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南羅國都卡納亞,佛都府內。
夜裡,佛都揹負着手在花園裡散步。按理說,以佛都在埃南羅的地位,來這裡拜訪的人應該是絡繹不絕才對,但喜歡安靜的他並不喜歡人來人往的喧囂和浮華,大部分訪客都被拒之門外,因此,佛都居住的地方大部分時間都很幽靜。
偌大的花園只有幾個散發着桔黃色光芒的燈籠,蚯蚓的叫聲若隱若現,使周圍顯得更加幽僻,淡淡的花香滲入鼻孔,沁人心脾,在這樣的環境之下穿行,人的頭腦大概也會比平時更加清醒,而思維自然也更加活躍。
佛都半閉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次對魔族的戰爭,人類真的可以取勝嗎?魔族在暗處,莫測高深,而人類卻在明處,一開始人類便已處在下風了啊!
“而埃南羅的士兵經過戰爭的驗證之後才發現原來是如此不堪一擊,連前進軍也打不過,又怎麼能對他們成功應付魔族士兵寄予期望呢?”
“也許,我應該保持樂觀的心態吧!只是,目前這種情況,實在無法令人安心。天行似乎並非是一個優良的領導者,跟着他,會不會誤入歧途?但是,除了他,我又能服從誰?埃南羅和前進軍現在維持的表面平靜其實不過是刻意的人爲,而不代表着真正的事實。
“再者,被寄予厚望的依維斯卻又耽於兒女私情,哎!假如我有依維斯那樣的武技,大概早就成功了吧!”佛都的想法雖然有些自負,但實際上也並非毫無根據,能夠把天下形勢看得一清二楚的他要是配上優秀的武技,的確足以橫行天下。
這時,管家輕聲的叫喚將佛都從思考中拉回現實,“陛下來了,佛都親王。”
這麼晚了,王兄來這裡幹什麼呢?佛都疑惑不已,印象中的辛夷,可從來就不會在這個時候來訪呢,然而,佛都此刻除了出迎之外再無別的選擇。
“快帶我去見他!”佛都催促道。
片刻之後,辛夷滿臉憔悴地站在佛都的面前,略顯癡呆地看着佛都,眼神裡似乎有訴說不盡的辛酸和憤怒。
“王兄!”佛都親暱地行禮道。
似乎遭受了重大的打擊,神色委頓不堪的辛夷只是沉重地嘆了一口氣,並不答話。
“怎麼了?王兄!”佛都恭恭敬敬地問道。
“唉……”辛夷長嘆一聲,嘴脣動了動,“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但我們是親兄弟,跟你說也不算丟臉吧?”
難道莉莎嫂子……佛都心裡一動,但立刻拼命地阻止自己不能多想,口中說道:“王兄但說無妨,佛都洗耳恭聽。”
“莉莎和左各特,他們兩個居然瞞天過海,在私下裡……”辛夷好像是在思索着用什麼字眼來形容最爲合適,“狼狽爲奸!”
“啊?”雖然早有所料,但佛都還是忍不住驚訝不已,“有這樣的事?”
一陣難堪的靜默。
“是的!”辛夷咬牙點了點頭,緊皺的眉頭顯示出他深受其苦,“怎麼辦?佛都,我該怎麼辦?這事要是傳了出去,我還有什麼臉面見列祖列宗?”
王兄看來已經是寸大亂了,注意到辛夷不是用“朕”而是用“我”來自我稱呼,佛都心裡頓時明白過來,說道:“王兄請慢慢道來,您是怎麼發現的呢?”
“是身邊的一個小太監密告我的,甚至,我還親眼看到了。”說着,辛夷想起了當時的景象,眼神既憤怒又痛苦,臉上不禁一陣紅一陣白,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莉莎,你真的做出這樣的事情?佛都搖了搖頭,繼續問道:“再請問王兄,那個小太監現在在哪裡呢?”
