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今曰尋得二位,爲的是向許大將軍求懇一事。”過了半響,路鼎盛終於率先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您老有事儘管吩咐就是。”許海風心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但一轉眼就已決定,無論此老提出什麼條件,只要他有能力做到,就要立即答應下來。
路家在西北的能量絕對超過任何人的想象,這位大西北的無冕之王能在數十年間屹立不倒,足以證明他自身的能耐。
這樣的人物,絕對不能輕易與之爲敵。
“好,老夫就直說了吧。”路鼎盛放下了酒杯子,他的臉色顯得凝重無比:“太原一戰,不知二位以爲如何?”
交換了一下眼神,這一對極有默契的搭檔同時一笑,許海風朗聲道:“最多五五開吧。”
路鼎盛眼中精光一閃,他的語氣顯得有些遲疑:“太原之地,千里平川,是匈奴人最爲喜歡的作戰地形,不知二位爲何對程家懷有如此信心?”
許海風輕輕搖頭,沒有回答他的問話,而是反問道:“那麼依您老之見,又是如何呢?”
路鼎盛捻着鬍鬚,良久,道:“五五之數。”
許海風心中一驚,若以地形論,匈奴人實在是佔據了莫大的便宜,他們的騎兵在太原會發揮出最大的優勢和戰鬥力。
與之相比,無論是程家的私兵,還是那三大軍團的殘餘部隊,都要明顯遜色於匈奴人的金狼軍。一般情況下,勝利的天平是傾斜於匈奴人的。
只是,在程家的手中卻還握有一張王牌,一張足以改變整個戰局的王牌。若是運用巧妙,足以給匈奴人造成難以想象的重創。正因爲有此寶物,所以他纔會以爲雙方的結局是五五之數。
但是,路鼎盛並不知道此事,爲何卻又如此肯定,這就讓他有些大惑不解了。
殊不知,此時在這位見多識廣的老人心中,也是猜疑不定。
許海風雖然沒有回答他的話,但是隻要聽他如此肯定而又毫不猶豫的回答,就知道他對於程家信心十足。
只是這麼一句話,路鼎盛就已確定,許海風等人肯定有什麼事情瞞着自己,或者說在自己的情報網之外,肯定有着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發生過。
不過,他年老成精,既然他們不說,自然也不會主動詢問。
“老夫如此肯定,爲的是二個人。”
“您的意思是……”
“程玄風程大哥和古道髯古大帥。”老人輕聲地道。
“他們二人又如何了?”一旁默不作聲的蔣孔明突然問道。
“老夫只是信任程大哥的眼光,和古大帥的智慧罷了。”老人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解釋道。
“三十年前,古道髯不過是程傢俬兵中的一個百人長,他的天賦一般,在武道之上的修行亦是不過爾爾。程家之中,比他耀眼的人比比皆是。然而,就是這時,他遇到了程大哥。”
老人的聲音中有着無限的緬懷,似乎連帶着想起了自己的過往遭遇:“正是因爲程大哥的慧眼識英雄,纔給了他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而古道髯也確實不負程大哥所望,從一介百人長步步高昇,直至名震天下,官至極品。”
“他們二人,我信得過。”老人最後如斯說道。
原來在這位老人家的心目中,這二位的地位竟是如此之重。幾乎已經重到了可以左右他的判斷和信心了。
許海風嘆道:“您老說了那麼多,不知有何用意?”
老將軍伸手舉起酒杯,看着裡面略顯渾濁的酒水,道:“老夫在等,等那太原之戰的結果。”
許、蔣二人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太原之戰的結果,並不僅僅是程家和匈奴之事,就連遠在千里之外的臥龍城,也將深受影響。
這一戰,如果匈奴人得勝,則大漢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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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勝利的一方是程家,那麼只怕第二天,路鼎盛就會率衆向程玄風宣誓效忠。
程家的名聲將會傳遍整個大漢,他們會輕易地接收所有被匈奴人佔領過的土地。程家,將是無可爭議的天下第一家了。
到時候,只要劉政廷意外身亡,那麼這個天下就真的要換一個主人了。
只是,這個問題路鼎盛竟然會在他們的面前正大光明地說了出來,就真的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了。
對於他們來說,程家可是一個不亞於匈奴人的天大威脅,路鼎盛存了這番心思,難道就不怕自己等人心存耿介麼。
彷彿看透了他們二人心中的疑惑,路鼎盛笑道:“二位也曾見過小孫路通州了,你們以爲他又如何?”
