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安營紮寨。”班克羅夫特一聲厲喝,身邊之人不敢怠慢,輜重隊立時開始忙碌起來。
此時不過剛過正午,軍團長大人就下令就地休息,這道命令確實有些邪門。
雖然班克羅夫特在軍中的威望甚高,但是低下里依舊有些議論紛紛。當然,這些細小的聲音是不可能傳入軍團長大人耳中的。
“漢人的部隊在哪裡?”班克羅夫特沉聲問道,他的臉上佈滿陰翳,明確的表明了他此時糟糕透頂的心情。
隨行的副官立即上前道:“大人,漢人的大營紮在二十里之外,離我們很近。”
“二十里麼?確實很近。”班克羅夫特喃喃的說着。
“百里平原在哪裡?”老團長哈里問道。
“就在這裡。”
哈里微微一怔,因爲回答他的並非是隨行副官,而是班克羅夫特軍團長大人。
“一路行來,對照地圖,就是這裡。”似乎是解釋着什麼,班克羅夫特緩緩的說着。
哈里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位軍團長大人一路上東張西望的並非留戀周遭景色,而是隨時留意地形地貌。
班克羅夫特的赫赫戰功,並非出於僥倖,沒有過人的精明和膽識,他又豈能保持常勝的戰績。
“傳令,第一縱隊保持警戒,其餘部隊全數休息,不得喧譁。”
待軍營安寨完畢,班克羅夫特立即下令道。
“軍團長大人……”哈里眉頭一皺,道。
對於這位副團長,班克羅夫特可是不敢等閒視之,他轉頭擠出一副笑容,問道:“尊敬的團長大人,您有何吩咐麼?”
哈里定神凝視着他,道:“現在就休息會否太早了一點。”
“不早了,因爲下半夜有一場激烈的運動在等着他們。”班克羅夫特淡淡的道。
“下半夜?你是說……”哈里的神色一變,問道。
緩緩的點頭,班克羅夫特的嘴角有着一絲怵目驚心的獰笑:“明曰決戰麼?嘿嘿……”
※※※※
然而,他們卻不曾知道,遠處的一個高山之上,一位大漢正冷冷的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哲別,怎麼樣?”李明堂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後,詢問道。
“他們已經開始休憩了。”
“那麼早?”雖然李明堂的武功遠比哲別爲高,但是哲別的那雙鷹目卻是舉世無雙,也唯有他才能在這麼遠的距離觀察到下面的變化。
至於望遠鏡麼,按照蔣孔明的原話,那東西畢竟粗糙的很,遠不能與哲別的那雙鷹目相提並論。
“正是。”哲別冷冷的回答道。
李明堂眉頭一皺,他本是吐番國的大將軍,對於行軍打仗並不陌生,此時微覺有異,身子一動,形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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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克羅夫特安營紮寨之地,向東二十餘里,便是黑旗軍的駐紮之所。
與一般的軍隊相比,黑旗軍的營地顯得特別的寂靜,寂靜的近乎於詭異。
在這裡,有着上萬名冷血的軍人。但是,讓人奇怪的是,那麼多人聚集一堂,卻罕聞驚呼喧鬧之聲。不僅僅是人,就連馬匹的嘶鳴之聲也難以聽聞。
這幾乎就是不可能之事,就連呂陽名這種參加過數次抗擊匈奴的老人,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在這個世界上之上,竟然會有這樣的一隻軍隊。
這是什麼樣的軍紀,呂陽名並不知道,但他唯一的感覺,就是冷,除了冷之外,就是更冷。縱然是在炎熱的夏季,這種冰涼刺骨的冷依舊是沒有絲毫消弱。
只要面對這隻軍隊,任誰都無法產生第二種感受。或許,當那種發自於內心深處的寒意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轉化爲那氣吞天下,捨我其誰的滔天霸氣。
在軍營西側,有幾處高大的營帳,數十人來回奔馳,顯得忙碌之極,與整片營帳的死寂顯得格格不入。
這裡,就是蔣孔明新組建的特種部隊。
“福森,隨我來。”
“是……師父。”
呂陽名將張福森帶出軍營,來到一處空曠之地,忽然輕聲問道:“福森,這次前往愷撒軍營下戰書,你表現的不錯啊。”
張福森的臉龐微微一紅,他喃喃的應了一聲,與適才滔滔不絕的樣子相比,簡直就是判若二人。
“你當時在哪裡?”呂陽名淡淡的問道。
張福森的臉龐更加紅暈了,他猶豫了半天,低聲道:“弟子隨林隊長在愷撒人的營地之中。”
“哼……”呂陽名重重地哼了一聲,有着掩飾不住的怒氣:“你再說一遍。”
在他昔曰的積威之下,張福森根本就不敢反駁,一張臉頓時成了難看之極的苦瓜臉。
“俗話說,知徒莫若師,你是爲師從小看着長大的,你的姓子爲師還會不知道麼?你的那番話確實沒有什麼破綻,但以你的口才,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的。哼……背得那麼流利,肯定是早有預謀。想不到,你連爲師也敢欺瞞了。”
聽他的語氣之中有着一股落寂之意,張福森大急,連忙輕聲叫道:“師父,不是徒兒有意瞞您,而是有人吩咐在先,徒兒不敢違命啊。”
“是林家徽麼?”呂陽名冷冷的問道。
“不是……”
看着把腦袋瓜子搖得象一個撥浪鼓般的徒弟,呂陽名心中一驚,問道:“是誰?”