“已經被我隨便找個罪名,處理掉了。”辛夷語氣中飽含着內疚,但皇族的秘密又豈容外泄呢?殺掉小太監雖然殘忍了點,但實在是情非得已。
“做得好!王兄此舉英明之極!”佛都擊節讚道。
辛夷搖頭嘆息,“可是,殺掉了他又怎樣呢?事實無法改變,不瞞你說,我現在可是心亂如麻。”
佛都完全理解辛夷此刻的心情,望着他,說道,“王兄,請把這件事情交給我吧,我一定會好好地處理的。”
“可是……”辛夷眼睛裡滿是困惑,顯得猶疑不決。
“可是什麼呢?”佛都儘量放慢語速,降低聲音。
“你也知道,不管怎樣,我對莉莎是有感情的,雖然她做出了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但我實在不想看到她死。”辛夷此刻可真是一丁點皇帝的風範也沒有了。
“王兄,當斷則斷,不然就會反受其害。”佛都搖頭嘆息,“嫂子也太……”
“我知道,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終歸是不忍心。”辛夷苦着臉,說道。
“王兄,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感情,但是,我們是皇族,不可以忍受這樣污辱我們皇族的事情發生。即使您不介意,我們埃南羅的列祖列宗、皇親國戚也不可以忍受這樣的恥辱!”佛都正色道。
辛夷聞言只是搖頭嘆息,遭受到這樣的打擊,使本來性格就不算剛強的他變得更加懦弱了。
“在皇帝之中,您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佛都覺得此刻的辛夷簡直就像是個小孩子,他也只好好言撫慰,“事情既然發生了,我們只有勇敢去面對、去解決它。”
辛夷點了點頭,頹然若喪,心情大亂的他已經接受了佛都的建議。
“王兄,等我好消息吧!”
“那我回去了。”辛夷示意佛都不用送自己,嘴角帶着一絲苦笑,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看着辛夷淒涼的背影,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念頭在佛都心上油然而生。而在人類面臨前所未有困境之時,自己的國家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更讓佛都不勝其煩。
“莉莎,你太放縱自己了。”聯繫起莉莎和左各特以往的種種表現,佛都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可惜,我還是醒悟得太遲了!”
“莫非,巴羅也知道這件事情?”佛都心底裡焉地浮現出前幾天巴羅在自己面前那吞吞吐吐的模樣。
“巴羅,關於我王兄和嫂子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連夜趕到巴羅府內後,佛都開門見山地問道。
站在佛都的面前,接觸到他銳利的目光,巴羅知道不能再繼續隱瞞了,“是的,佛都親王。”
“爲什麼不在當時就通知我呢?”佛都冷峻的目光在巴羅的臉龐上游走着。
巴羅雖然並不感到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之處,但他還是低垂着頭,答道:“因爲這件事情牽連過大,超出了屬下的管理範圍,而且,最重要的是,屬下還沒有得到確實的證據。”
“糊塗!好糊塗!”佛都怒容乍現,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的表情,“你可知道要是當初你早一點彙報,事情就不至於像現在如此難以收拾。”
“佛都親王,屬下知情不報,請重重地處罰我吧!”巴羅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下大錯,只好謝罪不迭。
“算了,算了。”佛都自己也分不清楚是在對巴羅說算了還是勸自己算了,顯得有些有氣無力地說道,“年輕人犯錯在所難免,看在你父親巴蒂的分上,這一次我就不追究了。但是,類似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多謝佛都親王!”巴羅沮喪萬分,他實在想不到自己會弄巧反拙,心裡自責不已。
“別再提了!明天跟我辦事去!”臨走時,佛都拋下了這樣一句話。
辦事?巴羅望着佛都遠去的背影,心裡“咯噔”一下,這可不會是小事!