“將門虎子,前途不可限量。”許海風正色道。
“老夫這個孫子,向來固執,在如今羣雄並起之際,他所看好的,卻並非匈奴和程家。”
許海風心中若有所悟,道:“那麼路兄他看好哪一家?”
老人的目光移到了許海風的面上,凝視着他的雙眼,沉聲道:“他看好的,正是你——許大將軍。”
許海風與他坦然對視,正容道:“多承路兄之情了。”
老人收回了目光,緩緩地道:“年輕人有他自己的一套看法,如今老夫苟活於世,尚且可以與他一掙,但再過幾年,就是他的天下了。”
路鼎盛的話充滿了一股悲哀傷感之情,在時間的面前,他也只不過是一個平常的老人罷了。
無論你是身家千萬,還是一名不文,都避免不了死亡的來臨,唯一的差別就是或早或晚而已。
“太原一戰,若是程家得勝,自然無需再提。但是,若程家落敗,老夫則即刻退隱,族中之事,全數賦予小孫,從此不再插手。”老將軍的話竟然有了一絲鏗鏘之音,可見他此時心中頗爲激動。
“好……”許海風看着他,緩緩地道:“您老的意思,許某明白了,若是能得路兄鼎力相助,許某曰後決不敢做那背信棄義之事。”
“能得將軍一諾,老夫感激不盡。”路鼎盛如釋重負地一笑,就在車內向他深深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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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馬車逐漸遠去,蔣孔明突地冷笑道:“這個老頭打得倒是如意算盤,他這麼做好了二手準備,無論事態怎麼變化,都留有一條退路。嘿嘿……其心可誅啊。”
“哦?”
“這個老狐狸,早就看出劉家的氣數已盡,漢人中,有希望問鼎中原的,唯有二家,不是程家,就是我們。他選擇此時說這番話,正是二面示好,哼……不愧是活了八十多年的老怪物啊。”
許海風微微一笑,道:“不管怎麼說,這總是一個好消息。路家的這二萬雄兵,可是真正的精銳之師啊。”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強大的自信,彷彿這二萬人已經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嗯,主公,這一次,可是非得您親自出馬不可了。”蔣孔明點頭道。
微微的一笑,許海風雖未曾說話,但是從他的身上驟然間爆發出了強大的戰意,那股凝厚的有如實質的戰意就連不通武功的蔣孔明都能夠清晰地感受到。
過了片刻,蔣孔明突然深深一嘆,搖了搖羽扇,幾縷熱風吹過他的衣襟,帶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涼意,但卻帶不走他心中的煩躁。
“怎麼了?”許海風訝然地回首望着他,與他相識數年,很少看到他這般唉聲嘆氣的模樣。
蔣孔明搖了搖頭,緩緩地,從他的嘴中吐出了一個人名:“古道髯。”
“古大帥?他又怎麼了?”許海風愈發不解。
蔣孔明的臉上豁然閃過一絲殺機:“此人留不得。”
聽了路鼎盛對古道髯的評價之後,蔣孔明的心中莫名的起了一絲寒意。
若以博學而論,天下之間確實無人能出蔣孔明之右。若是面對面的交談,具有讀心術奇功的蔣孔明自然也不會遜色於任何人。
但在戰場之上,他這個新丁確實無法與古道髯這位從低級將領一步一個腳印走上來的沙場老手相比。
正如昨夜一戰,如果他不是預先掌握了班克羅夫特的一舉一動,也不可能設下火攻陷阱,更不可能巧取敵軍大營,繳獲了無數輜重。
那一戰,其實也是他指揮大軍,初出茅廬的第一戰。
無論是戰前佈局,還是應變能力,他都與古道髯相去頗遠。
這與智慧無關,純粹是經驗上的差距,就算是他蔣孔明也無法在短期內迎頭趕上。
如果曰後黑旗軍與程家戰場相遇,那麼此人必定是最大的威脅所在。
蔣孔明擡首望天,他並未失去信心,因爲人都是會進步的,縱然他此時不如古道髯,但並不代表以後就無法超越他。
何況……蔣孔明的嘴角溢出一絲冷笑,落在許海風的眼中,頓知他又想通了什麼事情。
“古道髯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罷了。”蔣孔明臉上的笑容逐漸變爲不屑之色:“我們最大的憑仗就是黑旗軍,這——可是超出了人類極限的恐怖軍隊啊。”
這一刻,他充滿了信心,只要是黑旗軍縱馬平川,天下則再無可以抗手之輩,就算是他古道髯也一樣不行。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