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白駒過隙,丘真宇的小弟子又已長大成人,不僅出落的英武峻拔,武學上的造詣更是遠追獨孤醉,完全繼承了丘真宇的衣鉢,成爲江湖中年青一代的翹楚。
丘真宇一代大宗師,平生收授數徒,僅得韋天剛一顆碩果,自然萬分的珍惜,時時將之帶在身邊,諄諄教導,以防重蹈獨孤醉覆轍,致使遺恨終生。
韋天剛天性淳樸,又從小跟着丘真宇,耳濡目染,竟達到清靜無爲的境界,毫無名利之心,只求能長伴恩師座前,做一個令師父滿意的好徒兒。
本來師徒倆父慈子孝,生活過的其樂融融,但是數日前的一封飛鴿傳書的到來,打破了這份安逸的平靜,把丘真宇再次推到了抉擇的前沿。
韋天剛做事無微不至,隨即發覺了師父的異樣,出言寬慰道:“您遇着煩心的事兒了麼?說給弟子聽吧,如果憋在心頭,會傷着您身子的,弟子也會不安的。”
通過多年的相處,丘韋已是情逾父子,無論遇到何事,丘真宇都會告訴韋天剛,但這次非同尋常,而是關係到愛徒的將來,所以丘真宇很猶豫,不知該如何開口。
韋天剛見師父爲難,便很懂事的閉口了。
撫着愛徒的臉頰,丘真宇心頭有說不盡的愛憐,縱然有人拿全天下的財寶來換,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拒絕,但信中提到的事乃是俠之大義舉,當真不好推脫。
當晚丘真宇輾轉難眠,直到夜深時才朦朧入睡,竟在夢中與恩師相遇,便將此事告之,請恩師指點迷津。恩師捻鬚一笑,說道:“癡人,豈不聞‘大丈夫,有所爲’?天兒已經長大,又是如此優秀,難不成你要埋沒他麼?雄鷹遲早要展翅高飛,去尋找屬於他的那片藍天,你留得住麼?”丘真宇被恩師訓斥,只覺臉頰一陣火辣辣。恩師拍拍他的肩膀,又道:“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可懂了麼?”丘真宇忙不迭的道:“是,弟子受教,已經懂了。”一驚而醒,直如醍醐灌頂一般。
天色破曉後,丘真宇即招來韋天剛,說道:“數日前,師父一個摯友來信,說金人入侵中原,大宋已失半壁山河,無數百姓慘遭胡虜蹂躪,凡我有志之士皆奮起反抗,立誓要將金人趕回關外。只是敵人實在太過強大,我義軍又準備不足,竟是連戰連敗,豪傑損失慘重,急需俠義之士臂助,是以傳書師父,想要你下山共襄義舉。”從懷裡取出那封書信,交給韋天剛看。
韋天剛看完,只覺心頭兔撞,乃道:“此事關係重大,弟子不敢自作主張,一切聽憑師父安排。”
丘真宇赧然道:“師父本意是不答應的,所以前日纔會憂鬱,叫你看了笑話。”韋天剛本能的接口道:“那麼您現在已有主意了?”丘真宇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唯舍魚而取熊掌也。‘鋤強扶弱,急人之難’乃我輩俠義道之大節,師父縱然萬分的捨不得,也不敢違背‘江湖救急’的道義,只能忍痛割愛了。”長出一口氣,顯得極爲輕鬆,起身走到一道山崖邊,指着崖下一條小道,道:“二十年前,你大師哥就是沿着此路下山的,想不到二十年後,你又要沿着此路下山了,老天可真是會開玩笑啊。”
韋天剛聽師父提及此事,心中便酸了,撲進師父懷裡,哽咽着叫道:“徒兒不走,徒兒不走。”
丘真宇道:“傻孩子,你長大了,該自個兒走自己的路了,師父老了,走不動了,不能陪着你了。”韋天剛流着淚,一個勁的道:“師父不老,師父不老。”丘真宇又道:“你下山之後,每隔一年半載便給師父捎個信兒,報個平安,好叫師父放心,行麼?”韋天剛狠狠地點下頭:“恩,弟子記下了。”
“江湖救急,事不宜遲。你立即收拾行裝,即日……就下山吧。”
“師父……”
韋天剛下山的那天,天空碧藍,風和日麗,丘真宇站在崖前給愛徒送行,直到再也看不見影子了,才伸手拭去眼角邊的淚花。
韋天剛怕師父傷心,沒走多遠便轉入了叢林裡,透過樹蔭去往崖上的師父,直到師父蹣跚着回了屋,他才叫聲“師父,您保重了”,戀戀不捨的向山下走去。
花開花落,花落花開,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不知十年之後,而立之年的他又會是一個什麼樣子呢?