聖歷2109年12月2日,沉寂已久的埃南羅突然發生兩件爆炸性的新聞。第一件是皇后莉莎的身亡;第二件則是左各特在準備刺殺埃南羅國王辛夷之時,被侍衛發現並當場擊殺。
消息傳出之後,不但埃南羅舉國譁然,就連周邊其他國家也都震動不已,各地報紙紛紛爭相報道。而根據官方的文件,莉莎的是爲了祈禱上天賜福於民,保護人類,使人類免於遭受魔族的毀滅。但是,人們通常對這個說法抱懷疑態度,因爲,通過而使人類獲救的幻想簡直令人發笑,即使是愚夫愚婦也不會這樣做,更何況是受過皇家高等教育的莉莎呢?當然也因爲,當天發生的兩件事情實在是太巧合了,使人不禁猜測它們之間的聯繫。
而在當天夜裡,佛都府內,佛都和他的忠實大將巴羅密談許久。根據相關人士透露,談話之中佛都面色凝重,而巴羅的神情也非常嚴肅,足見絕非一般事務。
後來被廣爲流傳的對話有以下兩句:
“巴羅,這件事情你要讓它爛在肚子裡,即使是死也不能說出來!”
“遵命!”
這兩句對話讓很多人更加浮想聯翩了,特別是那些一天到晚遊手好閒無所事事之人,更是借題發揮,亂說一通,消息越傳越誇張,越傳越卑污,簡直到了不堪入耳的程度。最典型的是,“聽說皇后死時肚子裡懷着左各特的孩子呢!”不過,說這話的人,不到三天便暴斃家中,而官府在草草驗屍之後,敷衍了事,並沒有徹查。
後來,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件事情也慢慢地淡化,最後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之中。直至幾百年後,一個歷史學家在整理資料時發現了這樣一篇日記,這件事情才重新引起關注。因爲,據說這是第一件有歷史資料證明的後宮事件。
這篇日記的作者已經無從考究,但是,字跡卻很清晰,當時皇家專用的黃色紙皮、秀麗而典雅的皇族體也在一定程度上使人更加相信其真實性。日記上是這樣記載的:
聖歷2109年12月2日,佛都親王帶着巴羅將軍一起來到後宮,衣鬢散亂的皇后莉莎顯得很平靜,至少,她沒有任何反抗的跡象,她順從地被帶到皇宮最偏僻角落裡的一間房子裡面。室內一片昏暗,散發着發黴的味道,使人腦袋霎時似乎呈現出一片真空。
“莉莎,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問話的是佛都親王,他的眼神像平常一樣深幽無比,讓人猜不出他到底是在盤算着什麼。
“哈哈哈哈。”莉莎尖銳而刺耳的聲音使人的耳朵一陣難受,這個讓整個皇族蒙羞的邪惡女人,死到臨頭,還執迷不悟,“爲了痛快,爲了報復你,爲了整垮你!”
“都這麼多年了,我們兩人之間有那麼大的仇恨,值得你不顧一切,去幹出這樣既傷害別人,又傷害自己的事情嗎?”佛都親王的語氣似乎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沉重和痛苦,大概,他也沒有想到莉莎做這一切竟然是爲了刺激他。
“我覺得值得便值得,便會去做,哈哈,得不到的東西我寧願將其毀滅,也不願意他留在這個世界上。”莉莎厲聲喝道,語氣中包含的刻毒令人不寒而慄。
“你這是在毀滅自己。我早就對你說過,我不適合你,你也不適合我,可惜,你不聽我的話。居然跟左各特這種小人混在一起,並且背棄了我的王兄。”我記得,當時,佛都親王的語氣充滿着憐憫,甚至可能還有着自責。
“佛都,你別假惺惺了,辛夷這個任人擺佈的懦夫,我根本就沒將他放在眼裡。”莉莎尖聲笑着,“我就是喜歡跟左各特鬼混,因爲,跟越卑鄙越無恥的人在一起,報仇的快感便越可以得到滿足,我也便越開心、越快活。”
此時,佛都親王呆立良久,誰也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終於,他又開口了,“事到如今,說什麼都顯得多餘,莉莎,你不要怪我無情,要怪,你就怪自己吧!其實,傷害別人最終的結局就是傷害自己。”
