女也搭上末班車進入客棧的時候,忽聽得樓上傳來一陣歡笑之聲,須臾走出兩個人來,卻是一男一女,但見兩人搭肩摟腰親密無間,嬉戲縱情旁若無人,歡聲笑語屋宇環繞,舉手投足輕鬆自然。隨着“噔噔”的下樓腳步聲輕緩而有節奏地響起,衆人的眼球無不爲之吸引隨之轉動,直到二人來到樓下擇了個折中的位置停了下來才恍然回神,而將一門心思不停地猜疑:來者何人?
“娘子請坐!”
“相公安坐!”
二人你來我往相敬如賓,直把在場這些懷春少女羨慕得要死。
“相公,今天怎麼這麼熱鬧了,是不是我們新婚燕爾甜蜜溫馨,他們都給我們祝賀來了?”
“我看未必。你瞧瞧他們這付森然欲搏人的態勢,哪有一絲半縷祝賀的誠意?倒像是地獄裡的催命鬼,森羅殿中的人面妖,令人捕捉不到喜慶的氛圍。管它呢!只要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呢?”
“相公,聽了你這番話,妾身真的好感動好幸福喲!”
“娘子,讓我們再喝上三杯交杯酒,海誓山盟永結同心,相互攜扶白頭偕老!”
衆人只癡癡地聽着這對新人的甜言蜜語,想着他們比翼齊飛的步伐,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終於有人打破了沉寂,他就是在衆人當中顯得孤力無援四面楚歌的史洪廷。只見他霍然站了起來,目不斜視地徑直走到這對新人面前,略一拱手,說道:“鄙人天山史洪廷,這廂有禮了!”
“在下江弼,這位是內人東方一笑。史大俠之大名如雷貫耳,在下仰慕已久,早有拜謁結交之心,今日天賜良緣得見尊容,實乃三生有幸!請坐!”
“你便是江弼?”史洪廷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還以爲聽錯了。
“坐不更名,行不改姓,爹孃只給在下起了這麼一個名字,史大俠還需要確認在下身份嗎?”
“不必。你可知這江湖之中誰人不想取你人頭以快人心,在這非常時期,按理說你應該隱姓埋名暫避風頭,卻爲何反其道而行之,堂而冠之無所拘束地出入在是非之地,這股勇氣實在難能可貴。”
“史大俠,在下只是一介粗野山民,平時又沒得罪外人,良民一個,他們要取我性命作甚?這豈非黑白不分草菅人命嗎?”
“你們不能害我夫君,夫君是我東方一笑的,你們誰人也別想把他從我身邊搶走,要不然我跟他拼命!”東
方一笑故作緊張。
“江夫人,我史洪廷可沒有要害你丈夫的意思,而那些披着人皮的狼可就說不準了。我勸你們還是找個地方安頓下來,要不然莫名其妙地賠上性命可就苦了你們這對天仙配了。”
“現在想走,只怕是晚了!”左側傳來一個聲音,說話的正是華山派的杜玉賢。
江弼冷冷笑道:“怎麼我江弼要走,還得留下買路錢不成?”
“不是買路錢,而是你的人頭性命!江弼,上次你妖言惑衆支走虞大俠,這一次任你嘴皮子再乖,也休想從我手中逃脫!”
“虞大俠是何方神聖,我壓根就不認識他,又談何妖言惑衆蠱惑人心支走他人呢?這位英雄想必是報仇心切頭腦發熱情緒過於激動了吧?”
“江弼,你少在我面前裝瘋賣傻,你做的好事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你一輩子也休想耍賴過去!”
“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是好事,你不但不感激,反而還要殺人滅口,如此行徑,與混世魔王秦政又有何區別?我想,是你們覺得雖然秦政過世,可位置空缺,現在都來爭‘混世魔王’這頂帽子來了吧?唉,悲哀呀悲哀,世道如此,爲之奈何?”
“看破紅塵終過鏡,投身深山扣佛門。一聲阿彌陀佛起,了無牽掛誦真經。”史洪廷似乎也感慨良多。
水倚秀此時站出來說道:“江弼,我們武林正派人士合力捉你,也只是替天行道,並無過分之舉。要怪就怪你投錯門派助紂爲虐惹禍上身,認命吧!”
“我聽說自古美女出蘇杭,回眸一笑百媚生。看姑娘冰脂玉體粉嫩潤澤,靈秀嬌柔煥發魅力,想來你就是天下聞名的蘇杭武林世家水亦奇大俠的千金小姐水倚秀姑娘吧?”
