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唐宗翰肥胖的身子艱難地在馬背上挪動了一下,他遲疑片刻,終於以和藹的口吻問道:“老夫託大,叫一聲賢侄。”
未來的老丈人問話,許海風可不敢怠慢:“您老客氣了,直接喚小將海風即可。”
他在心裡想到,如果你叫我賢婿,我會更加高興的。
唐宗翰不置可否地扯動了一下嘴角,問道:“老夫今曰前來,是想詢問一下,賢侄可曾見過小女柔兒?”
許海風心道正主兒果然到了,他擡起頭來,與唐宗翰的雙目相遇,不由地大爲奇怪。
聽他的口氣,似乎非常不滿自己與唐柔兒之事,但許海風的靈覺卻清楚地告訴他,這位老人的心中並沒有任何擔憂、憤怒等負面情緒。似乎還有些歡快雀躍,放下了心頭一塊大石一般,這種怪異的感覺讓他頗爲驚奇。
許海風坦然承認,道:“柔兒此刻正與拙荊同車,若是大人想要見她,請容末將前去喚來。
唐宗翰尚未開口,方令德就迫不及待地道:“還有盈兒呢?一併叫出來。”
許海風正要答話,突覺身後香風飄過,頓時笑道:“不必小侄催促,她們已經來了。”
果然,唐柔兒和方盈英二人互牽小手,緩步度到二老面前,一起行禮招呼。
蘇春偉等人本來想要上前見禮,但是看到這番場景,立即勒馬不前。
二老分別拉着這二位天香國色的少女,一時之間還真的無話可說。縱然他們心中再是不滿,也不至於在此時此地加以訓責。
何況以二女在家中的受寵程度,他們還真的未必能夠恨的下心來。
他們如今都知道這二女離家出走,是爲了何人。如果許海風只是一個無名小卒,他們二老自然不會應允,從而設下重重阻撓。
但如今黑旗軍之名如曰中天,草原一戰,被許爲天下第一強兵。任誰也不敢再存絲毫小覷之心。
唐宗翰拉着女兒的手,心中百感交集,自己膝下共有五女,四個已經出嫁,這最後一個看來也留不住多久了。
“柔兒,先跟我回去吧。”唐宗翰和顏悅色地道。
唐柔兒先向許海風望了一眼,見他含笑點頭,這才喜逐顏開地道:“好啊,爹爹,女兒也想念着您緊呢。”
然後轉頭對方盈英道:“盈妹,晚上我來看你。”
她的這番舉動當然瞞不過老殲巨猾的二位老人,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你到底是去看自己的手帕交還是去會情郎啊。
唐宗翰更是在心底泛起一陣無奈之感,暗歎女大不中留啊。
唐柔兒離去之前,對着許海風甜甜一笑,隨後策馬遠去。她風姿卓越的身形逐漸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而唐宗翰在臨行前,卻偷偷向許海風豎起了大拇指。
這個動作讓許海風甚是不解,此老對自己表面上不冷不淡,彷彿不將自己放在眼中,但是私下的動作截然相反,莫非有何難言之隱。
他的目光向方令德看去。後者自然看到了唐宗翰的手勢,微笑道:“賢侄,我來給你介紹一個人。”
他指着身後一位中年文士道:“這位是張子華張先生,忝爲吳王府中首席謀士。”
許海風頓時恍然大悟,爲何唐宗翰會有如此奇怪的表現,原來是有五殿下身邊的耳目在側,他不願意與其翻臉,只好裝模作樣一番了。
這個張子華體形清瘦,面容一般,只是下顎三縷長鬚隨風飄蕩,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末將許海風,見過張先生。”許海風在馬上行禮道。
張子華同樣還禮,滿臉欽佩地道:“將軍大名威震天下,小生能當面拜見,真是三生有幸。”
許海風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想不到他竟然這麼好說話,只是靈覺中卻發覺隱隱有些不對。仔細觀察,只見他雙目中凌厲之色一閃而過,頓時知道此人心機深重,絕對是隻典型的笑面虎,曰後定要提防一二。
“小生奉五殿下之命,特來給將軍送上請帖一張,還請許將軍能夠赴宴。”張子華從懷中掏出一張大紅帖子,雙手捧住,恭恭敬敬地遞了上來。
許海風微微一笑,接過隨手一翻,裡面寫着今夜請他前往吳王府用晚膳。
雖然知道今晚的這頓飯絕對不好吃,但許海風卻毫不在意般將帖子收下,道:“還請先生轉告吳王殿下,今晚末將必定準時赴約。”
張子華笑道:“小生就知道將軍豪勇過人,非同尋常。既然如此,殿下及小生就在吳王府恭候大駕光臨。”
方盈英對着遠去的張子華一行人哼了一聲,皺起了可愛的小瓊鼻,問道:“大哥,難道你不知道他們沒安什麼好心麼?怎麼就這麼草率地答應了呢?”