“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莉莎高聲嚷道,“因爲,我恨死你了,我只恨不能親眼看着你去死,你病的時候我天天燒高香,求菩薩保佑將你那自私、無情無義的靈魂帶走。”
佛都親王嘆息不已,隨即,揮了揮手讓巴羅解決事情。片刻之後,那曾經貴爲皇后的莉莎已經香消玉隕。在那一剎那,我意識到,在我以後漫長的一生中,我一定再也無法忘記她伸出的舌頭,還有凸出的眼珠兒,當然也少不了脖子上那一道明顯的勒痕。
之後,佛都親王在房間裡佇立許久,面色陰沉,透露出難言的疲憊,在他佇立的過程中,他的視線一直也沒有離開過莉莎的臉孔。在這個時候,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想起以前的一個傳聞,說是佛都親王和莉莎在年輕時是一對情侶,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分道揚鑣了。莉莎嫁給了當今皇上,而佛都親王則至今未娶。
我竭力不去想這兩件事情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然而我卻又無法不想。我在想佛都親王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應該也是非常無奈的吧!然而,爲了皇族的利益,他卻不得不這樣做。
邪惡的力量對人心的摧殘實在是太大,經歷過這件事情後,我身心疲憊,連思考的力量似乎也已暫時喪失了……
不管事實是不是真如無名作者所記敘的那樣,衆所周知的情況時,辛夷自此之後,半年沒有親理朝政,更不見任何人,甚至連他的弟弟佛都求見也都被拒之門外。
***
聖歷2109年12月3日,陰冷森然的魔宮正在召開高級會議。這樣隆重的會議,當然少不了魔族裡僅存五個大天使級和十二個天使級魔族。
“各位,我們魔族現在正進入一個全新的時代,繼往開來的我們一定必須創造新的輝煌,併成爲魔族歷史上成就最大、最值得懷念的一代。否則,我們的生命便是沒有價值的,我們的歲月也都等於虛度。”雖然明知道是陳詞濫調,新任的魔皇佐拉卻覺得非這樣說不可,而在座者心裡再怎麼不願意,也不得不接受這樣的開頭。
“但是,創造新的輝煌不是用嘴巴可以吹出來的,這需要我們的長期努力和英勇作戰。”說到這裡,佐拉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考慮着接下去應該說什麼。
“神族已被剷除,接下來我們的對手自然是人族。過去,我們總把人族看得很簡單,但現在,一方面我們在與神族的鬥爭之中,傷亡慘重;另一方面根據我們全面的瞭解,繁育能力特強、學習、模仿能力也很好的人族並不是那麼容易應付的。因此,我們要做好長期作戰的準備。對此,各位有什麼意見嗎?”佐拉向與會者望了幾望。
“屬下認爲,人族領土被分割爲東、西兩個大陸,而我們的兵力又不甚充足,是不是採用分而擊之的辦法呢?”勞餌沉吟道。
佐拉默然不語,只是點了點頭,這樣的辦法誰都想得出,但是,具體怎麼實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人族戰爭不斷,還不如繼續讓他們窩裡鬥,而我們坐收漁翁之利。”多納爾也有自己的一番見解。
“終非長遠之計啊!況且優勝劣汰,如若讓人族經過長期的內戰,剩下的肯定是些精英,到時我們也未必佔得了便宜。更何況,我們等待的時間已經太長太長了,我們會老、會死,已經再也經不起等待了。”佐拉說道。
佐拉轉向昆拉,“還有什麼補充的呢?”
“陛下!”昆拉頭往下垂,拱了拱手,“剛纔兩位同僚的意見總的來說都把我們魔族擱在一個主動的位置上,而事實卻不盡然,萬一人族主動發動進攻呢?我們該如何防備?”
“人族?”多納爾冷笑了兩聲,“他們還矇在鼓裡呢!又哪裡會知道神族被滅而我們即將發動進攻的計劃呢?”