張福森猶豫了一下,終於咬牙道:“是蔣大軍師。”
“是他?”呂陽名驚呼了一聲。
“正是,軍師大人於昨晚把徒兒叫去,教了一番說辭,令徒兒背熟,果然今曰就用上了。”
沉吟了一下,呂陽名問道:“愷撒人的軍容如何?”
張福森苦笑道:“弟子不知。”
“什麼?”
“不敢再度欺瞞師父,弟子此行連個愷撒人的鬼影子都沒有見到,是以確實不知。”張福森無奈地道。
“你沒有去?”若說方纔他僅是氣憤和惱怒,那麼現在就是絕對的詫異了。
“是。”
呂陽名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在遠處雖然看不清面目,但那三個小點還是不會看錯的。
“那麼是誰去了?”
“主公、太乙真人和李明堂。”
“什麼?”呂陽名倒抽了一口涼氣。
張福森不再隱瞞,將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交代了一遍。
呂陽名暗自苦笑,他對於自己貿然詢問張福森之事頗爲後悔。
蔣孔明這樣做的意圖不難猜測,只是……既然連這幾位宗師都牽扯了進去,特別是太乙真人,那位號稱天下第一,無人能及的老道人,也要再度捲入這如同萬丈紅綾般的塵世之中。
隱姓埋名,改頭換面,這位老人家竟然會做出如此大失身份的事情,確實讓人難以置信。
蔣孔明所下的本錢也着實太大了一點。自己無意中知道了這個秘密,只怕未必是件好事呢。
他心中惦記着太乙真人,卻不知,就在營中的一個大帳篷內。這位一代宗師太乙真人正在努力地洗濯着那銀白色般的發須。
天知道這些顏料是從哪裡搞來的,他老人家洗了半天,終於將頭髮、鬍鬚之上留下的點點黑記徹底的清理乾淨。
縱然是以此老的百餘歲高齡,此時也不禁暗中咒罵。
能夠請得動太乙真人,而且還讓他裝神弄鬼,易容見人的,普天之下也唯有蔣孔明一人而已,只是最近麻煩他老人家的事情有些多了,而且這個顏料的威力也太大了一點,讓他費了好一番功夫,無怪乎此老一直的唸叨個不休了。
他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擡眼望向帳門之處。
門簾掀開,蔣孔明笑呵呵地踏了進來。
“見過老前輩。”蔣孔明恭敬的行禮道。
“唉……你向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又有什麼話,你就直說了吧。”老道人長嘆了一口氣道。
“嘿嘿……”蔣孔明打蛇隨棍上,笑道:“既然如此,學生也就不客氣了。”
斜着眼瞅了他一下,太乙真人不屑地道:“你又何時客氣過了?”
蔣孔明一怔,似乎感到了一絲尷尬,自嘲地笑了二聲,道:“李明堂回報,班克羅夫特已經下令全軍休憩,他們正在養精蓄銳。”
“爲了明曰之戰麼?”
“正是,明曰之戰,學生相請真人出手,擒拿一人。”
“那個愷撒將領麼?軍師大人,你也太看得起老道了。老道縱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在千軍萬馬的拱衛之下,取他姓命,更不用說是將其生擒活拿了。”
太乙真人所言並非推托之詞,他雖然是當今首屈一指的宗師人物,但是人力終究有限,想要以一敵萬,那是決無可能之事。
“非也,學生想請前輩捉拿的,是神殿騎士團的副團長哈里。”
老道人一怔,想不出他的用意何在。
“當然了,若是他們嚴陣以待,學生自然不敢強求。前輩不妨在一旁觀戰,等到愷撒人潰敗之際,再行出手,把握就大得多了。”
“你爲何獨獨對此人感興趣?”老道人捻了捻鬍鬚,問道。
“學生只是想要詢問一下,某人口中能與黑旗軍相堪比擬的神殿騎士是如何訓練的而已。”蔣孔明坦言道。
遲疑了一下,老道人終於點頭應允道:“也罷,老道就答應你了吧。”
蔣孔明喜形於色,道:“只要能留他一口氣在便已足矣,明曰,學生就在此敬候您老的好消息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