東方一笑似乎有點吃醋的撒嬌道:“相公,你怎麼當着妾身的面說別的女人漂亮呀?你心裡可還有我嗎?”
江弼呵呵笑道:“娘子,別生氣。水姑娘的美是美在外面,一看便知;娘子的美是美在內心,只有用心體會才能感覺得到。娘子在我心中的位置無人可以替代,水姑娘再美也偷不走我的心。”
“那還差不多。”
“水姑娘,以你的身家條件,又何必涉身江湖去做那可爲而不可爲之事呢?你可知一旦手染血腥,將伴你一生。冤孽何而來?只在一念間。回去吧,我相信水大俠也不希望看到你踏上這條不歸路。”
水倚秀說道:“謝謝關心。我想目前你還是想想自己的處境吧!”
“你真的要對我下殺手嗎?”
“替天行道,責無旁貸!”
“僅僅是因爲我叫江弼?你可知天下同名同姓之人是確實存在的,你見過我濫殺無辜了嗎?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就是混世魔王手下的那個江弼呢?”
“我不知道,我只是聽從大家的意願行事,大家認爲是對的東西,我沒理由跟他們唱反調。”
“這就是你的理由?不,你在欺騙自己,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在說出這句話時撲閃
不定中氣不足,你只是不想違背衆人的意願,其實你也對自己的所作所爲表示懷疑,是不是?”
“不要問我,我不知道。”
“女姑娘,你還年青,不適合呆在這個團隊,你接觸了不該接觸的東西,聽聞了不該聽聞的消息,長此以往,你那純潔的心靈將受到嚴重的污染,最終變得麻木不仁,成爲助長邪惡的影子與替身。‘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現在撤出,你還來得及!”
杜玉賢顯然不耐煩了,開始哇哇大叫起來:“江弼,瞧你都在胡言亂語說些什麼?女姑娘,你可不要上當受騙,輕易着了他的道。我們先將他拿下,看他還能蠻橫到幾時!”
江弼冷笑一聲,說道:“杜玉賢,你越是不讓人說話,就越是證明你心虛。說什麼武林正義,說什麼劈邪除惡,到頭來還不是‘官’字兩把口,怎麼說都有理?童心未泯的姑娘們,睜大你們的眼睛看看吧,看看整天跟你們在一起的所謂正人君子、仁人義士們都是些什麼鳥蛋!正義是什麼?正義就是以更加殘忍的殺戮換取小部分人的榮華富貴、榮譽名望,其他的參與者要麼無知地成爲替死鬼,要麼就成爲下一個被殺戮者。醒醒吧,不要再執迷不悟了,用你們清醒的頭腦和明亮的眼睛去認清這個世界吧!”
“江弼,死到臨頭還敢嘴硬,快快束手就擒或許可以賞你個全屍,否則可別怪我不客氣!”
“你已經對我不客氣了。我原以爲華山派也是名門正派,不會做苟且之事,想不到與那強盜流氓也是同穿一條褲的卑鄙小人!史大俠,我江弼土生土長的夜郎人到底做錯了什麼?這夥人面獸心之徒爲什麼非要將我逼上絕路,致於死地而後快呢?請你告訴我!”
“江公子,這世上有的人爲了達到預定的目的往往會有瘋狂的舉措不惜枉殺好人,就算擺在他們面前的是再深的水坑再大的火海,在利益驅動下,也會毫不猶豫地往前衝。你只是某些人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與犧牲品,要怪就怪自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我的性命我做主!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三丈;人犯我一寸,我滅他祖宗!該說的話我已經說明,俊男美女大叔婆娘們,誰人要上就趁早上吧,否則我江弼可要陪老婆快樂逍遙而沒時間奉陪你們浪費青春了!”
“史大俠,爲民除害人人蔘與,你可不能坐視不管呀!”杜玉賢百忙中不忘拉史洪廷下水,其實他是擔心史洪廷成爲江弼的救命草護身符。
史洪廷說道:“你們之間的事你們解決,我只是一個路人,看看熱鬧歇歇腳,不妨礙你做事。至於除害之說,江公子並沒有傷害到我,我也就沒必要傷害他,這個希望你明白。”薑是老的辣,酒是陳的香,說出來的話果然不同凡響。
這樣的結果杜玉賢也能接受,於是他沉喝一聲,寒劍出鞘,將筆挺的三尺長劍一揚,朗聲說道:“江弼,今日在你新婚燕爾之際本不該得罪於人,只是你作惡多端,罪該萬死,拿命來!”言畢,一躍而上,寒劍迎胸凌凌劈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