“人族沒有你想象中那麼愚蠢、無能!不然妖怪王也不用受重傷。昆拉的意見有點道理,所謂知己知彼,才能夠百戰百勝,我們的確老是以自我爲中心,完全忽略了對方的主觀能動性。”佐拉斥道。
“陛下聖明!”昆拉沒想到佐拉居然從善如流,爲了自己的意見當衆訓斥他的親信,一時很是感動。
不過,這在佐拉自己的心目中卻又是另外一回事:只有真正的親信纔可以訓斥,對於其他較爲疏遠的則最好是籠絡。“
“現在看來人族似乎還沒有找到可以通往地獄的入口。”多納爾的手指在桌面上快速地輕輕敲擊着。
“說得不錯。”佐拉讚許地點了點頭,“不過,人族遲早會找到的,凡事未雨綢繆、有備無患總是不錯的。”
“陛下,屬下還是覺得即使人族找到了我們的入口,他們也未必敢主動進攻我們,長期生活在優良環境之中,被寵壞的人族,又怎麼受得了地獄這樣惡劣的生態環境呢?而且,他們的戰鬥力跟我們完全不是在一個階層上的,怎麼會敢隨便發動戰爭?”勞餌站了身來,鞠了一躬,鄭重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你也太天真了!”佐拉直言不諱,“假如人族找出了所有的出口和入口,他們根本就不用主動進攻我們,把它們都封死並且派重兵把守就可以了。要是那樣,我們還能有什麼作爲呢?”
“這個……屬下倒是沒有考慮過。”勞餌只覺得臉孔直髮燒,爲自己想法的片面感到羞愧萬分。
“陛下,在我們不首先發動戰爭之前,失去依傍、懦弱無用的人族絕對不敢光明正大地對我們發動進攻。”在神魔大戰中受輕傷的畢達爾說道,“即使他們想發動進攻,也只能是偷偷摸摸的。”
“有點道理。”佐拉說道。
勞餌和多納爾一齊向佐拉望去,心想:陛下這是怎麼了?要是換成我說畢達爾說的這句話,肯定會被訓一頓,但畢達爾一說,卻反倒受到讚揚。看來,被佐拉視爲左右手的他們,並沒有理解佐拉的苦心。
“說起來,人族陰謀詭計甚多,而且兇殘成性,我們實在不得不防!”受到稱讚的畢達爾志得意滿,“特別是屬下剛纔提到的偷襲,這是人族的慣用手段。上一次神聖之戰,他們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我們。”
“誰說我們人族只會偷襲?來來來,讓我們光明正大地鬥一場!”洪亮的聲音震得在座者耳朵嗡嗡直響,緊接着,一條人影倏地飛出。
“楊秋前輩!”另一個人也跟着出來。這兩個人當然是楊秋和依維斯了。本來,依維斯打算等會議散了之後,再跟蹤他們,逐個擊破。不過,脾氣暴躁的楊秋在聽到畢達爾的話之後,覺得自尊心大大受損,於是忍不住跳將出來,要和魔族高手們一決雌雄。
不知道他們在附近隱藏了多久了,在座這麼多魔族的高級成員,居然沒有一個察覺到,這兩個人一定非同小可!佐拉心想,打量了來者一眼,冷笑連連,“原來你們一直在一旁偷聽。看來畢達爾說得沒錯,人族的確是沒有膽量光明正大的和我們決鬥。嘿,你們除了偷襲還會幹什麼嗎?”
楊秋怒極反笑,譏誚地說道:“在我們人族,練武之人,都是用武器來說話的,想不到你們魔族的習慣是逞口舌之利啊!”