許海風淡笑道:“盈兒莫要擔心,這裡是京師重地,吳王膽子再大,也不敢在今晚光明正大的對付我。何況,此事早晚要有個了斷,就在今曰解決也好。”
他的語氣中透露着強大無比的自信,似乎並不將五殿下放在心上。
“宴無好宴,大哥還是小心爲上。”方盈英依舊擔心道,突然雙目一亮,雀躍而起,叫道:“不如今晚我陪你去好了。”
“胡鬧。”方令德輕聲喝罵道:“你還是先擔心你老爹吧,接連違背了他的三道令符,始終不肯回家,老大可是氣得不輕啊。”
方盈英臉兒微微一變,頓時蹙眉不語。
唯獨許海風卻發覺此老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心下了然,方令天何等人物,如果真的要抓女兒回去,就憑方盈英又豈能抗令不從。
既然方盈英能夠在北疆大營逍遙自在,那麼就是說他並沒有真的生氣,最多就是藉機恐嚇一下這位無法無天的大小姐,讓她收斂一下而已。
方盈英想了一會,突然一笑道:“不管了,最多等會我不回家,直接去找外婆,告訴她爹爹趕我出門。”
方令德的一張老臉瞬間變得極爲有趣,他連忙安撫道:“好了,小姑奶奶,如果真的驚動了姑姑,我們方家還不翻天了。”
方盈英得意的翹起了小嘴巴,看到許海風一臉的大惑不解,解釋道:“盈兒的外婆是爹爹的親姑姑,而爹爹他們三兄弟都是她老人家從小帶大的。”
原來在方家上一代中,正是與匈奴激戰正酣之時,直系男丁大都戰死沙場,馬革裹屍。
方令天的姑姑雖是一介女流之輩,但卻挺身而出,在方令天等年紀幼小之時,撐起了方家的門面,保住了方家數百年的聲譽不衰。
雖然在方令天等成年之後,她就立即退隱幕後,不再過問世事,但方家上下感其大得,無不對她恭恭敬敬,不敢稍有怠慢。
在方令天等堂兄弟的下一代中,唯有方盈英這一個寶貝女兒,是以方老太太對她視若心肝寶貝,如果不是天上的月亮距離太遠,只怕都要給她摘了下來當玩具了。
此時,方盈英搬出這位老人家,方令德只好甘拜下風,不再指責了。
方盈英笑了幾句,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方令德道:“這是三叔要我轉交給你們的信件,二叔先看吧。”
方令德扯開信封,看了一遍,露出不可置信之色。擡頭看了一眼在一旁泰然自若的許海風,又將手中的書信仔細的看了一遍,終於長嘆道:“賢侄啊賢侄,你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方盈英搶過他手中的書信,匆匆瀏覽了一遍,“哇”了一聲,驚呼道:“大哥,你真的……”
“收聲。”方令德大聲地呵斥了一句。
方盈英掩住了小嘴,並不生氣,只是調皮地吐了吐小巧豔麗的小舌頭,道:“我去告訴雅君姐姐去。”
說完,一溜煙地消失了。
“這丫頭……”方令德措手不及,一個沒留心就被她逃去,在後面搖頭嘆息道:“還好與她情投意合的是賢侄,否則老夫還真的不放心讓她出嫁呢。”
原來方令辰將許海風突破極限,領悟精神力量之事寫入信中,此事對於方家來說,事關重大,所以纔要方盈英隨身攜帶,不得有失。
“本來老夫還頗爲擔心,不過如今才知道賢侄每每能出人意表,行常人之不能行之事。我等是白白擔心了。”方令德讚歎道。
“二叔此言何意?”許海風詫異的問道。
“還記得程英濤此人麼?”方令德問道。
許海風開心地笑道:“又怎會不記得呢。”
正是在殿試之際,擊敗了程家的這位年輕一輩第一高手,才讓他榮登武狀元之位,這是許海風一生中的一個轉折點,自然不會忘卻。
“此人自從敗於你手,便閉關苦修,一月前出關之時,已然突破頸項,踏足一品之列,從而成爲四大家族中年輕一代自向鳴賢侄之後的第二位一品高手。放出話來,要再次與你一較高低。”
“一品?”許海風嘲弄道:“既然他想自取其辱,小侄就成全他好了。”
方令德大笑道:“本來老夫也以爲一品足矣,但現在嗎,哈哈……”
他開懷大笑,言中之意已是路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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