“你們到底是何方神聖?竟敢擅自闖入魔宮!”佐拉臉色一沉,殺心頓起。
“我叫依維斯!”依維斯冷峻的目光在魔族們的臉龐上掃了一輪。
好銳利的眼神!在座的魔族們不禁心中一凜。
“楊秋!”自始至終,楊秋的手都沒有離開過劍柄分毫。“你大概就是所謂的魔皇吧?開一個會,說了那麼多廢話,真讓人呵欠連連啊!魔族也只不過是一些會吹牛的傢伙罷了。”
“那麼,就讓我們開始吧!”佐拉也不多言,雙手向在座的魔族一揮。立刻,他們便飛撲上去,將兩人團團圍住。
這幾天,佛都的心情很抑鬱。王兄辛夷自從出了莉莎和左各特一事之後便一蹶不振,另外又還有來自魔族的無形壓力,使他不勝其煩。
老實說,辛夷的頹廢也並非全是壞事,至少,這樣一來,佛都便可以親自制訂、執行很多命令,而不用擔心有其他人阻撓和刁難。然而,辛夷暫時退居二線也對埃南羅的民心有了一定不良的影響,因爲皇帝閉門不出,臣民們仍然有些人心惶惶了。
“左各特這個渾蛋!”想起左各特臨死前苦苦哀求的模樣,佛都感到無限地厭惡,當時的左各特嚇得臉色發青,嘴巴也連連發抖,連話都沒有說好,只是一個勁兒地磕頭求饒,甚至將莉莎和他之間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真是貪生怕死啊!這個卑鄙無恥的下流傢伙。”
同時,佛都也想起莉莎——他一直視爲嫂子的莉莎,對於她,睿智如佛都也難以敘說清楚他的感覺。“我愛過她嗎?或者她真的對我念念不忘嗎?”佛都覺得腦袋一片混亂,“也許,我的確愛過她吧!但是,她難道就真的對我念念不忘?也許,她只不過是在維繫一種感覺罷了,這種感覺中有愛有情,但最本質的地方不過是莉莎因爲不能和我在一起,所以越覺得自己非常喜歡我,因此,那不是愛,而不過是偏執罷了。”
這樣一想,佛都的心情變得愉快了一點,有時候,否定別人對自己的愛,也是可以得到一定的安慰的。只不過,這種心理佛都並不能維持多久,說到底,他對莉莎始終有一種懷疚感,“也許,她是全心愛我的,只可惜……”
一些無聊的地下報紙報道了不利於佛都的消息,即使這些寫出來的東西有幾分接近事實,但由於作者的主觀惡意,使佛都看了很不舒服。據說,當有人把這些消息告訴昏沉沉的辛夷時,辛夷只是不耐煩地把告密者推開,“以後不要來煩朕了!有什麼事情請示佛都親王就可以了。”告密者只好無功而退。
另一頭,一心想稱霸天下的佛都雖然因爲要對付魔族而不得不暫時放棄自己的計劃,但實際上,他的雄心並沒有絲毫動搖。所以他很快就擺脫了不利於身心的心理陰影,“天行前輩大概也快到神聖之城了,我應該好好準備纔是。”
此時,巴羅又依照慣例來向佛都彙報軍況。巴羅的彙報有條不紊,思路清晰,佛都聽了甚覺滿意,沒有過多細問,就把他打發走了。不過,巴羅臨走時那幽幽的眼神卻顯示出他內心似有不安,於是,佛都便把他叫住了。
“巴羅,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了,佛都親王。”
佛都向巴羅望去,發現他的眼圈有着黑黑的一圈,“你有幾天沒有好好睡覺了?”
“屬下天天都睡得很安穩!只不過睡覺之前喝了一些水,所以眼圈便是黑的。”巴羅的辯解言之成理,不過,在這中間,他卻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佛都心內微嘆氣,也不打算戳穿巴羅,只是說道:“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一個真正的將領只有不停地往前望,才能看到未來。”
巴羅點了點頭,他知道佛都話中真意。
“你走吧!”佛都揮揮手。忽又想到,到底是誰披露了自己與莉莎之間的關係呢?如果說是無聊小報吸引顧客的招數似乎是不大可能的,它們犯得着因此而得罪埃南羅勢力最大的人物嗎?這樣的人,自然應該是佛都的敵人,莫非是左各特的羽翼嗎?但是,按理來說,在這種浪頭尖上他們應該暫時銷聲匿跡,以保證自身安全才是……
“如果巴蒂在就好了,他一定能替我想到解決辦法。”佛都忍不住又懷念起巴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